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畏惧、瑟缩和恐慌在触及床上那双向他投望而来的清凌凌的水眸的一瞬间,尘埃落定。 所有虚妄被彻底击碎,他扑身向前,紧紧拥住他的真实。 “你终于醒了……”所有思念、苦等、扑朔迷离的希望所带来的失望和痛苦、此刻的欣喜与释然,都凝结在这一声积攒了两年之久的轻叹之中。 “久等了。” 简暮许久没有开口,声带萎缩而显得声音嘶哑,不算好听,落在病房所有在乎他的人耳中,却宛如甘霖和天籁,滋润了大旱已久的心间。 身体被霍予安热烘烘的拥抱包裹着,颈间落下了些许滚烫和湿润,是霍予安落下的泪。简暮想要回抱他,摸一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安慰他别哭,然而抽动了一下手,发现不仅仅是手,他全身都没有力气。 他昏沉了两年的大脑迟钝地运转:他究竟躺了多久了? 简暮问:“这是什么年月?” “?”霍予安从他颈间直起身,随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扒拉开他微微眯着的眼睛,凑近了与他对视,仿佛这样能够看到他的灵魂最深处,“这是穿越的?原来的简暮在哪里?” “……”想要上手抽这个人,奈何目前力不从心,只能运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别抽风,我还是原装的。” 这熟悉的味终于又回来了,哪怕被骂,霍予安也还是嘿嘿地笑,又重新抱住他,稀罕地吸他,哄着他的心头肉。 “别生气嘛,我看电视剧里那些穿越的人一睁开眼也是这么问的,这不给我练成思维定式了吗。行行行,别翻白眼了,别气别气,以后我少看点电视。” “爸爸睡了两年!”岁岁不满于还没好好和刚醒来的爸爸被说两句话就被挤走,终于从他如胶似漆的双亲之中找到了一丝缝隙,他立刻见缝插针地挤进来,“爸爸睡了好久呀,我想爸爸了。” 霍予安立刻补一句:“我也很想你,所有人都在等你醒来。” “两年?”简暮的脸上浮现出一些惊讶,很快就隐去了,“但比我想象中的结果好很多。”竟然能再次睁开眼看到他挚爱的人,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幸事和满足,不敢再奢求更多。 小林阿姨火急火燎喊了医生过来给简暮做全面的检查,重逢后还未温存多久的一家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索性除了化验结果之外,立马得出结论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也说既然醒了,那么化验结果也出不了问题,让他们放宽心。 做完检查,刚醒来的简暮精神不济,阖着眼睛虚弱地昏昏欲睡。 “爸爸都睡了两年了,还没睡饱吗?”岁岁有些失望和委屈,昏迷的时间太难熬了,现在爸爸醒了,他想让爸爸多陪他一会儿。 但他被霍予安有了老婆忘了儿子地赶去了外面会客厅。 “去外面等着,找一本书安静地看,不要吵到爸爸睡觉,让爸爸好好休息恢复精神。”亲力亲为稀罕了两年的儿子在老婆醒来之后就彻底扔过墙,霍予安毫不留情地赶人。 “那你呢?” “我在这里陪你爸爸睡觉。”霍予安义正言辞。 岁岁不服:“我也要陪爸爸睡觉。” 研究院的vip病房是一米五的大床,这两年来霍予安嫌弃陪护床太硬,一直躺病床上和简暮睡一块儿,偶尔岁岁也会一起睡,小小一只,三个人一起挤一张床也不会太挤。 但向来对岁岁百依百顺的霍予安在面对简暮时展现出了他强大占有欲的一面,不容置喙地提着小崽子的后领子把他拎出病房,关上门。 门外愤愤不平打电话向爷爷奶奶指控他俩生的小兔崽子的暴行,门内岁月静好。 霍予安脱了鞋子爬上床,将简暮拥在怀里,与他耳鬓厮磨,哄他入睡。 “你晚醒来了几分钟,我临时走开了,不然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霍予安对此耿耿于怀。 刚刚喝了一点水,干涸的嗓子得到滋润,虽然还没回到往日的清冷悦耳,但比刚醒来时好了不少,简暮轻声说:“被梦魇住了一会儿,醒得有点晚了,抱歉。” 霍予安好奇:“什么梦?” 黑暗之中,那对清润的眼睛微微失神,神情有些落魄,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可他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简暮没说他梦见了什么,霍予安也没追问:很多人睡醒了之后就忘记了梦中的内容,简暮说不出来也正常。 “不是说困了吗?想听我唱歌哄你睡吗?我为你新写了一首歌,这次没有骂你了。” “是那首有夕阳的歌吗?”简暮问。 霍予安诧异:“你知道?” “身体动不了,但偶尔一时会醒来,你唱歌的时候,我正好有听到。” 医生也没说过昏睡之中会偶尔半睡半醒听到现实的动静,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骤然得知,霍予安欣喜不已,又抱着简暮亲了好几口。 喘着气被松开,简暮嘴唇上的死皮都被软化了。 “我有点困了。” “嗯,你睡,我唱歌给你听。” “一定要这么抱着我吗?” “不可以吗?这么抱着你,你不舒服?” “……” 身体的感官在醒来之后就迅速恢复了,简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犹豫半天还是没止住:“你多久没洗澡了?有一点味儿。” “……”这一刻,霍予安碎了。 - 霍予安花了五分钟飞快洗了个战斗澡,把六位数的造型用清水和沐浴露毁得一干二净,昂贵的高定西装像破抹布一样随意扔在脏衣篓里,等小林阿姨送去干洗。 换上工字背心和纯色大裤衩,就水灵灵地出了浴室,直奔病床。 