“你做什么!”一旁护卫证人的弟子抬剑指向了姒荼,面色阴沉。 他比起台下那些心智单纯的弟子和纯喜欢看热闹的游侠们可不同,他明白此次大会的意义,是以更清楚身后这位证人的重要性。 姒荼不看他,缓缓停在了三步之外的地方。 对他来说,这个地方正好,既不会让对方太过害怕而扰乱了他的计划,也能够让他在瞬息间足够准确的一击毙命。 姒荼转头笑笑,算是给台下的小弟子们一个交代:“无事,本座只是问他几个问题。” 再转脸时,他的表情可就没有那么和善了。他生的好看,是种如花团锦簇般浓烈气质,却并不女气,温和笑着时总让人觉得像是哪家不食烟火的小公子般亲切,让人心生善意。 但此时,他立体的五官冷沉,眼尾下压,似乎不带任何表情,居高临下看过去,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尤其是,被他眼神锁定的人,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仿佛自己随时都会死在这人手中。 是的,随时。趴在地面上的男子下意识咽了咽唾沫,后背一瞬间便被冷汗浸湿,他在江湖上混迹了很多年,数次死里逃生,却没有哪次,让他感觉到这么害怕。他在这人沉沉看过来的瞬间就明白,这人的手上沾了很多很多血,他不能再撒任何一个字的谎。 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比单纯死亡更可怕的生不如死。 那些说的好听的正道长老,根本就护不住他! 要钱,还是要命,王柱很清楚。 “本座方才在外面听见,你说.......要状告魔教欺压百姓,夺人妻子,害人性命,还,弄断了你的双腿?”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就在护卫皱眉,并不理解他这样问能问出些什么来时,那趴在地上的男子却突然猛地冲姒荼磕了几个头,哭嚎道:“是小人,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不该污蔑教主,也不该污蔑魔教,求教主饶小人一命!!!” 四下皆惊。 坛上的其它长老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案,起身怒喝:“魔教小儿!你对他做了什么!!!” 姒荼无辜地朝众人摊手:“苍天可鉴,诸位可证,本座什么也没做哦。” “那他怎会突然就改口,定是你威胁了他!”另一个长老不服气地朝守卫的弟子看去:“说!是不是这个妖人说了什么威胁的话?” 守卫也很是茫然,对上自家长老的视线,一时嗫嚅着不知要不要撒谎。 事态一下就很明朗了,姒荼拿着帕子在脸上轻轻点了点,眼角红了一片:“本座方才离他可是有不小的距离,若真多说了什么,又怎会连离他最近的守卫也没有听见。本座仰仗诸位都是正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方才起一直以礼相待,却没想到,诸位长老宗主居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攀咬人!” 底下的小弟子们也一时有些讪讪,毕竟方才的情形,他们虽离得远,但也能看得清楚,虽说那王柱突然叛变的确令人生疑,但也不该如此...... 姒荼低头看向王柱,语气很是悲愤:“你且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不许欺瞒,说不准待会儿各掌门仁慈,还能留你一命。” 那男子心上一喜,知道这是最后的生机,忙一扇嘴,将事情细细说了。 原来,这王柱是魔教治下之地里,一处村寨的人。因为他常年赌博酗酒,声名在外,没有哪家的好姑娘想嫁给他,是以哪怕快到而立之年,也始终讨不到媳妇,因为此事,也一直被邻里瞧不上,说闲话。他便与老母亲一合计,在赶集时的镇上找了个独自出门的姑娘,寻到时机将人敲晕强行拐带回了村寨。 还好那姑娘在此之前早已许了位爱慕她许久的公子,赶集后找不到人,便匆匆报了官。偏偏官府根本就不想管这种捞不着什么好处的案子,只让人给那公子在镇上贴了贴告示就准备结案。公子走投无路,却突然想起自家似乎有个姑妈在魔教里当差,曾言有事可向魔教弟子寻求帮助,或许有别的路子可走,他思来想去,便孤注一掷上魔教求了人。 这结果呢,自然是魔教弟子将姑娘找到送回了家,诱拐少女的老母亲伏了法,王柱在被魔教弟子追捕途中踩落山涯摔断了两条腿。 故事说完,五颜六色中的几个弟子便挺起了胸脯,大大方方地让那些探究的视线打量:“没错,当初就是我救的人。” “是的,那姑娘现今很好,和那位公子已经喜结连理,近日还生了给白白胖胖的小丫头!” “嘿嘿,是我干的,怎么样?” 打量他们的小弟子一言难尽地收回了视线,并对对方的脑子提出了质疑。 怎么感觉这些魔教的,傻傻的,但还怪可爱。 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对王柱的愤怒! 强抢民女变成了魔教夺人妻子!老母亲被逮捕变成了魔教逼迫官府欺压百姓!自己掉下山崖摔断腿变成了魔教害人性命,教主打断他双腿! 怎么这么不要脸! 几个掌门脸色复杂地对视几眼,生怕姒荼再问下去会问出些更不得了的事情来,便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好了,此事的确是我等识人不清,误信了奸人的鬼话。来人,把这个恶贯满盈的奸人压下去,等候发落!” 这下好了,王柱便在这些人的口中从凄惨可怜的无辜者又变成了恶贯满盈的奸人,真是是非黑白都由他们说,此外道歉的话只字不提! 姒荼垂着的眼中却尽是冷然。 那头的王柱眼见逃不掉一个死字,便尖声大叫起来:“七日,七日前,有人给了我三千......嗬。” 