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桥没有错过他的嘟哝,不屑地笑了声,说:“小昭,你太善良了。” “如果一个人的重伤,能为你换来一次召唤不属于你力量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又能帮你获得本不该属于你的天材地宝、珍奇灵兽……”岑桥凉凉道,“这是一个罪恶的循环。正因玉流玠开启了这个循环,才令他一度成为了当初修界举世闻名的器修。” 姜照松了环住膝盖的手,微微坐直了身体,面上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啊?那……所以,后来神主道侣逃跑了?然后遇到了神主?” 幕帘之后声音不再起,姜照知道自己说对了,又道:“不管是不是神主的道侣,玉流玠如此残害他人,本就天理不容。” 所以如今生不如死,是玉流玠的代价。 岑桥没有说话,只是咳嗽,某种程度上算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姜照思忖着又问:“可是神主既然已飞升成神,怎么可能救不回一个人的性命?我听说幽冥鬼修变多了,也是因为神主用了禁术强行唤醒天地间已死生灵的魂魄……都用了禁术,为什么救不活?” 幕帘将岑桥的身影遮盖得朦胧不清。 许久,岑桥才低声道:“我曾听神宫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聊起往事,他曾语焉不详地提及过此事,但十分忌讳。我猜测,是因为神主的道侣,并非此世之人。” 姜照忽然忆起幽冥城外恶鬼脸偶然说了一嘴的“域外来客”。 他张了张嘴,心里头升起一种奇异古怪的猜测,但他宁愿是自己想多了,半晌艰难地问:“为什么不是此世之人,便无法救活?” 岑桥语气惋惜:“既非此世之人,灵魂自然不在此间。既然此世寻不到魂魄,那便连孤魂野鬼也算不上,在此世六道轮回中,乃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又谈何复活?” 这一瞬间姜照脑子里瞬间把所有的故事串联起来。 重伤、机会。 来自异世的灵魂。 这配置听起来怎么和系统那么像啊?! 他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了一般久久不能言语,岑桥却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接着说了下去: “你入幽冥以来,应该听到不少神主近日将要攻打万界的传言吧?” 姜照还在发呆。 岑桥轻咳两声,不禁疑惑地唤道:“小昭?” 姜照霎时如梦初醒,条件反射般:“有!” 等等,方才岑桥问了什么来着? 岑桥却以为他回答了,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幽冥之人,几乎各个都支持神主要攻打万界的举措么?” 姜照声音弱了下去:“……因为神主是世间唯一的神?” 否则怎会都如此忠心耿耿的。 岑桥这回咳得更厉害了些,好像方才的谈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姜照正等他答案,却忽然有一本泛着金光的书册穿过幕帘飞掠至他眼前,紧接着便听岑桥有几分虚弱道:“你若想知道更多的,便看看这本书吧。” “幽冥……志?” 姜照接下书册,随意翻了几页,便道:“好,多谢岑兄。” 岑桥没再回答他,片刻之后,对面传来平缓的呼吸。 岑桥入定休憩了。 姜照见状,便小心往角落里挪,缩在一旁翻了一整夜的书。 …… 翌日,天微亮。 窗外射进一道浅淡的柔光,洒在床角,映得少年满面倦容。 到底不是正经修士,不休息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姜照付出熊猫眼的代价,把整本书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 他终于知道神主要攻打万界,为何几乎无人阻拦。 神主成神,以剑开道,执念是情。 祂作为世间有记载的证道飞升第一人,在飞升之时,其灵力冲破虚空寰宇,世间灵气因此浓郁了好几倍,因这缘故,这世上凡人入道的几率与修士修炼的速度都大大提升,是真正惠及了万物生灵。 祂定居幽冥,大部分修士和凡人感念这份恩情,自然而然加入了祂麾下,来到幽冥聚居为国,成了祂忠实的信徒和拥趸。 但祂所求从始至终仅一件事,便是复活祂死去的道侣。 然而,异世之魂一旦消散,不仅无法复活,连他生前痕迹亦一概抹除。 音容笑貌,不复存在。 在世人的记忆之中,只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却没有关于他的样貌的记载。 而他的名字也已成了一种禁忌,除了神主,没有人有资格提起。 姜照看了一夜,脑袋快成浆糊,尤其是这位道侣身份成谜,他直觉这秘境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不是,那盛非襄和无面人,难道都是秘境捏造的假人? 那为什么呢?这个秘境凭空造出这些故事,作用是什么? 如果是,它是过去,还是未来? 和血池之心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合上书,只觉四肢都泛着股疲惫乏力,遂把书搁在一旁,倒回枕上蒙上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 管他天塌地陷,先睡再说。 然而就在他阖上眼皮的那一刻,殿门骤然被人敲响。 姜照哗一下拥着被子坐起来,下意识扭头望向岑桥的方向。 没有动静。 看来还在入定。 过了会儿,殿门再被敲了两声。 姜照犹疑着想了想,几秒后还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天才亮,什么事这么急。 厚重殿门被小心推开,姜照迎着天光仰起头,那句“谁啊”却在看清来人时卡在了喉咙中。 “你怎么找过来的?!”
