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一双很漂亮的绿眼睛。”圆礼帽青年小心翼翼地将画纸从画架上揭下,用缎带轻柔地扎起来。 青年的脸渐渐和那个流浪画师的脸重合:“夫人您有一双如同猫眼石那般美丽的绿眼睛。” 珀西笑了起来,那双绿眼睛显得更漂亮了:“谢谢。我的眼睛遗传自我的母亲。” 青年说:“那您的母亲一定是一个温柔沉静的人。” 珀西其实不太记得清母亲的面容了,偶尔还要靠以前拍下的黑白旧照片来回忆双亲的模样,母亲那双被浓密睫毛包裹着的绿眼睛他却从未忘记,它们很温柔的同时又是那么地活泼、雀跃。 他给了青年一笔非常可观的小费,青年结结巴巴地说:“先生您给得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收下。” 珀西说:“拿着吧。你对我母亲的夸奖让我非常高兴。她确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可她一点儿也不沉静,她就像山上的云雀一样活泼。她会很希望你收下这笔小费的。” 青年收下那笔小费,向珀西行了一个脱帽礼:“谢谢您先生,祝愿您有美好的一天。” 罗德里格斯广场中央的喷泉同时也是个许愿池,水底的硬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珀西夹着用缎带扎好的画卷,拿出皮夹掏出两枚硬币,让它们和池底的许多个愿望待在一起。 他没有许愿,在他这个年纪早已明白光靠许愿美梦成真是不切实际的,他只是想起年幼时和双亲在罗德里格斯广场散步时双亲总会在他的手里放两枚硬币让他去许个愿。 愿望有没有实现他已经记不清了,在做出投掷硬币这个动作时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双亲站在他的身后鼓励他。 扔完了硬币珀西回到咖啡馆前,上车,打火,返回佩克诺农庄。 他花了几乎一整个冬季的时间来修缮佩克诺农庄,虽然在双亲去世后每年都会雇人对佩克诺农庄进行一些简单的清洁和维护,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建筑老化植物枯萎的情况。 他更换了屋内所有的管道和加固了承重柱,拔掉了所有枯死的植物,幸好后院那株靠着墙生长延伸至二楼露台的母亲最爱的粉色玫瑰还好好地活着。 风呼啸着从白桦树组成的林荫道间穿过,将珀西帽子下压着的细碎额发捋起一点,由白桦树组成的林荫道似乎没有尽头,从下个岔路口转下去再开一段路就到佩克诺农庄了。 他和往常一样将车开下岔路口,快要接近佩克诺农庄时看见一道身影站在佩克诺农庄的篱笆外。 珀西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艾布纳姑夫教他开车的第一天,他几乎就要握不住方向盘了,他也分不清现在脚下踩的到底是刹车还是离合,最后终于颤颤巍巍地将车安全停靠在佩克诺农庄的大门口。 站在篱笆外的人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时转过身来,他有一头金子般闪耀的金发和一双深邃得如同蓝色大海的美丽蓝眼睛,年轻、英挺,拥有一张让珀西时常朝思暮想但却又不敢触碰的脸。 他笑着举起怀里那只伯恩山幼犬的一只前爪挥舞了两下:“好久不见,珀西。” 刹那间美梦成真了。
第2章 时间回到七天前。 埃里希和孩童时期就结识的好友艾略特在会客厅闲聊,艾略特提起自己的未婚妻布兰奇小姐时一个戴着白手套的男仆托着装了一封信件的银托盘来到埃里希身侧。 “埃里希少爷有您的信件。”男仆俯下身体将银托盘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埃里希。 艾略特踱步过来坐到埃里希旁边的沙发上:“这又是你的哪个爱慕者给你寄的情书。” 埃里希拿起裁刀挑开封口处的火漆:“很遗憾你猜错了。这封信的署名人是珀西·谢菲尔特,并不像是会给我寄情书的样子。” 艾略特思考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珀西·谢菲尔特到底是谁,他问正在看信的埃里希:“珀西·谢菲尔特是谁?” 埃里希将视线从信纸上移开,定定地看着艾略特:“珀西是我们在圣西尔军校上学时的同学,棕头发绿眼睛,像唱诗班里的中音部成员。他有点害羞,你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艾略特这回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有点漂亮的绿眼睛珀西吗?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埃里希看完了信将信纸在手里对半折:“也不算很熟。在圣西尔军校毕业以后在社交活动上见过几次,最近一次见是在庆功宴上。” “那他写信给你干什么?”艾略特对埃里希手上的信纸产生了好奇,他抑制住把头凑过去的冲动,“他毕业以后也加入了军队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 埃里希说:“他邀请我去佩克诺农庄度假,春天的萨默斯莱平原很美。据我所知他并没有上过前线,他在军队里做情报分析员。” 艾略特双手背在脑后往靠背上一靠,找到一个最放松的舒展姿势:“那你要去吗?” 埃里希将信折成小方块放进上衣的口袋里,双手交叉平视艾略特:“去。我待会给珀西写一封回信。” 艾略特坐直了身体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埃里希,他有点不太明白这位多年的老朋友到底是怎么想的。 “春季社交就要开始了,”埃里希站起来,决定结束和艾略特之间的会话上楼去写回信,“我暂时还没有为自己找一位太太的打算。” “好吧埃里希,”艾略特叹了一口气,为埃里希这样的黄金单身汉遭遇的围攻表示同情,“出去散散心也好,我知道你最不喜欢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了,尤其是在好几个老头子都想把自家女儿介绍给你的情况下。” 埃里希走到楼梯处,上楼前低头看了一眼艾略特:“还有他们的侄女或者是姐妹。