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越来越近,青丘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严阵以待,几乎到了一呼百应的程度。白锦欢既不希望自己被太多人关注,又不想要这般来回折腾自己的族人,便朝狐王提出了个申请,想要去留仙洞中闭关修养。 狐王听到白锦欢这个不识好歹的提议,眉头不赞成地皱了起来,一张嘴便是熟悉的呵斥,就连语气变化都相同,听得白锦欢耳朵都要起茧子:“你这是什么话,你七哥为了你的事上下奔波,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如今整个青丘成了铁板一块,你这个被保护的还不乐意了?” 这般熟悉的话语让白锦欢心里起不了多少波澜,可在父王口中听到七哥白澈的辛苦,白锦欢心头还是有那么一些愧疚。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难道当真是自己太过矫情,这般不识好歹吗? 他向来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质疑的想法只产生了一瞬,就被他抛之脑后。白锦欢想,连累七哥辛苦是他不对,可自己确实也要被这种压抑紧张的氛围逼疯。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白锦欢不得不辜负这般好意。 “父王,我知道您和七哥为了我的事连日操劳,可你们都忘了,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白锦欢放柔了语气,试图对狐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我继续待在地宫,只会给我的族人带来无限压力,也会让你们紧张不安。” “可我若是去了留仙洞里,先不说洞中灵气充沛,对我身体休养有好处。再就是我能得个清净,族人和七哥也能放松下来,不必时时刻刻紧绷心神。”白锦欢只觉得自己一番话语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却没想到狐王像是吃了铁秤砣般,半点都不松口。 “你想都别想,若你在洞中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在地宫鞭长莫及,到时可是为时已晚。”白锦欢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一些事上太过执拗,还总是转不过弯来,狐王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感慨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 “小九,有时候我当真好奇,待在我和你七哥为你准备好的象牙塔里不好吗,为什么总要试图找寻新的出路。”狐王掀起眼皮,亮若寒星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小儿子看,“我知道你不乐意,可就这几天了,你就让我省省心吧。” 狐王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白锦欢自然也知晓,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可能。不仅多说无益,还会惹得父王生气。他行了个告退的礼,闷声应答一句,这才有些郁闷地转过身去,想要去外面散散心,就当放松心情。 如若待在地宫,就得看着包括青玄在内的所有族人,对自己一举一动的紧张心情。七哥此时十有八九是在处理狐族事务,他不好前去打扰。至于墨璟,墨璟是自己的爱人,他的焦急担忧,半点都不比旁人的少。 一串名单在白锦欢心里过了个遍,数来数去,他才发现,此时能够去找的人,只有留仙洞内一闲人的鹤羽。虽然鹤羽总是嘴上说得不好听,性子又傲娇矜贵,总是不服输。可是与他斗嘴,都比让他安稳带着要好上许多。 既然打定了主意,白锦欢也不磨蹭,一路上躲躲闪闪地避开地宫内服侍的小狐妖们,又掐了个诀,在熟悉自己的青玄面前隐秘了身形气息,这才顺利地躲过了小妖奴那双鹰似的眼睛,成功从地宫溜到了留仙洞里。 到了幽暗宁静的洞中,摆脱了一切或关切或紧张或担忧的视线,白锦欢只觉得无事一身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此时相比于自己那明亮宽敞的地宫宫殿,他倒是更喜欢留仙洞的曲径通幽,别有一番安心滋味。 一进洞中,他就找了个石板不顾形象地坐了下来。这般大张旗鼓的举动自然吸引了在一旁练习吐纳静心的鹤羽的注意力,白锦欢一来,他这心就算是静不下来了。这个闲不住的狐狸安分没五分钟,定要开始作妖。 鹤羽在心中倒数时间,果真到了四分钟的时候,就见白锦欢仰躺在石板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失了焦距,愣愣地盯着留仙洞的石壁出神。他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像是在同鹤羽搭话,又像是在自问自答地放松心情。 “总算能得个清净,这段时间虽然不折腾,可我这心啊,一直都烦躁得很。” 鹤羽冷哼一声,对白锦欢这话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青丘狐族最重感情,最是护短又不讲道理,比他们情缘淡薄的鹤族族人不知好上多少。白锦欢纯属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一款典型的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少爱的人。 可这话说出去,总有一种显得自己很小气刻薄的姿态。鹤羽认命地放弃了自己的修炼,又发觉白锦欢穿得单薄,他额头青筋一跳,只叹了口气,手上灵力一动,就在白锦欢身子底下,变出了个厚厚的软垫来。 “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仔细着点自己。”鹤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道,“若你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儿,不说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那龙族三太子,就是你那七哥和狐王,就得让我喝上好几壶的了。” 听着鹤羽嘴上抱怨,白锦欢有气无力地朝人摆了摆手,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精气,哪哪儿都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我已经在他们那里喝了好几壶了,你就安静着点,别闹我了,也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到底是谁闹谁啊! 鹤羽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正在跳着踢踏舞,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倒打一耙的臭狐狸。