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韶的面色并未因此松缓,他扬眉追问道:「还有?」 少年魔侍一触及那双澄如秋日寒水的眸子,忽然感觉对方似乎什么都能看穿,便低下头躲开视线,嗫嚅道:「还有……就是……尊上说,若贵客看我还算顺眼,也可将我收用了,贵客不愿和尊上双修,透过我来传递灵力,其实也是可以的,尊上对您感激不尽。当然,若贵客被小人说动了,愿意和尊上双修,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薛千韶脑中嗡的一声,有些头晕目眩,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候魔尊。 隳星魔尊难道真觉得,送个少年魔侍给他,他会收下?且魔尊不仅是认为他可能会愿意跟魔侍双修,之后还打算将这为魔侍当作引渡容器,收作炉鼎罢? 薛千韶像是又被缔结金丹时的劫雷劈了一回,整个头脑都焦透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此等对双修之事的豪放作风,其实也是魔域风土民情的一环? 仙魔殊途,人狗也殊途,他是不是该把魔尊的种种骚扰,当作被狗吠几声,听听就算了?
第5章 恶咒 # 「……人狗殊途啊。」薛千韶低喃出声后,方回过神来。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偶尔便会在走神时意外把话带出来。 薛千韶擡头再看那少年魔侍,只见他脸色发白,像是被薛千韶突然说出的话吓傻了,带着难看的笑脸又道:「您刚才说什么呢,小人没有听清。」 薛千韶微微一挑眉,心想:好嘛,居然还会自己过滤听进去的话。 此时擡头望去,已经能瞧见客院的青色砖瓦了,薛千韶定了定神,对那少年魔侍道:「送我至此即可,你回魔尊阁下身边当你的差罢。」 那少年魔侍眨了眨眼,自然也听出薛千韶的拒绝之意,一时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看着有点可怜。 薛千韶却未因此动摇分毫。他是吃软不吃硬,但这等过份的要求,他实在是做不来。正当他狠下心越过那名少年魔侍时,客院方向却起了一阵灵力骚动,兵戈之声紧接着传来,薛千韶想起留在客院的两名弟子,心头一紧,当即御剑升空,直朝客院飞去。 当他赶至时,魔族侍卫已封锁了厢房的前、后门与窗边,薛千韶一看那处是弟子们住的厢房,随即沉声喝道:「这是在做什么!」 守在门口的侍卫忙道:「薛大人,您回来了就好,大人的两位弟子闹内哄,劝都劝不住啊!」 内哄?徐卓和小十?怎么可能?小十虽然活泼了些,但他不过刚筑基,自然难敌金丹期的徐卓,且他向来又很听他大师兄徐卓的话,怎么可能闹得起来? 薛千韶一面惊疑不定,一面提着灵剑迈入厢房内,可一进到房里,眼前景象却令他震惊得无所适从。 徐卓是他结金丹后收的大徒弟,外貌虽停留在二十出头的青年身姿,却也已有百余岁。而小十是前些年才收的弟子,因为天赋不错,在去年他年满十五时便成功筑基,身量也比徐卓矮了一个头。 但眼前的情景,却是小十发狂地举剑胡乱劈砍,这等毫无章法的挥砍对剑修而言,本该没有半分杀伤力,然而徐卓臂上、腿上,却被砍出了数道血痕,明显处在下风。 小十到祁夜后曾受到惊吓,加之他不适应魔域稀薄的灵气,导致他这几日有些恹恹的,不爱说话,薛千韶还为此颇为担心;而眼前的小十,虽然显得精神抖擞,却显然不是正常状态。 徐卓在忙乱中瞥见了薛千韶,便有些崩溃地开口唤道:「师尊!小十他像是走火入魔了!」 薛千韶自然也着急,但他还是让自己沉住气观战片刻,才将歛华剑横举在胸前,伸出左手在剑身上弹了几下,清脆的敲击之声瞬间携着灵力,钉进了小十的几个穴位当中。 随后,薛千韶又以指腹贴着剑脊一抹,悠如龙吟的剑鸣顿时荡开,徐卓感觉身上灵力不受控制地随之一颤,心口麻了一下,小十就更不消说了──他先是浑身一震,随即膝盖一软跪倒下来,也不知是受了怎么样的冲击。 徐卓连忙想去搀扶小师弟,却被薛千韶拉过去护在身后。 徐卓讷讷开口道:「师尊,小十他……」 薛千韶只对他短短道了声:「别动。」 下一瞬,小十忽然以极为不自然的动作,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在薛千韶出手夺了他的剑之前,他已举剑横在自己的颈子上,眼中含怨地瞪着薛千韶,嘴角却勾起嘲讽的笑。 薛千韶见他颈边渗出血珠,心中一痛,面上却摆出一副冷肃神情,沉声道:「刖岭魔君,成王败寇,你又为何要牵连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 「小十」的脸上透出一丝诧异,僵硬地笑道:「你倒是猜得很准哪,薛掌门。本以为你是好用的一步棋,没想到我等今日起事,竟会因你而败露,连本君的头颅都因此被斩了下来──本君这就让你的弟子赔我头来,你看如何?」 薛千韶驳道:「将逼宫设想得如此简单,乃是魔君阁下自己太天真,怨不得人,但魔君阁下想来也是听不进薛某这番话的。不如这样罢,薛某便拿自己来换弟子的平安,魔君阁下可愿接受?」 徐卓惊呼道:「师尊不可!」 薛千韶瞥了他一眼,同时也并未放松对「小十」那边的注意,对他道:「你们俩随我前来魔域,为师自然会护你们周全。」 刖岭魔君笑道:「薛掌门果然识时务。