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埃里希的话:“你会爬树?” 埃里希觉得珀西呆呆的样子有点好笑,他忍着笑:“小时候爬过。你好像很惊讶,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一位小绅士的,在上圣西尔军校之前我还翻过墙。” 珀西从小时候起就是一个又乖又很规矩的小孩子,长大以后变成了很规矩的大人,从来没有爬过树也没有翻过墙。他突然发现自己很不了解埃里希,他也没有多少机会能了解埃里希的全部。 他压下心里的那点沮丧,对埃里希说:“我从来没有爬过树。佩克诺农庄的后院很大,你要顺便去马厩里看看马吗?” 珀西话题转移得有点生硬,不过埃里希并不打算让珀西感到难堪,他自然而然地说:“佩克诺农庄比我想象的要大多了。昨天我没有看见马厩,它和柠檬树都离这里很远吧?” 珀西点点头:“有一点距离。那边还有很多株果树,很多年前种下的。马厩里面只有两匹马,苏菲和亚历山大,它们都是只有两岁的马儿。” 埃里希充当着忠实的倾听者,珀西是温和而内向的,埃里希觉得应该要对珀西保持一种友好的鼓励态度。 埃里希有意让珀西多说些话:“它们平时都是待在马厩里吗?都是优秀的赛马吗?” 珀西摇摇头:“它们都只是些普通的马儿。农忙的时候会出去帮忙搬运农作物。” 埃里希记得珀西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能在圣西尔军校上学的学生家庭背景都不会差到哪去,珀西选择住在没有佣人的佩克诺农庄究竟是为什么? 好奇心达到顶峰的埃里希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过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作为普通朋友,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冒犯了。 珀西并没有觉得生气,他用平淡的口吻回答了这个问题:“萨默斯莱平原的气候适合种植小麦,我在这里有大约三公顷的农田,上面全都雇人种上了小麦,收获以后要运到工厂进行加工。到时候还会再采购一些成熟的小麦。没有佣人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一群人围着我转圈实在是太浪费了。” 珀西不会对埃里希说谎,他只是没有提到全部的事实,双亲还有暗恋的部分被他隐去不提。 埃里希觉得这样的珀西意外地直率又可爱,虽然可爱这个词用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上有点奇怪。 他忍不住去逗一逗珀西:“现在我们也只有两个人,招募佣人也好像有点太浪费了。” 珀西被问得有些窘迫,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一样的,你是客人……” 埃里希不继续逗珀西了,再逗狠一点他怕漫长的假期就此画上句号,他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在佩克诺农庄里干些农活,然后享受烹饪,不需要佣人,我想尝试这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珀西有点想反驳埃里希佩克诺庄园里面没有农活可干,不过想起开辟菜园的新计划,他保持了应有的缄默。
第5章 佩克诺农庄的马厩还算大,里面可以同时容纳五匹马,不过现在只有两匹,两岁的苏菲和亚历山大。 它们都是夏尔马,身形高大性格却如同羔羊一般温驯。 马厩的入口吊着一只篮子,里面放了一把胡萝卜——长得又尖又细个头很小,萝卜缨子打了个结将它们捆在一块。 珀西将胡萝卜分了一半给埃里希:“它们喜欢吃这个,喂它们吃一点它们会喜欢上你的。” 埃里希提起萝卜缨子,摇晃了两下:“马儿喜欢吃甜的东西,我想下次我可以带点糖块来。” 马厩的门被推开,这间马厩的一角整整齐齐地堆码了成捆的干草,它们都被压成了扎实的方形,干草特有的干燥气味涌入鼻腔,秋天仿佛降临在这里,带来了一点麦田的芬芳。 除此之外马厩里就简单地在原木粗糙搭建的墙壁上挂了几样马鞍口嚼之类的骑具,整个马厩一览无余。 珀西对埃里希说:“白色的是苏菲,棕色的是亚历山大,你可以试着和它们打招呼。” 苏菲的隔间离埃里希更近一些,埃里希晃了晃胡萝卜:“你好啊苏菲,我是埃里希。愿意来点胡萝卜吗?” 苏菲轻轻打了个响鼻,前蹄在铺满了干草的地面上来回刨动,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埃里希将胡萝卜喂给苏菲,在它咀嚼的时候抚摸它的侧颈:“现在我们算朋友了吗?下次再见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在乡间小道上散步。” 亚历山大早就吃完了珀西手里的那捆胡萝卜,用额头轻轻一下又一下地顶着珀西,催促他再来一点。 珀西将手摊开,让亚历山大看清楚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了,都吃完了。” 威尔一路跟着他们跑进了马厩,这是威尔短短两个月的狗生里第一次看见马,对于它这样的小不点来说马就是长了四根柱子的庞然大物。 它吓得夹起尾巴对着这两个庞然大物发出尖锐的汪汪叫声,苏菲和亚历山大都伸过脖子去看它。 埃里希将吓坏了的威尔捞起来,威尔立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刨过土的爪子在埃里希的衬衫上留下一道道泥巴印。 珀西伸手摸了摸威尔的头:“我们先出去吧,等威尔长大一点再带它来马厩认识苏菲和亚历山大。” 