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说话的声音好大,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好吵…我明天还要上学,声音可以小一点吗?” 闻言,女人只是这样冷冷盯着他,殷白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解释,反正他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装作打呵欠的模样转身想要离去。 女人双眼中的冷意渐渐消失,她拍了拍殷白的头,低声解释道:“妈妈刚才在和爸爸练习诗歌朗诵呢。” 殷白垂着眼,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样,嘴上却要牵强解释:“为什么要这么晚了还在练习啊…” “小白你忘了?明天可是岛上的丰收节啊,爸爸妈妈可是要表演的,可是妈妈现在还不会背呢。” “丰收节?”殷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可以去吗?好想看爸妈的诗歌朗诵。” 女人的笑容很明显的僵了僵,男人却在这时适时开口: “小白年纪还小,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要等成年才能去看表演。好了好了,小白,爸爸妈妈明天早上就要去排练,等会也要睡了,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呢,明天还要上课呢。” 二人的解释很是牵强,就算是要表演,也不至于大半夜三点了还在排练吧...但殷白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的解释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家庭,三个人,各怀鬼胎,气氛诡异又古怪。 殷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可回到屋子里,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不做梦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殷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总记得,明晚似乎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
第08章 祭品6 又是一个清晨,殷白早早的就起了,他醒来时,那对夫妻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整个客厅寂静的可怕,殷白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比昨天还醒了半个小时。 他来到桌前,还是昨天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十块钱,但殷白现在的心境却没有昨天那样平和了,他攥紧了那张十块钱,心跳如擂鼓。 今天他比往常要早走了半个小时,故而没有遇见顾言,倒是经过一处旧巷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竟然是陆望,他此时正背对着殷白,蹲在一件破旧的木屋前烧火,而那破屋旁,就是已经被烧成黑炭的曾经的家。 他拿着烧火钳往老旧的烧水壶下边夹着火柴,灼热的火焰让陆望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外套,暴露在外的肌肤几乎被烧伤覆盖,陆望有些难受的抓挠了一番,但是伤口的疼痛又让他轻轻的“嘶”了一声。 镇子上的人家几乎全部早已换上了电热水壶,只有陆望还在烧柴热水,柴火应该也是受潮的柴,烟熏火燎的,陆望不断的咳嗽,周围有起得早的人家也在骂。 “小畜生,有爹生没妈养的东西,大早上的你寻死?想再被火烧一遍是吧?我们家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女人说着,就捂着嘴咳嗽着出来,手中断了一盆冷水,猛的一下就朝陆望泼去,陆望刚想站起身道歉,就被泼了一身凉水。 陆望被这冷水猛的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抹掉了脸上的水,女人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了自家,门被关的发出一声巨响。 殷白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他咬了咬唇,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 陆望此时正低着头收拾着燃尽的柴火,直到地上的黑影将他的所笼罩,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晦暗无光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 “殷白?!你...你怎么来了…” 他面露笑意,但很快,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余光看到自己可怖的伤痕,立即便觉得自残形愧,狼狈的站起身,将那双黑漆漆的手别在了身后。 殷白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立刻便觉得很难受,他抿抿嘴,什么都没说,低下身子帮陆望收拾着,陆望看见殷白白皙的指尖染上漆黑,心里一紧,连忙就要扶着他起来。 殷白却倔强的躲开了他的手,然后帮陆望把水壶拎进了木屋里。 屋子很简陋,里边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就是一个折叠床,殷白不敢想象,从七岁之后他就一直睡着这样简陋的床该有多难受。 “殷白…我给你擦擦吧。” 陆望拿了个破旧的湿毛巾来,见殷白看着毛巾上面的洞没动静,他立即便把毛巾折了起来,慌忙解释:“我洗的太用力了才会破的,不影响使用的。” 这话说的让殷白心底又泛起了一股酸意,他勉强生出一副笑意:“我不介意的。” 随即他伸出手想要接过毛巾,陆望却攥住了他的手腕,殷白面露惊讶,陆望眉眼低垂,一副恭顺的模样:“我帮你擦吧。” 说着,他用那块温热的毛巾细细为殷白擦拭着,从指尖再到指缝,像是对待一件极珍贵的珍宝。 殷白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太过亲密了,于是在陆望帮他擦拭完毕后他便立即收回了手,并没有注意到陆望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陆望,你天天早上都这样烧水吗?”殷白问。 陆望抿抿嘴,然后点头:“早上早点起来烧水,留到晚上用。” “可是你烧的这点水也不够你洗澡啊。” “…我身上的烧伤,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痊愈的原因,遇到热水及热气仍旧会刺痛,所以我已经习惯用温水擦拭了。” 