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颔首相应,卫狁目光转向倒在一地碎花中的南昭:“灵刻竟载伊身。” 想了想,断然决定:“齐逍,收伊入塔,战前不得使出半步。” 这就和苍厘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齐逍向来是个速战速决的,这就将人南昭仙子一袋大米似的甩在肩上,“阿雲,开塔。” 齐逍前脚进塔,牧真后脚赶到。 牧真先前在树上小憩,给那阵突变的风云惊醒,这就循着下在苍厘手巾上的咒言摸索过来。虽不明所以,但看着半空神姿凛然的卫狁,他烔亮的眼珠子都要瞪掉。 卫狁和他一个照面,也是怔住。直接发声道:“汝何人也?” “你又是何人?”牧真诧愕不已,转看苍厘一眼,见他神色即知不对:“你…你见过他?他是谁?” 其实卫狁形象太过独特,牧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想听苍厘说。 苍厘神情平静:“你不知道么?” 他眼瞅着齐逍从牧真后头冒出来,这就打了个手势,要齐逍放翻牧真但不要伤人性命。 齐逍心领神会,一把卸了头盔快准狠地砸过去,卡在牧真回头前干了他个人仰马翻。 苍厘:? 他不由自主走过去探了牧真鼻息,这才对着齐逍点点头:“力道正好。” 卫狁看着他们动手却没反应,只略略疑道:“此人非盟友耶?” “嗯。”苍厘不动声色,“将军见到他为何如此震惊?” 卫狁沉道:“吾初见他,犹见褚师。” 苍厘心里一惊。 卫狁又道:“气息相类,然不尽同。” 苍厘:…… 苍厘平息了下跌宕的心情,这便与齐逍说明后续计划:“这枚灵刻你好好保管,再和将军问问怎么使用。下场试炼前我会去东寰夫人那边找另一枚灵刻,就算不取也要看看有无法子抑制她。” 他想了想:“大概很快就要开战了。这几日情况比较复杂,咱们得随时商议下一步行动。你领了任务先别下界,多在圣阙待一会儿,见机行事。” 不待齐逍答应,卫狁即道:“无碍。魂刻相印,再塑神体,齐逍已得神力。圣阙所定之交界法则只得约束凡人,无法约束他。” 齐逍一呆:“什么意思,我现在能随便移动到任何地方了?” 卫狁点头:“天上地下,五海三洲,任君驰骋。” 苍厘叹服:“这么厉害,早知就该先来此处找灵刻了。” 卫狁顿了顿,挥手落下一道屏障,“昔年褚师曾告吾兹三灵刻生克之理。此理唯吾与褚师知晓,而今传于你二人,不得为外人道也。” 圣者一脉,无根无垢。起于创世金莲。是此世意志的履行者。 当初是褚师莲的血引发了邙山深处的混沌境共鸣,使得他们三人见到了三灵刻。 ……牧真的血也能洞开混沌境。苍厘想,难道他真是圣者血裔? 那混沌中孕育着三道心之刻印,即断、离、灭三自性。源自世界本源,超脱时空存在。 三性此消彼长,互为生克。后分别为卫狁、龙丘慈、褚师莲三人所持。 三灵刻以心为壤,受到气息相近之人的吸引,同时潜移默化受刻者的心灵,使之性灵固化。 断之刻,谓心通达,断烦忧。非纯定者不可得。 离之刻,谓心高远,离欲想。非坚卓者不可得。 灭之刻,谓心清净,灭因果。非明通者不可得。 此番卫狁再行复苏,断之刻的归来厥功至伟。 与齐逍传功之后,卫狁灵魂几近干涸,陷入初初封棺那时一般的死眠。而齐逍之所以这么顺当地压过南昭一头,其实是断之刻认出旧主气息自行归位。本来当初就是被龙丘慈强行剥离,而今意外之下终于物归原主从新相逢。 断之刻具有“断”的力量,即一断悉成,谓断一切惑障,成一切觉行。是以断业之心通彻天地,断尽一切众生业烦恼。 听了卫狁的解释,齐逍若有所思:“这么说丹心树真的有救咯?” 苍厘一顿:“还想着丹心树呐,不错。” 齐逍思索:“因为断之刻正好适合它。” 苍厘一时不察怎么个适合法,却道齐逍果然是卫狁选中之人,这短短几刻之间便就通晓了断之义理。 齐逍正言道:“丹心之名,不过是桐源众生给予一棵树的期望。可在此之前,它原本只是一棵树而已。尚未成型就承担过度期望的种子是长不大的。既然丹心之名已经不复,此后它也不必负有丹心之名。” 他掌中结出一印:“此印,即断丹心。” 一印断出,齐逍真的弄活了树种。土里那颗长不大的幼果在杏陵的水土中再度生根发芽。 卫狁颔首,身形在空中缓缓淡去,重新融回齐逍体内。 余下两人对着湖畔新生的树苗看了半晌,不觉顶上日落月升。 齐逍沉思:“我的考官这么丢了,南察君会发现不妥吧。” 苍厘点头:“还差两枚龙爪,我会加快动作的。争取在他发现前办妥一切。” “好。”齐逍略滞片刻,眼神放空,然后道,“卫狁刚与我说了如何破界,我试试。” 他单手结印,消失又出现。 “瞬移,好用。”齐逍评价,“我刚去天衍门山口走了一圈,真的很快。” 苍厘故作遗憾:“可惜不能带人。” 齐逍理所当然:“那你快点把东甸那枚搞到手。” “说得轻松。”苍厘想,东寰夫人那枚可是圣者之刻,怎么想都和牧真的气息更吻合。他瞄了眼地上躺条的牧真,又道:“你现在打算怎么走?” 齐逍老老实实:“还是跟你走。” 回去牵了南昭的马套了辆板车,把还在昏厥的牧真搬上车去,三人颠簸一路,次夜抵达天衍门,启开了通往南甸的登天道。 # 章9 沧浪之主
