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韶吞下自己的难受,用平和的语调安抚道:「魔气是魔气,你是你,不要被它的恶意牵着走,为师知道这不容易,但你一定做得到,不用怕──」 隳星魔尊望着薛千韶的侧脸若有所思,半晌方道:「其实,他的身子似乎也不排斥魔气,甚至算是契合度上佳。若他放弃挣扎,直接让魔气入丹田,便可入魔道。」 薛千韶置若罔闻,仍温声安慰着小十,直到那一缕魔气从小十额心冒出来,于空中蒸散为止。而小十似乎是累极了,于那之后便再次陷入昏迷。 隳星魔尊收了手,一语不发地站在一旁。薛千韶见小十暂时无事之后,方松懈了下来,答道:「魔尊阁下所言虽然不错,但薛某并不想让徒弟走上魔道。」 隳星魔尊道:「喔?薛掌门不是说,修真与修魔并无高下之分,如今却为何口不应心了?」 薛千韶的神情因略带倦色而松懈下来,眸中却仍似有星火闪烁。他转过头,对隳星魔尊认真地道:「修魔摧人心性,小十本性乐天耿直,我不愿他经历这些。」 隳星魔尊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撇开了视线,半晌又道:「再让魔医给他检查一回,应该便无事了,本座也乏了,先行一步。」 话音一落,魔侍与魔医皆对着魔尊行礼,送他离开。薛千韶在略略一愣之后回过神,想起隳星魔尊方才也算是救了小十,于情于礼,他似乎都该去送一送魔尊,便追了上去,道:「我送阁下出客院罢。」 隳星魔尊头也不回,只微微颔首算作同意。薛千韶便向徐卓使眼色,让他先帮忙看着小十,方跟随魔尊出了厢房。 踏进庭院后,隳星魔尊方再度开口,问:「那小弟子年纪太轻,看着就还不成气候,薛掌门既然如此爱护他,又为何选择带他到魔域来?」 这话问得有些尖锐,语气却相当平和,薛千韶露出一丝苦笑,答道:「小十资质不错,十五岁便能筑基,却也因为年纪小心不够定。薛某怕他往后自恃修为,不知天高地厚,反而荒废道途,才决定带他来魔域瞧瞧,没想到他胆子比我以为的小,这一吓怕是非同小可,回太鲲山后要好好补偿他才是。」 隳星魔尊回眸瞥向薛千韶的侧脸,挑眉笑道:「说起徒弟,薛掌门的话倒是多了不少。」 薛千韶也发觉自己说多了,尴尬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免多唠叨几句。」 隳星魔尊脚步忽一顿,停在一盆紫色兰花前,沉默半晌方道:「方才薛掌门所言也不错,魔功虽然强悍且进境快,却也摧人心性,像本座这般的魔婴境界便已寥寥可数,足以称君称尊,纵横万年历史,也不见有魔修能够飞升仙界。做人师父的,但凡是个正常人,哪有肯让弟子修魔的?是本座唐突了。」 隳星魔尊的语调十分平淡,可越是平淡,薛千韶就越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以言喻的哀愁如雾,让他的头脑也跟着不灵光起来。 这时隳星魔尊却忽然转过身来,他那双赤眸如渊,唇角笑意却如勾,吊住了薛千韶的视线。薛千韶心中突然闪过一念,便使了步法连退好几尺,待他停下脚步之时,才看见隳星魔尊一脸遗憾地收回了手,心底那点奇异的哀愁顿时灰飞烟灭,只余下一股恼意。 隳星魔尊叹道:「薛掌门对本座防备果然很重。」 -待续。欢迎收藏●订阅●留言!-
第8章 信物 # 08. 听他这么说,薛千韶脸上红晕更甚──被气的。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回道:「我都着道多少次了,怎么可能不防着魔尊阁下。」 他也是一时恼过了头。明明在见到隳星魔尊之后,他多半都以「薛某」自称,眼下却将「我」字脱口而出。 隳星魔尊却擡起眉,稍稍偏了头,状似疑惑道:「着道?薛掌门何曾着了本座的道?本座可还未曾对薛掌门使过半点媚术,薛掌门如何就着道了?」 薛千韶不想说话了。魔尊颠倒黑白的本事太厉害,他领教不来。 薛千韶又退了半步,缺乏诚意地拱手道:「薛某就送魔尊阁下到这里了,阁下慢走,告辞。」 隳星魔尊又遗憾道:「好罢,夜已深,薛掌门也该歇一会。不过眼下岔路口还未至,薛掌门是打算掉头回去厢房,不回客院正房了?」 薛千韶不知道魔域还有昼夜之分,只道:「小十的状况尚不稳定,方才薛某也还未有余裕关心大徒弟,自然得守着他们俩,不回正房。」 隳星魔尊蓦然一笑,道:「那倒是可惜了。」 薛千韶见他这么笑,心中便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正在思考该如何把「你又干了什么好事」问得客气些,视线顺着院中砖路望去,正好瞥见不少魔侍正扛着家具朝客院正房而去,似是灵玉雕成的榻子、座椅甚至屏风书画一类摆饰,再细看,还能瞧见铺地的厚毯、灵兽皮毛等,远远一见就令人感觉价值不斐。 薛千韶深吸一口气,仍忍不住问道:「前头那些魔侍是在做什么?」 隳星魔尊道:「本座的寝殿被人砸穿一个大洞,哪里还能住得?自然是得迁居别处。」 薛千韶顿时无语。他心道:所以你堂堂一个魔尊,就只能住到客院来了?难道没有其他宫宇了吗?这话还是拿去哄骗三岁孩童罢。 隳星魔尊泰然地续道:「本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眼下情况特殊,本座和薛掌门住得近些,彼此也有个照应。