掀开被子钻进简暮的被窝,不忘挽尊强调:“那明明是男人味儿,是alpha的雄性荷尔蒙!”坚决不承认大热天神神颠颠穿着西装捂得严严实实坐在病床前瞎等,一身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差点把自己捂馊了。 简暮轻笑:“行,男人味儿,是荷尔蒙。” 霍予安还有些不自信,闻了闻手臂上沐浴露的清香,又递给简闻:“现在香不香?” 简暮还真闻了一下:“香。”全是霍予安惯用的浴露的薄荷味,和他的信息素差不多,清冽甘甜。 “现在让不让抱了?” “让。” 简暮笑得身子都在打颤,紧接着就被霍予安抱在了怀里。 两人没有再开口说话,简暮本来就意识疲倦,很快陷入了沉睡。 再次睁开眼时有些恍惚,他全身无法动弹,有点类似于过去两年里无数次从昏迷中短暂兴醒来时那种鬼压床一般的无力感,让人恐慌,以为下一秒就会重新坠入梦魇。 当意识和知觉缓慢回笼,他才回想起来自己已经彻底从长达两年的反复噩梦中苏醒,他的头和脚都能轻轻抽动。至于身体无法动弹,则是因为被一只八爪鱼缠住了。 这只八爪鱼还一身滚热,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热量,夏季衣服布料十分轻薄,没有多少阻隔,因此几乎没损耗,热烘烘地朝他传递过来,连带着简暮也全身发烫。 睡了一觉,身体的机能恢复了不少,虽然远不及昏迷前的灵动自如,到那种程度还需要更加专业的复健训练,但相对于刚醒来时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能操纵手脚,如果努把力,大概还能自己翻身。 为了照顾他,alpha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瘦得形销骨立,记忆里他睡觉时总会背靠着的宽厚的给他无数安全感的胸膛也变得单薄硌人,仿佛后背贴着一具骷髅墙。 简暮心里微微发酸,看他睡得沉,没忍心喊醒他,自己微微用着力,试图从霍予安将他紧紧箍在怀里的双手双脚中挣脱出去。 一番用劲下来,非但没离开,他还出了一脑门子汗。 还听到寂静的房间里,alpha刚睡醒低哑的嗓音从头顶幽幽地传来:“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不要轻易招惹两年没泄过火的alpha,更不要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容易出事,当然,我所说的出事仅针对于你。” 简暮:“……” 霍予安凑近了一些,炽热的呼吸洒在他敏感的颈间,腿侧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简暮一机灵,咬着牙问:“我现在这样,你怎么下得了手?” 霍予安轻笑:“不好意思对你下手,但可以让你对我下手。” 他在被窝里面抓住了简暮搭在小腹上的手,双方的手心都一片湿热黏腻。 霍予安意有所指地在他手心里摩挲了一下,缓缓往他的方向带去。简暮试着抽回,但alpha消瘦了不少,在力量上仍然远胜于他,那只手如同铁钳一样让他挣脱不得。 “……放开我,我不舒服,好热。” “?”霍予安一愣,“这才刚换上新的腺体,恢复得这么好,发情期这么快就来了?” 他愣神了一瞬,简暮趁机抽回手,在他腰腹上坚硬的肌肉上拧了一下,恶狠狠地说:“发你个头的情,我只是单纯的热。” 病房里空调也不知道开了几度,身旁还躺着一个大火炉,简暮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是汗。 霍予安不信邪一样,高挺的鼻尖挨近他还缠着纱布的腺体,除了浓重的药味之外再无其他:“也是,没有信息素溢出来。你说热?发烧了吗?” “没……” alpha顿时如临大敌,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探向简暮的脑门:“果然全都是汗,完了,会不会是伤口感染发炎了?” “只是热,你把空调……” 霍予安拿着手机火急火燎打了一通电话:“姐,你快过来看看,简暮出事了!” 简暮:“……”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了,索性霍予梦还在加班赶实验报告,从实验楼赶到住院大楼顶楼vip病房也就十分钟,她进门时,简暮还在拉着霍予安说:“真的只是热……” 过了两年的杯弓蛇影的生活,霍予安对任何动静都不敢掉以轻心,催促着霍予梦,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给简暮做检查。 检查完毕,霍予梦啧了一声:“情况有点棘手。” 霍予安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到底怎么了?” 简暮也吓了一跳,心说不至于吧? 两个人只见霍予梦走到墙边,按了几下空调控制器,把27度的冷气降到23度,又从客厅里拿了台立式电扇,开到最小档的风,朝着简暮摇着头吹。 问:“感觉好点了没有?” 简暮懵懵的:“舒服多了。” 霍予梦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霍予安,冷艳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你明天有空,去五楼的脑科找一个姓田的医生,预约一台开颅手术,那是我同学,技术不错。越快越好,病情刻不容缓。” 霍予安差点哭了:“简暮到底什么病这么严重啊?姐你快说啊,我能承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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