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绝对的强势被人驱逐。好像道宗之本,被人颠覆。 季鹤白指尖微微发力,意犹未尽的懒懒道:“如此潜力,实在让我意外。” 墨明兮心里一惊,季鹤白已然可以收手,灵脉已有成形之势,此时只需要撤去压力,本身慢慢体会,自然水到渠成。 谁料季鹤白虽然站直身子,却并未撤除剑意威压。他衣袍纷飞,身姿挺拔,苍松望海,似乎动了境界之力。 墨明兮分出魂魄,透明魂体与季鹤白对峙而立。 季鹤白笑意更深,风中似有无形剑意,破空而来。他不仅不收手,还十分快意的释放着自己的力量。他并未用全力,但足以让这猫身破碎。 墨明兮压抑着怒意,他看出季鹤白不过想试试这只猫是否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看着他不计后果,不存怜悯的样子,墨明兮墨色深沉的眼中,似乎要灼烧季鹤白的灵魂。 季鹤白并不知有一缕魂魄与他对峙,他缓缓动用境界,一步步施压。他神色冷淡,霜衣无尘,带着一丝偏执邪气。 “喵……”澄澈的猫眼中溢出本能的泪水,低低呜咽。 外面晨光越来越亮,似要将一切唤醒。万物都在这晨光中蠢蠢欲动,迎接新的一天。 墨明兮指如兰花,骨节分明都在用力,他轻转手腕,将魂魄之力流转。魂魄元神,灵脉肉身。他心念已动,无法手握衍天算筹又如何,不过身外之道。 五灵蕴力,法修之本! 墨明兮恨不能把季鹤白这疯魔之态挫骨扬灰,他无声发落:“肆意妄为,罔顾常理,不可取之。” 墨明兮指尖法诀流动,灿若琉璃之光。他的魂魄之力聚起无形屏障,将这股剑意境界逼退回去。 墨明兮妄动魂魄之力,确实有些神志不清。仅仅一瞬,他忽然感到灵肉相合,真实的灵脉开始流动。他的魂魄被迫回到猫身之中。 墨明兮缓缓抬头,季鹤白已经收手,看着猫身笑了起来。 啾—— 一声鸟鸣划过天际,唤醒万物,天地苏生。 悦耳之音在墨明兮听来十分嘈杂,他感觉天旋地转,四肢百骸浸满痛苦,似乎要生生撕裂魂魄。他身体僵住,被困在疼痛中沉沦。 墨明兮身死道未消,魂魄之中仍然流转他本身的灵脉修为,与这副猫身云泥之别。猫身未曾修炼时尚可容纳,如今生出灵脉后,两套轮转好似相互排斥,难以相容。 墨明兮心中对两副灵脉同等重视,只得慢慢调和。随之而来的就是,魂身不合带来的冲击。这痛感前所未有,似乎因猫身的灵敏五感而放大。 他感觉眼眶湿润,不由自主的长声喵叫。 他受过的所有重伤,都不及此时。诡异、相互排斥、难以调和的疼痛。 墨明兮四只猫脚撑地,他想换个姿势蜷缩,但他做不到。 鸟鸣,虫声,竹叶飒飒,铜铃叮铃。 好吵啊,太吵了。 随后,墨明兮听见了季鹤白低低的笑声。笑声得意,藏着淡淡疯狂。 清风徐徐,柔柔晨光在室内蔓延。 晨钟鸣响。 在这如同赐福万物的霞光之中。 墨明兮近乎无声的喊道:“季鹤白!”
第5章 去留之间 “妙妙,你会说人话了?” 墨明兮低头确认四只猫爪,刚才居然是真是自己的声音。墨明兮分出一缕心神来体会这玄妙,万物有灵诚不欺我。 “季鹤白啊……”季鹤白似乎在回味刚才的人语:“叫得不错。” 卯时三刻,不仅天光渐亮,清晨寒意也渐渐散开。 墨明兮的魂魄格外惨白透明,墨黑鹤氅仿佛褪色。猫身也狼狈不堪,毛发暗淡。他无暇感受灵脉的生成,苦熬着等待疼痛平息。 季鹤白安安静静地在窗边打坐,好像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许久,不明所以道:“我以为你若能通人言,会叫我主人。” 墨明兮:“……” 听了这话,他现在真是身痛神更痛。 墨明兮熬着四分五裂的痛感,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季鹤白疯魔。这苦痛磨得他魂魄与身分离,那双盯着季鹤白的眸中满是失望。 季鹤白也在看着他,方才的张狂早已慢慢褪去:“为什么不说话了?” 墨明兮静静盯着,发不出声音。 季鹤白扬起下巴:“难道是埋怨我送你灵脉?”他的目光远远落在猫的身上,游刃有余地说:“妙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倒打一耙的猫呢。” 墨明兮移开视线,他已经不想理季鹤白,在心中默默道:滚! 墨明兮的魂体微微颤抖,他妄动魂魄之力与季鹤白对峙。只换来季鹤白却事不关己的坐在他面前,和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实不相瞒,他想骂人。 不若现在就抓着季鹤白从这剑阁上跳下去,同归于尽! 墨明兮撑起身子朝屋外望了一眼,这点高度季鹤白一定不会死,然而他估计就难说了。如果他死了,不知多少人会如他今日这般无辜的遭殃。 墨明兮心力交瘁,他苍白的手有些怜悯的摸了下猫头。他与季鹤白道不同,从未觉得到了不相为谋的地步。 拿别人的性命追求道成……墨明兮的手突然垂下,他对季鹤白失望至极,没法如同天道一样当个局外人。 “我没想将你碾碎。”季鹤白看了很久飞檐之下的铜铃,剑气定住不让它再发出声音,他凛凛正色道:“我只是觉得或可一试书上所说。” 