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集中出现在灵堂,郁棠和林修竹赶来时,发现外面并没有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但刚才跑出去的人中也有几个被卷入者,林必果也还在那个游廊里,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得尽快找到人才行。 秦不凡刚点了点头,就又听到角落里的老爷和夫人发出了惊呼声,众人循声望去,瞧见了无数黑色的发丝从后院的方向往灵堂蔓延。 好像,有点眼熟。 郁棠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总感觉这些很像是自己一部分本体的样子。 “邪神!”没有脸的老爷害怕地往后退,但他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墙角,没有再后退的空间了,“是井里的那个邪神出来了!” “祂出来了!祂出来了!”老爷身旁的夫人抱着脑袋,脸上明明连眼睛都没有,却流出了泪来,“不不!不要!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在两人忽高忽低的尖叫声中,黑色的发丝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漆黑的人形蚕茧,那个藏在井下的邪神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郁棠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预感,眼睛也眯了起来。 果不其然,一张极其眼熟的面容在黑色的蚕茧破裂后显露了出来,那正是郁棠自己的脸。 林修竹看了看对面被他们家族恐惧着的邪神,又看了看身边还挽着自己胳膊的大嫂,神情茫然,大脑一片空白。 “我知道了。”秦不凡上前一步,挡在了郁棠身前,“这里就是用于家人的恐惧养出来的那个梦魇!” * 之前,林修竹为了寻找郁棠的下落,拜访了于家宅邸,在见到了白雪和于厚望这对养母与养子的互殴现场后,他就通知了调查局。 而接手了这次事件的还是秦不凡。 经过检查,调查局众人发现白雪二人的精神遭受了严重的损伤。 倒不是因为和不可名状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这么多年,看那个手法,他们是遭了某个在通缉名单上的邪术师毒手,原本完整的精神被强行切割了一部分。 邪术师在两人身上埋下了恐惧之种,会不断放大他们内心的恐惧,制造焦虑与不安,让他们的精神备受折磨。 而两人产生的那些以恐惧为主的负面情绪,则被恐惧的种子吸收,转化为养分,去供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有被列入邪术范围的禁忌之术,都需要一些不那么和谐的东西供养,例如人的血肉、欲望或者恐惧。 调查局只能查出来白雪二人原本承载着恐惧的那部分精神被切割了,却并不知道他们的恐惧被用来干了什么。 从灵堂里那个会跑出人的遗像,和刚才出现的各种怪物来看,这个梦魇不仅仅是靠着白雪母子的恐惧养大的,而是吞噬了更多人的恐惧,不知还有多少受害者。 而白雪二人在恢复了理智后,也可以正常沟通交流,他们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 在两人的口供中,这一切可能是这个家中的男主人,也就是那个失踪的于阳春招惹来的。 于阳春曾为了从母亲吴老太太手上抢夺公司的控制权,而向郁棠许下了愿望,但代价是越来越残破不堪的身体。 为了活命,他几经辗转,联系上了一位据说可以给他续命的大师。 但就在郁棠和林修竹婚礼当天,那个大师忽然找上了于家,跟于阳春在书房里不知说了些什么,离开的时候把于阳春也一块儿带走了。 白雪和于厚望被丢在了别墅里,那时,他们还沉浸在终于摆脱了阴影的喜悦中,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别墅,手机也形同废铁,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而别墅里的水和食物也不多了,两人这才慌了神。 那时,恐惧的种子已经在他们身上发芽,不断催化着他们内心深处的阴暗,让本就关系不和的二人互相猜疑,大打出手,最后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要不是林修竹在关键时刻赶到,阻止了行凶现场,最后就算有调查局介入,也无法从两具尸体中检查出什么线索了。 在被解救后,白雪和于厚望就被送到了首都的调查局总部,进行观察与后续的治疗,而被邪术师带走的于阳春至今下落不明。 于家的公司早在吴老太太不再管事儿之后就在走下坡路了,管理层和股东虽然明争暗斗不断,但也不至于让一家公司突然倒闭,和于阳春在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不同。 于阳春一家三口几乎是和林修竹在同一时间出的事,虽然犯案手法略有差异,但可以猜测幕后的推手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肯定存在什么联系。 秦不凡提出将林修竹被夺舍的事件,和于阳春一家的事件并案调查,得到了调查局的支持,他昏迷前也一直在追踪这两件事幕后的邪术师。 而现在时间紧迫,秦不凡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事儿总结成了两三句话,向在场的众人解释清了这个梦魇和于阳春一家的关系。 被恐惧喂养长大的梦魇,已经成为了恐惧的化身。 不论是那些怪物、眼前的邪神、还是那些没有面容的角色,都是一种恐惧的具现化,是人们潜意识里畏惧的东西。 人们恐惧着封建强权、父母长辈、流言蜚语,恐惧着一切会伤害自己的东西,而梦中的人越是恐惧,这些被具现化出来的东西就越是强大。 而那个可以带给人希望,也会带给人绝望的邪神,正是白雪一家恐惧的化身。 “所以,他们的恐惧源头……是我?” 郁棠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是不带任何情绪,然而却让听到的人感到后脊发凉。 林修竹看向了郁棠,发现刚才还笑眼弯弯的人忽然就没了表情,那双漆黑的双眼空洞洞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阴沉起来。 倏地,两行清泪从郁棠的脸颊滑过,滴落在地。 他哭得无声无息。 可就在眼泪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灵堂里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像是一下子变成了真空环境,所有人都无法呼吸。 人们感受到了脚下的大地晃动起来,像是整个梦境都在瑟瑟发抖,即将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迫感而坍塌。 恐惧的化身臣服于那无与伦比的恐惧,绝望地战栗起来。