第100章 哄不好了 三人走下沸山台,一并往丹宫见了南察君。 南察君如送他们下界那日一般颔首捋须。命一旁星官递上三盏滴翠的竹雾茶,道:“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并没有要他们告禀的意思。 比起我们你闺女更辛苦。苍厘接过茶盅,浅啜一口,微微出神。 当得知齐逍直接将南昭沉了塔心湖时,苍厘只是镇静地想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齐逍说南昭仙子看上去很难杀,放在湖底泡着最稳妥。并在苍厘问询的眼神中表示自己有数,肯定不会把人弄死的。 但愿吧。苍厘想着,手中茶汤见底。只觉周身疲惫散去,筋骨都舒展了不少。 好品,南察君是真的很会泡茶。 离了丹宫,三人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中往回走,谁也没说话。过了片刻,还是齐逍先开口说了句“明天见”,拐进一扇朱门不见了。 苍厘应了一声,撇过眼去看着牧真。 昨日牧真半道上颠醒之后,摸了摸脑后的大包,始终一言不发。苍厘还以为齐逍那一下砸得太重把人舌头砸伤了,凑近去看时给牧真摆了脸色,便不再触人霉头,等他自己好了再说。 可他沉默至今。 苍厘就问他:“明天一起去东甸吗?” 牧真仍寒着一张脸不吱声。 “怎么,头真坏了?刚才也不说让南察君看看。”苍厘上手拨了拨他有些凌乱的发梢,“现在好点没?” 他手腕一把被牧真拧住,又给人顺势摁在墙边。 牧真几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会儿,凑在他耳边咬牙低声道:“杏陵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苍厘腕子吃痛,面上却无波澜,只淡淡传声道:【你没见过毒将军么。】 牧真眉心深蹙,屏着气声道:“当真是他?” 苍厘只觉他指尖快攥进肉里,忍着没动,继续传声:【对啊。在玄殿你不是也看到了,南昭仙子体内正是将军的灵刻。她动用灵刻恢复丹心树生机,所以我们都看到了将军残影。】 “那你又在和谁做手势。”牧真的唇快贴在他耳珠上,微灼的吐息愈发滚烫,“为何要砸我?” “……和齐逍。他先前被无影虫祸害过,见到将军残影就昏了头,听不懂人话了。”苍厘耳朵都给他气息烫得泛了红,还在欺负人不懂手语,“我正和他说‘不要动你’,他手快已经动…嗯!” 牧真狠狠在他耳尖上咬了个印儿。 苍厘说得太正确也太合理了。牧真挑不出一丝错,但直觉让他感觉苍厘又在糊弄他。 牧真牙关一松,扳过苍厘下巴,四目相对,眼里镜子般映出彼此。 “你不打算和我说实话?”牧真见那双浅色瞳子如水清澈,也如水流深,一时很是沮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和我说实话?” 实话没好处啊。苍厘想了想,一时都不知这实话要从何说起。但事情已经快结束了,就让事实自己来说话吧。 “也不都是假话。”苍厘眨了眨眼,“只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牧真下意识道:“我就怕时机到了一切都晚了。” 苍厘笑了笑:“圣灵子倒也不必说丧气话。” 他想起什么似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抵在牧真心口,按着那股蓬勃心跳淡然相邀:“要不……等这次回祖洲,你算算我吧。你不是一直想给我占星么。那就让你算一次好了。” 牧真心中躁郁竟当真因这话平息下来。他扭过头再不吭气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牧真也没如往常那般来敲门。苍厘收拾利索出得房去,却见牧真板着脸抱臂候在廊中。 苍厘一走,牧真就跟着走,一言不发地缀在三步开外,盯监似的。 苍厘心里好笑,脸上却实在笑不出来。他知道牧真在和自己冷战,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水往棉花上泼,牧真才不会理自己。 那就这么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刚走到庭前,白荧舟活蹦乱跳着凑了上来。一看就知他近来过得可滋润。 苍厘想,五百年一株的宝血黑珊瑚果然养人。 白荧舟嬉笑着到了近前,也给牧真那样子唬得不敢作祟,肩膀一耸挨到苍厘旁边小声道:“你欠他钱啦?” 这句一出,苍厘恍若隔世。 想当初可是牧真一直欠自己钱,现在两极反转了。 “是,欠了挺多。”苍厘无奈道,“一时半会还不清了。” “怪不得一副讨债鬼样。”白荧舟撇嘴,“你欠谁的不好欠他的,这下有你受了。” 他们这么两前一后,不很均匀地入了东甸,一起在祖园见了盛装的东寰夫人。 这位东甸之主果然还是很在意牧真,只一受礼便先笑道:“圣灵子总算舍得来了。明明说好四处走走的,这小小东甸却总不见你影子呢。” 牧真有节有度:“承蒙主上厚爱。臣感念君上赐福,却不敢当真无故登堂,随意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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