确实,本君即便杀了你徒弟泄愤,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自然有商谈的空间,薛掌门这般倒也让本君省了不少事。那么本君也不多为难你──」说罢,他朝薛千韶抛了一个渗着血的锦囊,薛千韶眉头一皱,冒着风险接住了。 刖岭魔君复又道:「这是本君心脏的一部份,你将它吞食下去之后自刎,便能成为本君的奴仆,若你做到了,本君便放过你这个徒弟。」 薛千韶听见锦囊中是什么后,虽然并不太惊讶,但还是止不住上浮的恶心感。即便如此,他仍肃容道:「我不信阁下,谁知薛某自刎之后,阁下会不会还是害了薛某的徒弟?只要薛某吃了这东西,阁下就得立刻从他身上离开,这是我的条件。」 「真是师徒情深,好感人哪。」刖岭魔君嘲讽一笑,接着道:「行,那你现在就吃罢,本君也不想为难一个才筑基的小弟子,他的身子快撑不住了。」 薛千韶一听见小十快撑不住了,明知这话可能只是刖岭魔君的话术,仍不由攥紧了剑,另一手将囊中物一挤,撑开了封口处的束带,将那块心脏凑近唇边。 在那一刻,时光流逝得异常缓慢。 薛千韶甚至能清楚看见,他的面前凭空探出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轻巧地拎走了锦囊。紧接着,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落在他耳畔,道:「薛掌门不肯与本座双修,却愿意舍身饲魔救徒弟,这等差别对待,真是让本座好生伤心。」 与此同时,隳星魔尊强悍的威压迎头盖下,罩住了厢房中所有人与魔,一时之间无人能够动弹了。 薛千韶接着感觉到,魔尊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背,下巴则懒懒地落在他的肩头,这样的姿势,就像隳星魔尊从后头半抱住了他,带着强烈的保护与占有之意。 隳星魔尊施施然将左手一握,锦囊中的脏器便被挤碎了,丝丝血液自他苍白的指缝间渗出。 刖岭魔君在魔尊现身的瞬间,便惊得变了脸色,随后又连忙谄媚道:「尊上,您若是要和他双修,只要让他吃了属下的血肉,属下便能控制他了,属下对您还有用处的,您又何必非要将属下逼到绝境?」 隳星魔尊缓缓地道:「喔?是了,你们刖岭一族是渊远流长的古老魔族,即便是一滴血,也足以操控其他血统低劣的魔族,控制修者的神智自然也不在话下。」隳星魔尊停顿下来,似是在思索什么,又将血淋淋的手掌凑到薛千韶唇边,问:「你吃吗?」他姿态惬意,仿佛只是在喂食薛千韶一块灵果。 薛千韶几乎动弹不得,却还是将下巴一缩,努力表露出嫌恶之意。 隳星魔尊见状,便将锦囊连同刖岭魔君的血肉一起化成灰,笑道:「薛掌门既然不愿意,那就无法了。」说话的同时,魔尊的右手若无其事地探向薛千韶的腰际,在上头掐了一把。 薛千韶被气了这一下,感觉自己仿佛都有力气动弹了,直到他猛然举起歛华剑,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能移动了,二话不说便又往剑上弹了几下、抚过剑身,敛华便发出了比方才更为尖锐的剑鸣,有如千万银针刮擦石壁。 这回,刖岭魔君无法控制地抱住了头,他感觉颅内灵力化为气泡沸腾,成为细密针刺一样的痛楚。 与此同时,薛千韶瞥见身边有道黑影闪过,定睛一看,只见隳星魔尊已经在刖岭魔君面前张开了手,凌空一拽,抓出了一团黑紫色雾气,接着隳星魔尊便猛然将五指一收。 刖岭魔君凄厉的哀号顿时炸开,持续了片刻又倏然停息。 薛千韶快步赶到小十面前,将他从地上扶坐起,焦急地唤道:「小十?听得见为师说话吗?」 一面说着,他一面尝试往小十体内送入灵力,然而小十的身上却突然窜出一缕魔气,像是电光般劈啪一闪,将他送入的灵力又排斥出来。 「无用的。」隳星魔尊从旁道。他接着一勾手指,让小十的身子悬空,并在空中翻了面,改成背部朝上,小十后颈处的紫黑色狰狞咒印这才暴露了出来。 隳星魔尊又道:「这是恶咒印,他的身体在解咒之前,大约是无法吸纳灵力了。」 -待续。欢迎收藏●订阅●留言!-
第6章 刺心 # 恶咒印?薛千韶的眉头皱成川字。自八日前进入魔宫客居后,小十便未曾离开客院半步,在如此情况下还被动手脚,无论怎么想,都是魔宫内贼所为的可能性较大。就算咒印是刖岭魔君的人马所下,刖岭魔君又看似背叛了隳星魔尊,仍很难说其中没有魔尊的授意。 然而隳星魔尊就在眼前,薛千韶不好直接在「贼头」面前说破这点,便只能沉默。 隳星魔尊再次翻动手掌,随手一挥将小十安置到里间的榻上,这才望向薛千韶道:「薛掌门是不是在想,这恶咒印可能是本座的人下的手,本座不过是做贼喊抓贼?」 薛千韶敛了眼神,委婉道:「魔尊阁下有何指教?」 隳星魔尊露出有些刻意的苦笑,放柔声音道:「薛郎不信我。」 薛千韶被他那声「薛郎」唤得寒毛倒竖,险些绷不住表情,一直默默在后头听着的徐卓,也忍不住僵了一下。 隳星魔尊瞧见他的反应,却像挺满意似地笑了笑,终于解释道:「若本座也中了一样的恶咒印,薛掌门可会多信我几分?」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松垮的中衣扯开,果然,在他左胸上头也有一个几乎相同的咒印,只是痕迹淡了些许,显得不那么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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