第36章 闹脾气 梦魇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可是在梦魇自我崩解之前,它所恐惧的源头似乎就要将它撕碎了。 那些由恐惧幻化的人形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一块又一块色彩碎片从天空脱落,脚下的地面也在一寸寸碎裂,露出了后面的虚无之海,那正是集体潜意识的深渊。 秦不凡心里大叫一声糟糕,刚要动作,就被突如其来的威压按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更别提想办法扭转现状。 调查局所有人知道郁棠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可他向来温和、友善,说话都总是不紧不慢的,天真无害的外表与这样安静的性格太具有迷惑性,让人忘记了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哪怕不是生气,只是小小的情绪波动,对距离他太近的一切有形之物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次让郁棠产生情绪波动的,并不是那个跟他长着同一张脸的邪神,而是于家三口人对他的恐惧。 被自己当做了一段时间家人的人恐惧,却让他伤了心。 郁棠拿走了于宁的因果,也拿走了于宁的执念,那个回家的执念。 千百年来在赤崖山上守望着人世的“祂”,离开赤崖山,离开云槐镇,来到陌生的岫城,生活在自己并不适应的人世里。 因为人世里有一个属于他的“家”。 他努力维持着这个“家”的团结与稳定,希望他们可以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在跟家里人的相处过程中,他也许是察觉到了其中不和谐的地方,所以他趁着结婚组建小家的机会离开了那个“家”,之后也不再过问于家的事情。 但那时和平的表象还没有被打破,在他的回忆中,他们仍然可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直到他得知了自己的“家人”对自己只有恐惧,没有爱。 谁会恐惧自己的家人呢? 他幻想中的那个家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这让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所谓的“家”只是沉浸在泡影中的事实,对家的爱也化作了浓烈的悲伤。 秦不凡瞬间想明白了这些,可现在后悔把真相说出来已经晚了。 那巨大的压迫感快要将他压成肉饼,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想说什么都张不开嘴。 秦不凡知道,梦里是精神的世界,就算这里的自己被剁成饺子馅,外头的身体也是完好无损的。 可是,等到这个梦魇因为承受不了郁棠的悲伤而破碎,还身处在梦中的他们的意识,可能会直接坠入深渊。 而外界的身体就算醒来,也会陷入永久的疯癫。 秦不凡双手用力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最后一搏,与地面摩擦的肢体都血肉模糊起来。 只要让郁棠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他们就有救了! 可那种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他只是个身体素质好一些的普通人,挣扎了半天,也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不凡看到距离郁棠最近的林修竹动了。 在威压降临的那一刻,林修竹也不堪重负倒在了地上,为了不把郁棠也一块带倒,他还下意识松了手。 顶着快要将人拍扁的威压,林修竹爆发出了强大的意志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此时他眼神清明,显然是已经从梦中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想起了自己这是在哪里,又要干什么。 他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张开双臂,在秦不凡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拥抱住了那恐怖威压的来源,还轻轻按着郁棠的后脑勺,将对方的脸埋进了自己怀中。 瞬间,那令人绝望的恐惧与压迫感消失了,就连正在一点点坍塌的梦魇也不再摇晃。 那一滴眼泪包含的悲伤足够撼动这个世界,可是在世界毁灭之前,有人用双手拥抱住了悲伤,将那滴眼泪小心地捧在了手心。 林修竹松了口气,他感觉到怀中人用力拽住了自己的衣服,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小声哭着。 他拍了拍郁棠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秦不凡与已经被吓得快要厥过去的倒霉蛋儿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温馨是挺温馨的,要是没有刚才差点被压死的经历,他俩都要感动了。 只见那令人无比畏惧的存在被人抱在怀中,乖巧安静,仿佛只是个在闹情绪的孩子,刚才天崩地裂的场景跟他无关。 时间紧急,秦不凡二人抓紧了郁棠被林先生安抚住了情绪的这段时间,赶忙出去寻找其他被卷入梦魇的人。 等他们把剩下的人全都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俩人还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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