可顾念着白锦欢此时是老弱病残,他发挥包容本色,决定不同这人一般计较,只缓缓开解道:“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情况,谁也不知道,自然得多上点心。” “我也知道啊。”白锦欢撇了撇嘴,对鹤羽示意自己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本来就紧张,连带着他们一行人也跟着紧张。可我看着他们紧张我的样子,倒让我更紧张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所以我才来你这躲一躲。” 鹤羽倒是能理解他心中所想,刚想出言对白锦欢安慰几句,表达自己对他的关心,就见好不容易正经起来的人又开始故态重萌地可恶起来,用一种戏谑的语气打趣自己道:“也就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半点都不关心我。” “同你在这里不咸不淡地斗几句嘴,倒比看着他们战战兢兢,让我心中宽慰得多。” 鹤羽攥紧了拳头,发誓待到白锦欢彻底大好,定要同他这不识好人心的混账打上一架。他幽幽吐了口气,按照白锦欢希望的那样,同他拌嘴,可视线却没有松懈下来,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白锦欢肚子模样,饶是鹤羽没有半点经验,此时也能看出来不对劲。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着到时候可能发生的事情,郑重其事地对白锦欢问道:“就这几天了?” 白锦欢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如今是个仰躺着的姿势,动作半点都不明显,于是屈尊降贵地开了金口,解答鹤羽的疑惑:“就这几天了。方才我去找父王申请,想要到留仙洞另外的石洞里修炼来着,可是父王没同意。” 鹤羽无语凝噎,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要是你爹,我也不同意。白锦欢,你这都是什么想法。洞中虽然灵气充沛,可到底是修炼之地,又远离地宫。届时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兵荒马乱的,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他扪心自问,自己一番话既为他解答了狐王的不情愿之理,又很好地能让白锦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不知道白锦欢这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注意力半点都没有放在该放的位置上,憋了半天只吐出了一句让鹤羽恨不得吐血三升的话。 “我是你爹。” 攀升的怒意如烈火烹油,这下可是彻底忍不住了。鹤羽从自己盘坐的石板上站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地大步走到白锦欢身边,十分有分寸地好好将人修理了一顿。见白锦欢笑得连连求饶,他才没好气地收了手,转眼抛出个问题来。 “怎么,你这些烦恼忧愁没跟你那心上人说,那三太子也忍心看你这般自苦?” 白锦欢方才被鹤羽闹了一番,此时气息有些微微的喘。见鹤羽提到墨璟,他面上顷刻便浮上了幸福的笑意,像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顿时就打起了精神:“墨璟总是知道我的,他为我操劳,同样,我也不希望他太难过。” 鹤羽点了点头,半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语气不善地试探道:“所以你就来折腾我了?” 白锦欢“嘿嘿”地傻笑一声,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带了几分不好意思:“谁叫整个青丘里里外外都忙忙碌碌,也没个人能够陪我说说话。如今你是个闲人,我也是个闲人。咱们两个闲人正好结伴聊聊天,全当打发时间。” 鹤羽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语气分外冷漠:“滚,谁跟你一样是个闲人。” 听着鹤羽口中不留情面的话,白锦欢顿感受伤。他西子捧心地捂住心口,一副柔弱不可自理的模样,同那些耍赖调皮的小朋友只差个撒泼打滚的距离:“鹤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话伤透了我的心。”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鹤羽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可白锦欢仍旧是仰躺在软垫上,半点都不知晓站在自己身边的好友,此时心底在打些什么算盘。 “在大约五分钟前,我就给你家那三太子施法传音过去。”鹤羽一撩衣摆,在白锦欢身边盘腿而坐,慢慢悠悠地说出这个让白锦欢吓了一跳的事实。他装模作样地凝神想了一下时间,随即莞尔一笑,对着几乎是蹦起来的白锦欢眨了眨眼。 “你若是不想要让你家那三太子生气,赶快麻溜地回地宫去。”鹤羽虽然存了几分报复的心思,可到底还是希望白锦欢能够安然无恙,“也就这几天了,你就耐着性子忍一忍。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你想去哪儿,谁都拦不住你。” 白锦欢原本像是个炸毛的狐狸,闻言又安静下来,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双手环抱胸前,一双眼睛在鹤羽身上来回逡巡,细细打量着他,最后郑重其事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果真是个损友,下次我得离你远点。” 鹤羽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你好。” 白锦欢不耐烦听了,既然鹤羽给墨璟发了讯息,此时墨璟应当是在找寻自己。他不希望墨璟着急,也不浪费时间,快步朝洞外走去。鹤羽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对白锦欢嘱咐一句,于是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 “白锦欢,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到时候我带着你和三太子去云上玩。” 白锦欢没有回头,只是朝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当然知晓。
第108章 狐狐产子遭遇雷劫 虽然一早就驳回了白锦欢想要去留仙洞中休养调息的请求,可狐王还是疑心白锦欢这个向来不让他省心的儿子贼心不死,蠢蠢欲动地想要搞什么小动作。他略一思忖,敲定了主意,又加派了一波人手给白锦欢使唤,明为侍奉,实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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