后头的字他未能再说清楚,因为姒荼伸手,在众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掐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淅淅沥沥地淌在了地上,汇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惊得几人各位掌门站了起来。 姒荼缓缓扬起一抹笑,对一脸茫然处于状况之外,不明白这魔头为何突然出手相帮的几位掌门轻轻点了点头。 事情暴露得太快可一点意思都没有,若是这些伪君子们被如此干脆地撕开了面纱,直接弃坛走人,那他之后准备的大餐可就没人吃的上了。 多无趣。 戏嘛,得慢慢看才有意思。 姒荼不顾对自己面露警惕浑身紧绷的宗主们,缓缓冲着台下笑开:“不知诸位可是忘了一件事?” “本座说过,魔教此次前来,是为了告状的。”
第79章 糊一脸 在众掌门都对此摸不着头脑时, 一直没发话的姒大圣女哼笑一声,转身朝向了入口: “都进来吧。”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入口处突然又齐刷刷进来了不少人。 这群人风尘仆仆, 有老者亦有年轻人, 且无一例外的, 身上都带着些饱经岁月蹉跎的沧桑感, 像是刚放下手中的活儿, 急匆匆从哪个地方赶来的。但这几分的疲惫, 却遮掩不住他们面上熠熠的神采。 很快,一众围观的弟子中便有人认出了他们。 一个小弟子惊疑不定地出声唤人:“杨先生?” 被喊中的那名老者身形一顿,朝声源方向看去,大大方方地冲那边抱了抱拳, 爽朗一笑。 周围的人奇道:“怎么, 你认识他?” 那小弟子恍惚:“当然了, 你不也见过嘛。” “他是满香楼的说书先生啊!” 满香楼可谓是中原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几乎各门派驻地都有这家酒楼的身影。近些年来,百姓生活安定, 话本说书等娱乐方式的行情也随之发展得如火如荼, 各大酒楼都有固定合作的书肆及说书人。 要知道, 一个好故事能让人传颂千里,其中便离不开这讲故事的人。 这小弟子口中的杨先生, 便是民间风头正盛的满香楼的说书人,擅长将各种复杂的悬疑杂谈志怪类故事说得通俗生动不失内涵,其绝妙的话术和神情语态,故事转折间将众多看官的情绪调动, 配合情节大起大落,算得上说书界数一数二的名人了。 “哎, 那位我好像也见过,是春满园的周公子,等等,还有袖招楼的张先生,玉华轩的赵先生,红旗饭庄的王大哥......” “他们,他们好像都是说书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顿时吵闹声又响成了一片。 姒荼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在台上冲他们挥挥手:“午好啊各位。” 那些说书人也都恭敬朝他一抱拳,算是见礼。 “本座久仰各位先生大名,今日托了各位掌门的福,总算是见到了。”他笑嘻嘻的,手里攥着的帕子不知何时突然又消失了,此时面色红润,没了半点方才病弱无力的模样:“本座刚说了要告状,但可惜实在势单力薄。” “诸位方才也看到了,本座就这一张嘴,可敌不过诸位掌门的联合责难啊,是以,只能请些援兵协助一二了。” “眼下站在诸位眼前的先生们,都是来自江湖各地上实力不俗的说书人,今日便由他们来代替本座,在诸位侠士的见证下,好好地将事情说道说道。” 此话说完,在场的人便几乎都明白了姒荼的意思,不禁在心中赞叹一声妙啊。 试问放眼整个澧朝,除了朝廷上的那些言官之外,民间嘴皮子功夫最厉害的是哪种人? 毫无疑问,是说书先生。 岁月流逝中,他们早已经在一场场唾沫横飞的即兴表演中将那三寸舌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不论故事是热血的、悲壮的、煽情的、还是凄凉的,他们都能将其演绎得让人拍案叫绝,潸然泪下。 这魔教教主一口气喊来了江湖上最出名最厉害的二十个说书先生,这是活生生要将路堵死啊!你正道敢在青云山上召开灭魔大会,致我魔教名声彻底陷于不利之地,让之成为整个武林之敌,他就敢直接召来全江湖最有名的说书先生,掀了这灭魔大会,让他变成魔教的地盘。 不是要比嘴皮子嘛,不是要泼脏水嘛,咱们比比看? 看热闹的侠士们神色瞬间更激动了,就知道这趟没白来!他们都能料想到此次事件过后,江湖的舆论风评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别的不说,此次大会在未来的几年内都会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知道姒荼意图的瞬间,那些长老宗主们纷纷都坐不住了: “大会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魔教小儿,你带这些不相干的人上来,当这法坛大会是儿戏吗!” “来人啊,还不快将这些闲杂人等请出去!” 姒荼眼神一变,抬手出掌,霎时便击落了立于侧边的一杆旗帜,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那杆子飞出,恰恰好倒在了欲听命上前驱赶的弟子脚边,威慑力十足。 他语气淡然:“谁敢。” 属于正派的人马们看着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虽面有不服,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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