埃里希拍了一下威尔的屁股:“这个干坏事的小坏蛋竟然是个胆小鬼,它的妈妈可是里德庄园最英勇的护卫犬。” 威尔用湿润的鼻尖拱了拱珀西的手,发出“嘤嘤”的可怜叫声来博取同情,珀西被它逗笑了:“威尔还小,它长大就会像它的妈妈一样成为佩克诺农庄最英勇的护卫犬的。” 埃里希客观陈述事实:“里德庄园养了十五只狗,而佩克诺农庄只有威尔一只。不用等到长大,它现在已经是佩克诺农庄最英勇的护卫犬了。” 离开马厩再走大概不到两分钟,珀西和埃里希来到了佩克诺农庄的果园。 其实说是果园不太恰当,这里只是很随意地栽种了十几株果树,然后被半人高的围墙围起来,果树的品种都不太一致,现在只有柠檬树上结了果实。 这些果树都有好好被照料着,每年都有人专门来给它们修剪侧枝,以便主干吸收营养供给果实,然后迎来丰收。 埃里希站在柠檬树下抬头看,黄色的椭圆形果实都挂在高高的树冠上,的确离地面有一段距离。 珀西有点担忧地看向埃里希:“我们还是去拿一张梯子吧。” 埃里希后退几步,目测了一下高度:“不用,可以上去。” 他助跑几步轻松一跃,抱住树干向上攀了两下就稳稳地站在横生的枝干上,他低头笑着对树下的珀西说:“看,这样就上来了,比小时候轻松多了。” 珀西现在很确信埃里希真的做过爬树和翻墙的事,他的姿势看起来格外娴熟,就好像背地里偷偷干过几百次。 “我们忘记带篮子过来了。”看着树上的埃里希,珀西有些懊恼。 埃里希摘下头上的草帽扔给珀西:“或许可以用这个。” 得益于圣西尔军校的训练成果,埃里希扔柠檬扔得很准。 偶尔会有一只柠檬顺着帽子的边缘咕噜咕噜落在草坪上,埃里希就哈哈大笑,捧着帽子的珀西也跟着笑。 阳光穿过树冠的空隙散落在埃里希身上,此时的埃里希一点也不庄重,肮脏的衣物和纷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个萨默斯莱平原土生土长的乡下青年。 珀西仰头注视着埃里希,他觉得埃里希看起来比在社交舞会上见到时要快乐得多,那时候的埃里希虽然在笑,但眼睛里是有距离的,现在的埃里希也在笑,眼睛里是真正饱含着喜悦的。 他由衷地为埃里希感到高兴。 “嘿珀西,你为什么在发呆”埃里希拿着一只柠檬,正准备扔到珀西怀里。 珀西低头看捧在手上装满了柠檬的帽子,地上还有另一顶也装得满满当当。 他重新抬起头有些苦恼地对埃里希说:“我们摘得太多了。这么多柠檬不仅够做今天的柠檬苏打水,还够做未来两个星期的量。” 埃里希说:“两个星期?这些柠檬能放到那个时候吗?” 珀西叹了口气:“大概是不能的。一个星期以后它们就变成柠檬干了。” 埃里希从树上跳下来,然后伸手去揽珀西的肩膀:“别担心,我相信安娜夫人的食谱一定会给我们提供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的。” 珀西猝不及防地被埃里希搂住肩膀,温热的触觉从两人的相碰之处蔓延开来,衣物覆盖下的皮肤刹那间升起一股战栗的酥麻感,体温升高,心跳加速。 下意识地,珀西小幅度地耸了一下肩膀。 埃里希收回手,想起身上的泥巴印和洇湿的汗渍:“抱歉,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我身上有点脏,刚刚应该离你远一点的。” 珀西立刻意识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新的错误,为了掩饰过快的心跳,他挣开了埃里希的手。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给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解释:“我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是我的问题。” 他的眼角下垂看着好像有那么几分不高兴,埃里希想珀西不只是不喜欢别人的肢体接触,他应该还有洁癖,再道一次歉好像有点奇怪,以后可以找个机会好好哄一下珀西。 最终埃里希后退两步捡起装着柠檬的帽子:“好,我记住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一路上沉默了许多,这样尴尬的气氛持续到了佩克诺农庄的厨房里。 埃里希觉得珀西好像他在伯纳第的动物园里见过的鸵鸟,那种长着黑白羽毛一遇到危险就会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的大型鸟类。 保持沉默大概是珀西用以度过危险的一种非常手段。 埃里希决定结束这种令人难以适从的沉默,方式是碰倒装有银制餐刀和叉子的餐具桶。 在一片清脆的叮当声里他用无辜的表情看着珀西,仿佛他不是这个小小混乱的制造者。 珀西看了他一眼,眼睛又低垂下去,好像打定主意不开口和他讲话,就当埃里希以为珀西要沉默到底时,他听见珀西低声说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等我把它们都捡起来,然后再一起来翻翻安娜夫人的食谱。”埃里希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餐具,故意把头埋得低一点,不让珀西发现他在偷笑。 安娜夫人的食谱上有一份名叫麦芬蛋糕的甜点,可以解决珀西和埃里希目前面对的柠檬大丰收困境。 这道甜点对于珀西和埃里希这样的厨房新手来说非常友好,只要调配好剂量,它的味道几乎不会出错。 他们一共摘了十四个柠檬,三个用来做柠檬苏打水,五个用于这几天的肉类烹饪,剩下的六个都用来做麦芬蛋糕。 佩克诺农庄的厨具与调味料出乎意料地齐全,不仅有量杯,甚至还有一套带砝码的小天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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