再说,客院布置简陋,多少还是薄待了薛掌门,还是重新布置一番为好。」 薛千韶心道:这哪里是住得近,这是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虽然客院也是魔宫的一部份,按理也是属于魔尊,但哪有主人来和客人挤客院的? 薛千韶已疲惫得不想挑拣字词了,直言道:「您慢慢住,薛某要回去照料小徒了,告辞。」说罢,他转头便走。 隳星魔尊却在他身后夸张的叹了口气,方道:「接住。」 薛千韶听那破风声不像有杀伤力的物品,便反手接住了,张开手掌一看,原来是块暗色的玉牌,其中隐约有紫金流光随着移动闪现。上面似乎还刻着字,只是在黑暗中瞧不清楚,而系着那块玉牌的绳结、穗子,也都同样是极低调的暗色,除了一时难以分辨是何种灵玉之外,并无出奇之处。 薛千韶擡起眉,回过头等着隳星魔尊解释。隳星魔尊揹着手,对上他的视线后方开口道:「本座这一歇不知道费多少时间,这个玉牌你带着,若本座的属下不长眼刁难你,便将它拿出来,他们会明白。」 听他如此说明,薛千韶猜这玉牌该是某种信物,便还是回过身,拿着玉牌对隳星魔尊拱手称谢。这一拜毕再擡头,魔尊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薛千韶这才想起魔尊有伤在身,大约是撑不住了,才会走得那么匆促。 只是既然有暗伤,为何还要撑着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不想让属下看出严重程度,以免人心浮动吗?薛千韶思忖半晌,仍觉得莫名其妙。 一边想着,他还是将玉牌收入随身的银质储物戒中──这种可能招惹是非的物品,还是别明晃晃配在身上比较好。 回到厢房后,薛千韶才刚推开门,徐卓便从小十榻边的凳子上跳了起来,手握剑柄猛然回过身,直到他看清楚开门的是薛千韶,才终于松懈下来,喊道:「师尊。」 薛千韶见他如惊弓之鸟的反应,感觉略有点无奈,却也心疼。徐卓是他第一个弟子,他当时首次做他人的师长,唯恐误人子弟,便也是战战兢兢,对徐卓的一言一行都十分严厉,结果却教出他较真过头的性子。 叫他帮忙看着小十,他就真能寸步不离地死守着,连身上伤口都没怎么处理。 此刻魔侍、魔医早已退了出去,房中剩下师徒几人,薛千韶便走到徐卓身边,擡手在他头上轻拍了三下算是安抚,一面道:「辛苦你独自苦撑这么久,只是你怎么这么不知变通,我让你看着小十,却没有不准你分神给自己疗伤啊。」 徐卓无奈,有点难为情地道:「师尊,我也一百零六岁了,您不需要这样安慰我。」 薛千韶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你师祖就算此刻出关,也照样是这么拍我的头。」 说罢,薛千韶从储物戒中取了几个药瓶出来,又道:「把药擦一擦罢。我见你右肩上也有一道伤,这个伤口我替你包扎,剩下的你应该自己能处置?」 徐卓答道:「是,劳烦师尊了。」 徐卓接着宽衣,好让薛千韶替他上药,在他脱下外袍时,不知从衣服的哪处飘落了一张八掌大的纸片,他弯腰捡起那张纸,困惑道:「这是什么时候……师尊,您看一下这个。」 薛千韶接过,那纸上简洁明了,草草写道:「丑时三刻,祁夜东大街,助你出魔域。」 纸上连落款也没有,字迹却让薛千韶感到眼熟,总觉得在哪瞧过,但他向来过目不忘,这人要不是真的与他没有交集,便是故意改了字迹,却还被他瞧出端倪。 然而,又是谁能在魔宫中,悄无声息地递来这样一封信?薛千韶光想到这点,便感到悚然。 徐卓道:「现在已是丑时一刻了,师尊打算去瞧瞧吗?但是现在魔都有宵禁,即便我们是客,恐怕也没办法出去。」 薛千韶皱眉道:「是啊,递信进来的这人势必也知道宵禁的事,这信简直和废纸没两样,但谁会千方百计送进来一张废纸?为的是什么?」 徐卓默默听着,半晌道:「师尊,弟子方才已和一名魔侍问过,知道了刖岭魔君宫变失败的事。弟子觉得,无论是宫变也好、这古怪的宵禁也罢,祁夜恐怕都是要乱了,魔尊又不像愿意放我等离开的样子,此信倒是来得及时,说不定真有高人相助,师尊你要是能先回太鲲山,之后再想办法接我和小十,也是好的。」 薛千韶一愣,又擡手拍了下徐卓头顶,道:「怎么能?先不说此信能否相信,为师再如何,也不能放任你俩受困魔域。」 徐卓还要劝,薛千韶却道:「再说,魔尊稍早时告诉为师,如今魔域与修真界的对口门户都被截断,连书信都不通,必是有人故意为之。除了拥有破界之力的化神期修者,常人都没有办法离开魔域,这封信的主人,更可能是冲着这一点特意设下陷阱,引我等上钩。」 徐卓不敢置信地瞠目道:「当真?连书信都不通?」 说罢,他便拿了张纸,接着取出六师叔给的通联阵盘,于阵盘各个角落塞好灵石后,便将那张纸放了上去,果然,那阵盘起先还正常发光,但运转到半途时,阵法光芒像是忽然被掐熄一样,原本变得有些透明的纸又恢复原状,最后索性烧了起来。 薛千韶立刻掐了个引水诀,将阵盘上燃烧的纸浇熄,以免连阵盘都一起毁损。徐卓一面收拾着,一面道:「那师尊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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