第90章 殿门外,正站着姜照昨夜偶然遇见的无面人。 他第一反应,是无面人得知他并非神侍,特意寻上门来讨要说法了。 无面人显然看出了他的警惕,熟悉的紫光随即缭绕在二人中间:【例行奉丹。】 “什么是例行奉丹?”姜照问。 却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迸出来一道颤巍巍的声音: “就是……让那些不直接在神宫跟前当差的丹修每月循例交一枚至少天阶的灵丹……” 这道声音太突兀,姜照当即觅声望去,看清楚后瞬间怔了下。 便见一名身着薄灰法衫的修士缩在角落,察觉到他视线,头立时埋得更低了,一副全然不敢回视的样子。 恰在此时,殿内蓦然传来一道呼唤:“小昭,可是有人来寻?” 岑桥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姜照立即回头应:“对,说是例行奉丹!” 岑桥似乎司空见惯,只说:“今日可是余统领?” 余统领? 姜照又转过头看向无面人。 无面人身形微顿,几秒后缓缓扭头,“望”向那名战战兢兢的修士。 那修士僵着脸,表情悲怆,如同英勇就义般扬声道:“是我,岑道君。” 声线抖得厉害,短短几个字好像能转几个弯儿似的。 “小昭。”岑桥听罢,又唤,“能劳烦你帮我一个忙么?” 姜照并未马上回答他,狐疑的目光先是在无面人和余统领之间转了几圈,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才不得不收回视线扭头往殿内走去。 姜照才在离岑桥床前最近的一重幕帘外站定,便听岑桥咳嗽一声,虚弱地说:“小昭,今日我实在下不了榻,你能帮我走这一趟么?” “走一趟?”姜照愣了下,有些疑惑,“不是交一枚灵丹么?还要出去做什么吗?” 岑桥又重重咳了数声,半晌才喘过气来,断断续续说:“还需去神宫……拿药材。为下月奉丹做准备的药材。” 去神宫。 还是光明正大的去! 姜照本还愁着怎么深入神宫寻血池呢,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当即毫不犹豫地应下:“好!我替你去。” …… 出门前姜照顺手揣上了藏在枕底的令牌,拿过岑桥托付的天阶灵丹,又记下他所需的药材便出发了。 却在和两个一路沉默的人同行时,忽然便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方才岑桥提到的人好像只有一个? 既然这个…… 姜照看了一眼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地底去的灰衣修士。 他应该便是负责例行奉丹的余统领了。 那无面人是谁? 这余统领出现以来是一点儿也没有神宫守卫的威严在,姜照见状也不怕他了,直言问:“余统领,他是你同僚吗?他也来例行奉丹的?” 余统领小心转了转眼珠,顺着他所指看向毫无反应的无面人。 姜照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唤了声:“余统领?” 余统领一激灵,立时点头又摇头的:“是!是!” 姜照将他表现收入眼底,顿时欲言又止,片刻后才组织好语言再问:“这例行奉丹……是很重要吗?还需要两个人护送?” 余统领立刻:“不不不!” 姜照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不知余统领又看见了什么,马上改口:“对对对!” 姜照:…… 总感觉无法沟通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歇了打听的心思,视线最终没再放在另二人身上,而是开始四处转悠。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星宿林地处偏僻,与神宫离得远,却也意味着星宿林距离通往外界的路十分近,所以无论重兵把守抑或白纱蒙眼,姜照都并不稀奇。 但,这条通向神宫的路,按理来说投放的兵力应当更多才是。 姜照瞧见这一眼尽头的空荡,疑心顿起。 奇了怪了。 一路都没人。 就他们三。 神宫守卫不是说很森严么? 如今看来这布防倒称得上松懈,真不怕哪日几个云外天余孽闯进来? 他有了疑问,自然而然也便问出了声。 却换来余统领支支吾吾:“这个嘛……平日里倒是……但如今……” 姜照耐心重复:“平日里如何?如今又如何?” 他刚说完,便察觉到余统领的视线偷偷越过他落在了无面人身上。 姜照站二人中间,这余统领的举动再明显不过,他不由纳闷:“你看他干嘛?这关他什么事儿?莫非答案写他脸上?” 他下意识又瞥了无面人一眼。 这大白脸的。 一览无余的空白。 无面人好似猜到他在想什么,忽然微微偏头。 姜照后背一凛,马上收回目光。 他心想,不给看就不看,他才不稀罕。 余统领被他问住,心里发慌,一时没注意他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面上只管讪笑:“嗐你这话说的……” 接着又有些干巴巴地解释道:“今天这条路无人值守,是因为守卫们都调去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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