墨明兮听到季鹤白的解释,惨淡的扯了扯嘴角,魂魄说道:“是吗?” 季鹤白半身沐浴在晨光之中,顿了顿补充道:“但其实也不是。” 墨明兮目光冷冷。 季鹤白侧头想了想:“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可以一试。” 墨明兮一时愣住,这个答案听着就像玩笑。他眸光涣散不知落在何处,季鹤白听不见他说话,他却自言自语似乎和季鹤白有来有回:“什么天赋?” 季鹤白垂眸沉吟:“境界一线,我有分寸。” 墨明兮双唇紧抿,很难不承认这句话,他的魂魄忍过这一阵疼痛,又重新完全融入身体。 季鹤白徐徐解释:“你若是剑修,或许能明白,刚才我是杀不死你的。” 墨明兮回到猫身,也寻回了一丝冷静。他自省确实先入为主地带入那个灭世预言,带入季鹤白无理偏执的印象来判断他的行为。忘了此时的季鹤白也是曾今那个潜心钻研剑法,见面与其寒暄不如切磋的死剑修。 季鹤白望着晨光,他语气认真:“可是我的剑阵刚才有异,或许你的修炼与我们这些修士是有不同,这才让你觉得可怕了。” 墨明兮现在迷茫、自省、心寒和气愤混杂一处,有点懵了。加上这副疼痛叫嚣的身体,他险些被季鹤白说服。 季鹤白笑了下,继续说:“何况你是我养了这么久的妙妙,我怎么忍心呢?” 墨明兮:…… 季鹤白朝着猫招了招手,要它过去。墨明兮没动,也没回应。 墨明兮不是怕痛的人,相反他很能忍。只是现在季鹤白的叠叠不休让他心情十分糟糕,他想说两句话都疼得发不出声,更何况走过去。 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呜咽疼痛,尤其是在季鹤白面前。猫的眼角留着不可控制的泪痕,他能感到湿乎乎的粘住了毛发,顿时觉得更加不爽。 墨明兮浑身不自在,季鹤白却越说越有兴致。 阳光几乎要洒满整个顶层,窗页堆叠,只剩下空洞的梁柱,剑阁之顶四面透风。 墨明兮被这暖风一吹,反而觉得有些寒冷。它忍受着这寒冷和痛苦,懒得理会季鹤白讲了什么。 忽然间他听见季鹤白说:“你可以走了。” 墨明兮盯着他瞳孔微缩,从喉咙里挤出一点人不人猫不猫的声音,表示疑惑。 季鹤白目不斜视的看着远方的竹林,缓缓道:“你既然已经有了灵脉,能通人语。同那些猫狗已经大不相同,你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墨明兮脑中钝痛,所以说了这一大堆话,最后就是要给我自由?!墨明兮僵硬地摇了摇猫头,他倒是想走,天道也不会轻易让他走。 别人见了说话的灵物都巴不得禁锢家中,墨明兮心道:现在季鹤白在这里道貌岸然什么,刚才要碾碎气海的那股狠劲呢? 季鹤白声线平静:“我往后或许会有性命劫数,你留在我身边,难免波及。” 墨明兮想起来季鹤白在梦中所说,心道:原是为躲劫数,那真是谢谢你不杀之恩。 可是墨明兮别无选择,不能离开。 于是他艰难抬脚,一步一步走到季鹤白身边,这每一步都让他钻心的难过。他低下猫头,蹭了蹭季鹤白的手腕。 墨明兮心道:算了,我求魂魄安宁,你为早点飞升。我俩各取所需吧。 墨明兮也不敢相信有一天会这么劝自己,他心中自我宽慰:季鹤白早日飞升滚出修真界,我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季鹤白习惯性的在猫头上抓了两下,墨明兮简直被刺激得发抖。好不容易得到的喘息,又从新回到了动弹不得的地步。 季鹤白的手在墨明兮眼前晃悠:“如何?准备去哪里?” 墨明兮低眸,就连这猫都看起来脆弱疲惫,他喉咙里咕噜了两声:“不……走。” 这两个字几乎耗空他的力气,他在这样虚弱之时,对季鹤白的人生莫名生出一种责任感,死剑修不成正道他怕是难以瞑目。 季鹤白蹙眉:“你是痛得说不出话?” 墨明兮没好气的看着季鹤白还在期待他说话的眼神,心想真是废话。 季鹤白:“这么痛吗?” 墨明兮闭上眼睛,突然讨厌自己这样好的定力,现在还能保持清醒。 季鹤白支着身子靠近,把手掌放在猫的头顶。 墨明兮感到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流进他的身体,这真气轻柔温暖,缓缓地抚平着筋脉间的痛楚。 墨明兮慢慢觉四脚回暖,晨风不再寒冷。真气将他这副躯壳的煎熬免去,他终于能够分神来安抚自己的魂魄。 季鹤白此时眉目平静,把先前那副偏执模样尽数收了回去。他表示出一种共鸣的面相,不是对于疼痛或者苦难的理解,他共鸣了这种修行的长进。 他从容的维持着真气缓缓输入,一次又一次抚平疼痛的浪潮。几息后他收回手,理了理皱起的衣袖。 随后季鹤白碰了碰毛茸茸的猫脸,用理好的衣袖擦拭它眼角的湿润。季鹤白指尖摩梭着那块布料,好像看了一个笑话:“妙妙,你哭了啊。” 墨明兮缓缓睁开眼睛:“……” 季鹤白觉得有趣,仔细凑近看了看:“猫也会被痛哭吗?” 墨明兮假装人语难言,磕磕绊绊道:“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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