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主意了?”苍厘静静看他表演,“去哪里。” “川边夜市,采春会。”牧真轻轻一咳,小声嘟囔道,“我说过的。”
第26章 靠一些巧合 牧真轻车熟路走在最前头,全然不像个好几年没出过远门的人。 苍厘怀疑他只是想找个借口逛夜市。但见他目不斜移走上江堤,直直冲着一个套圈摊子去了,心里那点怀疑就成了敞亮的事实。 远远便见摊子前围了一圈儿熟人,为首那个兴致盎然的紫衫少年,正是曾将牧真装棺抬走的胆大包天小公子。 牧真一顿步,眉头拧成了个麻花。 “你算出来的?”苍厘仿佛理解了,“确实,抓这个也不冤。” “不对。再等等。”牧真抱臂不前,满是不快,“要不是师父说了‘此番所遇,皆算机缘’——他不可能再出现在我眼前。” “但他也算和天雍府有仇。”苍厘淡淡怂恿,“要不还是抓了吧。” “……”牧真虽不言语,神色却有几分松动。 齐修筠很知趣地缀在老后头,这时候才迎头赶上:“两位怎么打住了?难道白姑娘……”左右看了一番没见到人,正自迷惑,就听前面不远处爆出一阵笑骂。 “老头,你不厚道。出来摆摊的居然没货了?”小公子说着,随手拧折一串竹圈,眉间戾气只增不减,“我看这不还有一件吗?” 那一头的摊主见他对着自己脑袋比比划划,话都说不利索了,“客人,客人……” 圈子凌空越出,稳稳飞到半截时给一阵莫名江风吹拐了道,转而坠向江岸,于众目睽睽之下,套上了一个无辜乘凉人的脑袋。 那头云瀑般蓬妙的黑发轻轻一抖,一副渥丹颜色跟着转过来。当真是蓦然回首,万般好景皆作休。 “姐姐?”小公子咋惊咋喜,“姐姐原来躲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这姐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白姑娘”,白雪鸿。 今夜白雪鸿褪下了锁绣红裳,着一袭出炉银裙,发髻上簪一朵溪水月季,状极素雅,浑不似先前那个杀鬼不眨眼的魔头。 他一把拧断颈上竹圈,目光如刃,恶狠狠剜了过来。见是小公子后,微微一滞,面上生出了嫌弃。 “哎,老头。我套中了,那个人能领走吧?”小公子装模作样,态度客气起来。 摊主夹在冰和火中间,一句话也说不出,身子却要熟了。 “还敢在我眼前晃,谁给你的胆?”白雪鸿漠然道。 小公子瞬间垮了脸,“姐姐说话好难听,难为我特意抓了宝贝送你。” 说着拍拍掌,与两名青衣人赶凑到白雪鸿面前,一使劲,将他们肩举的蒙布笼子掀了。一只纯白大鸟兜头落下,正正抖楞在白雪鸿脸上,一爪子给他颈子挠出三道血痕。 长空?苍厘稍感意外,想你不会故意给人捉了吧。 他眼瞅着鹘鹰扑棱棱没入夜色,倏然觉得那小公子本事不一般。 白雪鸿一把没掐住鹰,转将小公子拎在掌中,指甲深深按在人颈侧大脉上,切齿而笑,“白荧舟,长能耐了?” 小公子眼角霎时滚出几滴泪来,小脸红扑扑的,“姐姐终于肯认我了?” 苍厘都觉得无语。 今天的戏差不多看到这里。苍厘想着,并指打了声长短哨。 哨声嘹亮,在场诸人无不得朝他看上一眼。 苍厘走上前,一本正经道:“白公子,我来算账了。” 白荧舟一愣,“你是哪个?” “公子不认得我,也当认得我们圣灵子。”苍厘不以为意,掬起拇指朝后比了比,比到个面色不善的牧真。 “公子先前干的蠢事,我们都清楚。家主的意思是私了,闹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苍厘一板一眼,是个冷面黑心的打手没差了。 白荧舟展颜一笑,“大庭广众的,你想做什么?”他有恃无恐,眼珠一转间已想好了千百种法子闹得双方一拍两散,狼狈收场。 苍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怎么掐断他的思路。即道:“俗话说得好,弟不教姊之过。家主说了,这件事,要白小姐负全责。” 他礼节性朝着白雪鸿笑了一下,“小姐,请同我来。” 白雪鸿哪里理会他,兀自转身,一迈步,却迈不动了。当即怒目啐道:“动我?” “对,动你。”牧真稳步挡在苍厘身前,掐诀将白家姐弟一并牢困原地。他眉毛扬得老高,深吸一气,朗声唤道,“朱招!” 天边盘旋的赤虎远远一振翅,如一颗流星坠下,登时砸开好大一朵火花。 “放。”牧真额上开始冒汗,那诀明显要被白雪鸿撞开了。老虎也不含糊,张口就是一股浓烟,直喷得那两个面上血色全无,这才收了口。 牧真一口气还没落,冷不防一阵欢呼叫好蒙了耳朵。抬眼望去,周围早给看热闹的围得层层叠叠水泄不通。那套圈摊主挤在大前方,更是泪光盈盈,马上遏制不住地要扑上来了。 事态进一步失控前,他只能皱眉道,“大家散一散,烟有剧毒。” 那头赤虎一口一个白家人,好似当街表演生吞活人的杂技团台柱子,熟练利落得要人命。苍厘都想为它鼓掌,看它再整一票大的。 心思一动,就见牧真对它摇摇头。老虎心领神会,转头小跑几步,啊呜一口将旁边围观的齐修筠也吞了。 苍厘:…… 赤虎连吞三人,重新绕回牧真身边,任他跨在背上,顺手裹了苍厘。