在社交活动上拒绝一位淑女的邀请是不礼貌的,但相比之下让她们发现我拙劣的舞技似乎更糟糕。” “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埃里希。”艾略特的回应是哈哈大笑并且向埃里希投掷了一个放置在沙发上的靠枕。 —— 晚餐时间德莱恩一家在餐桌上得知了埃里希给自己放了一个悠长假期。 埃里希的母亲卡特琳娜夫人放下手中的餐刀,用餐巾抿了抿嘴唇,缓慢地问道:“亲爱的埃里希,我并不反对你到萨默斯莱平原去度假,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是有益的。但是你在军部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埃里希侧过脸去用他那双蓝眼睛注视着母亲:“我已经向军部提交辞呈了妈妈。您不必担心我的假期会影响到工作。” 埃里希是离开卡特琳娜身边最久的孩子,每当埃里希用他那双蓝眼睛注视着她时她总会变得很好说话。 卡特琳娜轻柔地笑了一下,用温柔婉转的语气说:“那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长途旅行总是要多做些准备。” 埃里希说:“谢谢妈妈。请让我自己来就好。” 埃里希的父亲德莱恩伯爵是一名政客,对于自己的小儿子卸去军部的职务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相当平淡地关注了一下小儿子的社交圈:“珀西·谢菲尔特是谁?” “是在圣西尔军校读书时认识的同学。”埃里希简短地回答。 埃里希的哥哥安格斯和他的妻子丽莎也适时对埃里希表达了关心,晚餐结束后埃里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战争结束后埃里希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和赫尔斯泰因公国公民的敬仰,但他本人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战争远比想象的要残酷,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不计其数,有些活着回来的人的身体和心理上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创伤。 他把加入军队以后发的所有工资和他能够调动的大半资产都投资到了一项为残疾的退伍军人和失业的人提供工作的慈善事业——一家生产面粉以及各类面粉制品的工厂,它所获取的利润会抽出一部分来建设一家为退役军人开设的康复医院。 他觉得这样很好。 叩叩。 “我可以进来吗埃里希。”门外是卡特琳娜的声音。 埃里希将手里拿着的衬衣放下,走过去把门打开:“当然可以。” 卡特琳娜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房间中央,因为埃里希把衣服全都翻了出来占据了房间里每个能坐的角落——除了梳妆台,但坐在梳妆台上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埃里希摸了摸鼻子,将搭在沙发上的几件衣服转移到床上,卡特琳娜才从容地坐下。 “想好要带什么过去了吗?”卡特琳娜的视线扫过地上敞开的皮质行李袋。 埃里希随手将一只沙漏放进行李袋里,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手上:“带几件衣服就好,没什么特别要带的。” 卡特琳娜看着那只沙漏善意提醒:“那是玻璃制品,你能保证它在路上不打碎吗?” 埃里希将沙漏重新拿出来放回床头柜上:“其实我还没想好该给珀西带些什么礼物,我需要您的建议。” 卡特琳娜很乐意提供参考意见,但她必须要先了解一下珀西:“珀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害羞,内向,长相有些秀气,”埃里希有点迟疑,上一次和珀西面对面说话还是在八年前,“在圣西尔军校里是个好学生,只是稍微有点偏科。” 卡特琳娜挑了一下眉,光凭埃里希说的这几点很难挑到合心意的礼物,不过卡特琳娜是活跃在上流社会的贵妇,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她想了一下,提议说:“佩克诺农庄在乡下,说不定珀西会愿意养一条小狗呢?养在里德庄园的伯恩山犬两个月前生了小狗,你可以送一条小狗给珀西。” 埃里希听过觉得很合适,于是就这么拍板决定:“那待会给里德庄园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明早把小狗送过来。” 敲定了礼物以后埃里希边和卡特琳娜闲聊边收拾东西,将最后一只领结放进行李袋以后把搭扣扣好,埃里希旅行前的准备就算是做完了。 卡特琳娜看着埃里希,轻声说:“这次出门要去多久?” “至少到春季社交活动结束,”埃里希语气轻松,“或许还会更久,谁知道呢。” “我时常在想,让你上圣西尔军校是不是我和你父亲做出的一个错误决定。”卡特琳娜别过脸去。 “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埃里希看着卡特琳娜。 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地从卡特琳娜的腮边滚落,她只是说:“你离开家太久了,这总是容易让我伤心。” 埃里希将手帕递给卡特琳娜:“战争已经结束了妈妈。” 卡特琳娜接过手帕,在脸上稍微按压了两下:“是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埃里希张开双臂,稍微颔首面带微笑:“所以能给我一个爱的拥抱吗?亲爱的德莱恩夫人。” 卡特琳娜笑了起来,她的小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向她索取过爱意了,孩子长大了总是会失去很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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