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书?” 陌生虫几步走近,眯着眼睛俯下身看向路卿手上的书,当看到封面上的那一排字后,惊讶地说:“这本可是高级课程才有的内容,你都记下来了?” “嗯。”路卿怯生生地瞅他,那是一个长有胡渣的中年雄虫,看起来眉毛粗长,肚子圆滚,脸凶巴巴的,戴着眼镜,语气却很和善。 陌生虫笑着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顺便问了问题:“第一次平权行动是谁发起的,崽崽知道吗?” “是……艾森罗少将。”路卿小声地说:“因为不满帝国的……强制分配制度,所以引起了第一次平权。” 陌生虫又问:“那崽崽知道,贝坦耳湖事件发生的时间,以及全帝国第二次制度改革是在什么时候吗?” “是3369纪元,和3424纪元。” 陌生虫多问了几个,眼神逐渐发生改变,直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路卿只是把书抱得更紧了一些,咬着唇没有说话。 陌生虫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顶:“崽崽说的已经很好了,能把这么多历史记下来,还有自己的看法,很不容易。” 他站起身,看向脸色不好的老洛克,笑眯眯道:“小雄子很聪明,正好我这有个帝国大学的推优生名额,如果阁下愿意的话,十八岁可以送小雄子过来上课,我们政院还是很需要这样的虫崽的。” 老洛克对此并不感到高兴,但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故作喜悦地说:“那就谢谢李院长了。” 两位雄虫一走,老洛克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他皱着眉,转身盯着小雄虫的蓬松的发顶,声音又粗又急:“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路卿盯着自己的鞋尖,后面的问题都是对于一些历史政变的思考,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去理解分析,更何况最后一个问题……涉及到了雌父提到过的恩师,他做不到去评价指点这样的一个军雌。 老洛克本就一肚子火,看路卿这幅垂着头不看虫也不说话的窝囊样子还来气,指着小雄虫的头顶训斥:“不说话做什么,哑巴了?” “你雌父就生了你这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出来?” 路卿想起雌父温和的脸就难过,握着书沿的小手微微颤抖,老洛克得不到回应却变本加厉地怒斥:“说话也是个结巴的,我给你的演讲书你没看?你是一点都没有把里面的东西学进去啊,平时就知道堆那些垃圾一样的破铜烂铁,话也不说,该有的礼仪也没做好,看见我给你使眼色也不知道离开,赖在那里想表现自己吗?那你好歹表现得出彩一点啊,不说话做什么,你不知道李院长问你,你却光扒着书不说的时候,我有多尴尬!这是什么样的一个雄虫?哪家雄子是你这样的?” “你看,李院长说十八岁送你来上课,这和其他虫不是没两样吗?都是顾及我颜面的托词。” 老洛克年轻时就是个漂亮花瓶,完全不及路迎从垃圾星爬上军校顶端后的能力,虽然是贵族,也只是小贵族,读了一个用钱可以买进去的野鸡大学,吃喝玩乐四年遇到了路迎,靠花言巧语骗取他的喜欢,成功上位。 他根本就不懂帝大的含金量,也不知道帝大的基本要求是:必须满十八周岁才能读,以为李院长是顾及他的面子给了小雄虫一个入学的名额。 大雄子不就是免推进帝大的吗? 老洛克为卢卡西骄傲,但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有权利,哪个学校都能随便进去。 如果他年轻的时候能拥有这样的身世背景,帝大的大门随时都能为他打开。 所以他很愤怒,认为路卿回答的那些问题是必要的,应该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随便丢给小雄虫的书是拿错了的。 没有回答出所有的问题,就说明路卿有问题。 老洛克不想再看那军雌的种一眼,移开眼冷声道:“回房间,把这本书再背几遍,等老师来了抽查!” “真是丢我的脸……” 老洛克不满的声音消逝在走道的尽头,路卿看着雄父头也不回的背影,又垂下头盯着书的上沿。 水雾模糊了视线,在眼眶中打转,他不愿抬起头去看默默走到他身边的艾勒特,雄父说的丢脸就印在他的脑海里,现在抬起头不是更加丢脸吗? 会不会对上雌虫尴尬的目光? 路卿眨了眨眼皮,坠下一滴水珠,低头和艾勒特说了一声后,匆匆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闷头看了父亲留下的书两遍,小雄虫期间一直没有说话,连饭也没有食欲,扒拉几口就吃不下了。 仆虫除了送饭的雄虫管家,没有任何虫,他们也不会去管一个家主不喜欢的小雄子死活,饭送过了,汇报了,就收走了。 艾勒特是唯一一个呆在他身边最久的虫。 看着自己没有食欲只知道看书,他想雌虫应该是无措的,围着他沉默半晌,又拿来了甜品给他吃,可得到的都是勉强的几口,这才低声问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路卿拿着书的手一顿,摇了摇头:“不是。” “那您是……心情不好吗?” 声音落下的那一刹,路卿真的有倾吐的欲望。 他想问自己是不是很惹虫烦,所以每次得来的都是无视和讨厌,但又生怕艾勒特为难,放下手中的书,捏着手指慢吞吞地说:“没有呀。” “挺开心的!” 艾勒特亲眼看着自己被父亲训责,心里应该是知道他闷闷不乐的原因,但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可以蒙混过去,还扬起脸对着雌虫笑,完全并不知道葡萄似的黑眼珠涨了一汪湿润的水,眼眶红红的,像是极力将泪憋回去的痕迹。 艾勒特端着那副又冷又严肃的表情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哒哒哒地跑出去。 