当下载着两个重新跃上高空,在洒落万里的月色中恣意驰骋,无比轻盈地落在哨院方池旁,压根没砸出半点火星子。 “顶好,一锅端了。”苍厘赞许,“人是你捉的,自然也要由你来审。去吧,我给你望风。” “不来可以,别暗地里搞鬼。”牧真勉强信了,自带着赤虎进了厢房。 他前脚走,苍厘后脚敲了耳房,“齐逍,在么?” 齐逍“嗯”了一声,声音含混不清。推门一瞅,果然嘴里又塞满了肉酥点心。 苍厘也不同他客气,径直道:“给我一滴血。” 齐逍将空出那手递去。苍厘拂净袖刃,一刀掠过人指尖,刃尖堪堪滚上一粒血珠。 “多谢。”苍厘不再耽搁,“你继续吃,我先走一步。” 齐逍无声冲他摆摆手,当作告别。 苍厘一出房子,即见池边碧绿的桔子树里冒着一团雪白,极为惹眼。他走过去,仰起脸,满眼碎的月光。 “长空,是他吗?” 鹘鹰摇头。 苍厘举起铜匕,“那他呢?” 鹘鹰落在他肩畔,探首将刚割来的新鲜血渍嗅了嗅,稍一咂摸,仍然摇头。 苍厘觉得奇怪:白雪鸿就算了,可齐逍明明能化蛊解毒,吃了剧毒的羊肉和种蛊的梨子都没事。 “不是么。”苍厘看着鹘鹰,轻声道,“我猜错了?” 鹘鹰抖抖羽毛,金黄的眸子里流露出近似安慰的神色。 罢了,本来毒将军之说就是妄言,能否遇上都看机缘。苍厘摸了摸鹰羽,“长空,还要劳烦你一件事。” 他推开紧闭的堂屋,指着尚未封盖的檀香棺,“看看那具尸体是不是被下过蛊。” 有些蛊毒痕踪诡秘,除非极特殊的手法或工具才能检验得出。 这以毒虫瘴兽为食的金眼银翎鹘鹰王,恰是其天生克星。 鹘鹰落在棺沿,支楞着翅膀一番探察,抬眼瞧着苍厘,摇了头。 看来真是单纯的心脏穿破伤。苍厘就想,抓错人了。但也可能没抓错,谁也没规定养蛊的一定要用蛊杀人。 “你在做什么?”牧真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眼色幽幽道。 “干正事。”苍厘展臂接回鹘鹰,不动声色掩上门,“你呢,问出什么来了。” “没问。我起阵算了,不是他。”牧真蹙眉,“此事与白家人并无直接干系,但或有一桩旧事与之牵连。只那暗线所指虚浮,没有沾惹此间因果。” “不是还吞了个齐家的,你用他算了吗?” 牧真一顿,“算不了了。生死所系皆为重事,一经观用,月余不得再询。纵是换人算一样的事,也得不出第二个结果。” “占星天才,我若是你,会先去算算齐修筠。”苍厘叹气,“你搞砸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搞砸了。有些事情总会不在你预料之中。” 牧真目光闪烁,“你最好别干什么危险的事。要是被我发现……” “不会。”苍厘想,被你发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未想一个声音从旁笑道:“我说长空突然着什么急呢。原来是……” 牧真当先折身,见着那人好没正形地趴在墙头上,不由微微挑眉:“五师兄?”
第27章 此时一位行人路过 “……你?”凌安生生一个冷颤打没了笑容,一脸嫌恶地翻进院子,挤到苍厘身边。 “不是,你们啥时候混在一起啦?”他刻意放低了声音,“我说你可悠着点吧。万一压不住杀气,到时候破了功了你可别找我哭。” “确实。”苍厘点了头。 凌安笑了三声。 “药我做好了,正打算明天找你呢。不知道你这棋谱走得怎么样啊?” “还算顺利吧。” “哎,居然顺利吗?” “……” “啧,我的意思是,顺利就好嘛。”凌安随手一抓,给人掌了脉,“看样子还没走完。那我的药可算提前了不是?棋子也不能立刻还我吧?” “……先生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我还得要长空一用。”凌安恬不知耻道,“反正你进塔用不着,不如在我这里多存几日。我这事儿就差个尾巴尖,你出来之后一定一定还你。” 鹘鹰轻轻叫了几声。苍厘抚上鹰翎,清楚凌安并未诓人,也明白了他借鹰所为究竟何事。 “好说。但这边正有急事,还得等上两天。先生若是信不过,可与我去桂宫许愿。毕竟月前辈在场总能教人安心。” “……原来就是你啊。”凌安眯了眼。 苍厘凝然不语。 道长和月眉老的关系似乎不如外界传言那般……覆水难收。他竟然能主动替有嫌隙的师父办事,还知道自己挂在桂宫的表面身份。 这么看来,凌安和牧真的嫌隙更大才对。 “信了,能搬出老家伙做保,我还有甚信不过。”凌安却是笑了,手指一抹,掌心凭空出现一只方盒。 “喏,你的解药决明,三颗都在这儿。”他打开盒子,向苍厘展示盒中蜜粼粼的蜡丸,“关键的来了。这服用方式和蹀躞一样,吃下的时间也要和服毒时一样。切记,一定得在同月同日同时同刻服下——否则无效。之前所有都算白搭。” 苍厘自忖片刻,挨个儿将具体时间想清楚了,这便收下盒子:“多谢先生,苍厘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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