说到这里,陆望头垂的更深,神色中混杂着仓促和不安,眼神躲闪。 很丢人,因为他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了殷白眼前,他被骂的一文不值不说,还让殷白看见了他这样简陋的生活环境。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一起也并不相配,可他又渴望着与殷白接触… 殷白也被他这番话惊到了,春夏倒也罢了,秋冬天气寒冷,他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四处漏风不说,竟然只能用温水洗澡… 陆望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竟然还要遭到这群人的白眼,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陆望… 突然,他眼睛一亮,他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十块钱,原主还有一个储蓄罐,里面装了不少钱,或许他可以帮陆望买一个电水壶。 但是殷白没有说出口,他怕陆望觉得自己在施舍,反而更加卑怯。 殷白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快到上课时间了,陆望看了一眼桌上未被烧开的水,微微叹气,随即穿上校服背上书包与殷白一起离开了木屋。 陆望家到学校的路都是一些暗巷小路,几乎没有什么人,快到学校门口时,殷白小跑在了他前头: “我先去学校,你在后头,别让人看见我们一起上学了。”突然,殷白想起了什么,他说:“等会晚上七点左右我来找你,有点事和你说。” 陆望眼底闪烁了几下,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看到殷白远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满是卑怯。 果然,殷白也是嫌弃他的,他竟然还顶着这样丑陋的面容与他交谈这样久,他应该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吧。 可是…可是殷白又约他见面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没有那么嫌弃他呢? 陆望这样想着,浑浑噩噩的来到教室中,缩在了他的位置上,于娇娇仍旧没有放弃刷存在感,可陆望始终无动于衷,望着殷白的背影发呆。 ****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殷白与顾言相伴回家,到达地点后各自回了各家,回到屋子里时,那对夫妻还是不在家,但从桌上仍有余温的饭菜来看,他们应该是已经吃过了。 桌上留着字条,表示他们已经去参加排练了,晚上要很晚才能回家,叮嘱殷白写完作业早点休息。 …… 殷白看着那张字条,心中越发不安,他没什么胃口,写完作业后便拿了三十块钱,去家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个传统的电水壶。 奇怪的是,小卖部的老板竟然也不在,今天收银的是他还在上初中的儿子。 殷白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他拿了电水壶后便兴冲冲的朝着陆望家跑去,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要到七点了。 陆望家的灯果然亮起来了,殷白握紧了电水壶,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屋门,里面是一阵慌乱的收拾声,随即屋门便被陆望打开了,见到殷白,他很是紧张,有些局促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你…你来了。“陆望有些结巴。 殷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伸手将水壶递给了陆望:“给你买的,以后别用柴火烧水了。” “给…给我的?”陆望都不敢接,声音有些颤抖,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殷白把那水壶的柄往他手里一塞,“对啊,不然我来找你干嘛。” 陆望有些受宠若惊,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殷白手中崭新的电水壶,心跳如擂鼓,鼻尖泛起酸涩,眼眶也不知何时红了。 他咬紧唇瓣,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电水壶:“很贵吧,钱我会还你的…” “不贵,十几块钱,你用着就行,真要报答我的话,就努力考个好大学,从这里走出去吧。” 殷白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即使陆望要高他很多。 他明白,陆望是个典型的问题少年,被拘在这里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他通过自己的力量考上了重点高中,那肯定是极有天赋的学生。 殷白不知道自己生前年龄是多大,但肯定要比高中生成熟,因此他看陆望,就感觉好像在关心自己的弟弟一样。 尽管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世界,可他却让觉得陆望是个有血有肉的少年,他不想陆望在这里被蹉跎。 岛外的世界上更加广阔的。 陆望像只小狗一样低着头,牙关紧咬,一言不发,他吸了吸鼻子,一把将殷白紧紧抱进了怀里,疯狂迷恋的嗅着属于殷白的味道,一颗心几乎要被填满了。 这是七岁以后,第一次有人为他添置东西,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他,对他说,希望他可以离开这座小岛。 “谢谢你…”陆望声音哽咽。 殷白被他抱的都快要窒息了,抬起拳头锤了他几下:“我快憋死了!快点松开!” 陆望乖顺的点点头,暗暗擦拭掉了眼泪,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殷白。 殷白长吁一口气,朝他挥了挥手:“行了,东西我给你送到了,我先回去了啊。” 陆望眼神闪了闪,心中紧张,他怯懦的问:“殷白,明天早上,你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上学吗?” 殷白一怔,随即笑了:“可以啊。” 少年笑的眉眼弯弯,双眼中全无任何厌恶之意,透过他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陆望就知道面前的殷白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真的很尊重自己。 殷白与他打了招呼走后,陆望就坐在桌前看着那个崭新的电水壶,嘴角忍不住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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