路卿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快要掉出来的泪意,重新扶起了那本书,一厢情愿地转移自己那飘飞的注意力。 不到半个小时,艾勒特又哒哒哒地回来。 他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浑身上下皆是烟熏的味道,齐整的发丝变得凌乱湿软。 路卿转过头去看他,雌虫的身上汗津津的,鼻尖上还有一点被抹开的灰色,眼角也粘了灰,一个灰霉土脸送给他也不为过。 他正走过来,脚下突然一顿,往后退了两步站稳。 路卿歪着头,好奇地问:“艾勒特,你去哪里了?” 艾勒特神情不变:“去厨房弄了点东西吃。” 路卿又看回了书,装作自己不在意的样子:“哦……” 书上的字入不了大脑,走马观花似的从眼底掠过,路卿用指甲摆弄书页的一角,心思怎么也放不上这些历史事件。 艾勒特说去厨房弄了点东西吃,是什么东西呢?搞得身上都是灰诶。 路卿托着下巴,许久才翻到下一页。 他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凌乱又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狠狠推开。 “嘭!” 路卿手一抖,吓了一跳,转过头惊恐地看着雄父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小雄虫以为雄父是来找他的,手上的书都来不及好好放就从松开的指间倏地倒下,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哆嗦着苍白的唇,不敢看生气的老洛克。 那一刻路卿想过很多可能会惹怒老洛克的事,比如剪纸花,比如用废材料做小玩具……然而老洛克的脚步在艾勒特的面前戛然而止,无法忽视的怒气喷出他的双眼:“烧书,你干的?” 艾勒特沉默地点头。 老洛克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举起手刚要下落,视线猝然飘向了颤抖不已的小雄虫,慢慢放下了手臂。 “惩戒室去。”老洛克目光阴沉沉地回落在艾勒特的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艾勒特没有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害怕的小雄虫,缓缓地说:“别伤心,以后不用读书了。” 听到这句话,路卿先是一愣,直到艾勒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雌虫的脑回路。 烧书=不用读书=不用背书=不会被骂=不会伤心。 小雄虫的唇角微动,突然有点想笑,怎么会有虫这么思考的呀? 可他一想到生气的雄父带着犯了错的雌虫离开时的表现,又笑不出来了,急忙跑出去找雄父求情。 有时候一些小小的记忆点,会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自然而然地被牵拉出来,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忽地搔动一下心弦。 想起这些往事,路卿心里的郁结好像消去了一些,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一直在想失忆和非失忆都是同一个身体同一个性格,他是否要把伤害了他的和没伤害他的分成两个个体,其中还有可能包含了雌虫的欺骗。 但他转念又想,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既然不讨厌这个失忆的雌虫,不如顺其本心。 骗了就骗了,不过是增加一个讨厌雌虫的理由。现在他是为了自己而活,当然听自己潜意识的想法,正常对待就好。 “好。”路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靠着树,重新合上了双目。 艾勒特空落落的胸口重新有了心跳,他看了雄虫合目的脸许久,确定他真的不会再走,安下心来坐在树的旁边。 树叶依旧脆弱,在风的依托下温柔缓慢地旋转而下,轻轻地盖在前一片叶子的叶面上,安然地进入沉睡。 艾勒特感受这久违的温度,缓缓地闭上了眼。
第87章 尼亚偷偷睁开一条缝隙, 只能看到两条影影绰绰的身形,似乎在争执。 当其中一道迎面向他走来,亚雌飞快地闭上了眼, 不知不觉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鸟雀在清脆地鸣叫, 唤醒了尼亚的意识。 他睁开眼,立刻看向昨天看见影子的方向,树下已经空了。 有部分同学醒来,嘻嘻哈哈地讨论昨天的一幕。 尼亚揉了揉眼睛,问了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萨萨,你有看见路卿去哪了吗?” “那个学弟吗?” 萨萨指向左侧的树林:“他好像和其他两位同学去找吃的了。” “谢谢你。”尼亚忙起身朝那个方向走。 兰迪被蛛丝捆绑着,见尼亚从他身边走过, 不死心地叫着:“尼亚学长!” 尼亚回头, 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兰迪:“你去找那个废物虫是不是?我都听见了。” 尼亚闻言敛起眉,不高兴地道:“路卿阁下不是废物虫,请您放尊重点好吗?” “他精神力F!不是废物是什么?” 兰迪不满地说:“你都不知道, 他以前就是个小结巴, 说话都不利索, 他的雄父都不喜欢他, 把他当透明, 基础教育都没上过,还不知道是怎么进军校的呢!” 即便父亲多次提起不要和外虫提及路卿的身世,但兰迪还是忍不住叫嚷出声,他的弟弟因为路卿进了监狱,自己几次三番被雄虫戏耍, 现在还被绑起来呆了一个晚上,心里的火气怎么也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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