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过头,当看见霍尔斯的时候,触手又换了一个表情。 它猛地绷直,吸盘裂开,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牙齿,像是在威慑面前的存在。 触手对霍尔斯的反应很过激。 雪林微微皱眉,想要把手遮在身后。可霍尔斯的动作更快一步,握住了手腕,盯着盘亘在上面的触手。 霍尔斯的神情冷淡,轻叹了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声音有些虚,动作却毫不含糊,手指猛地掐住了触手,轻描淡写地说,“连沾上了脏东西都不知道。” 清脆的“咔嚓”一声响起,令人牙疼。 触手直接被折断,变成了软踏踏的一团,就像是扔垃圾一样,被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霍尔斯的指尖一动,略带嫌弃地说:“真脏。” 雪林的手腕上还留着冰冷的触感,明显的感觉到霍尔斯在关注着他的反应。 他低着头,拿起一旁的手帕,替霍尔斯擦手。 霍尔斯将手放了上去,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都可以看见一条条的青筋。只是从刚才的举措可以看出,他并非是容易破碎的陶瓷,而是危险的刀具。 雪林擦拭着指尖,近乎温顺地说:“以后我会注意的,哥哥。” 霍尔斯微微颔首,示意雪林推他过去。 雪林站了起来,听话地推着轮椅,在离开前,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角落。 触手软绵绵的躺在垃圾桶里,与一团团的废纸混在一起,一动不动。 死了吗?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推着霍尔斯往前走。 轮椅滚动,碾过地毯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起来,霍尔斯很不喜欢阿诺留下来的触手。 而阿诺同样也对霍尔斯的反应很激烈。 虽然他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面,但隐约能嗅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 …… 等到人影消失后。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咚! 垃圾桶颤动了一下。 咚咚! 里面有东西在挣扎,垃圾桶倒了下来,一团团皱巴巴的废纸滚落一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触手扭动了一下,气急败坏地啃着自己的尾巴尖。 它很生气。 它很丢脸。 就连一个照面都没有,就被别人拿下了。 它越想越气,在墙壁上显现出了巨大扭曲的影子,要将见到的一切都吞噬。 不过最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触手无能狂怒了一番,又可怜兮兮地团成了一团,在地上蠕动着—— 它要向祂告状。 它要撕碎那个可恶的人! 还有雪林,也是个坏人,它要告诉祂,被骗了。 …… 雪林推着霍尔斯来到了一面墙壁前。 墙壁上挂着一幅足有半人高的风景画。颜色浓重,画风黑暗,每一个线条都充满着意识流。 雪林还以为这就是贝利家族的秘密,还认真看了很久。 结果霍尔斯伸手一推,画框往边上一挪,后面是一条暗道。 雪林:“……” 暗道不高,正好可以供霍尔斯通过。 雪林只好弯腰进去。 扶着墙走了一段路,周围的水汽越来越浓,一直到墙壁上都凝结出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到了后面,都感觉像是在海里走一样。 在暗道的尽头,同样挂着一幅画框,推开出去后,竟然来到了贝利公爵的房间。 前面有一条帘子挡着,透过帘子的缝隙,雪林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他们走暗道,比嬷嬷来得还要快一些。 现在正好可以看见嬷嬷站在门口,对身旁瘦弱的少年说:“公爵在里面等你。” 少年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都没在意身后的门重重关起,以及在彻底关上前,嬷嬷脸上露出的古怪笑容。 厚重的围帘摇晃了一下。 从中传来公爵嘶哑干涩的声音:“过来……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少年“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床边,含着热泪,激动地说:“公爵……哦不,父亲大人!” 隔着一层床围,床上躺着的身影模糊。 但高贵的贵族头衔和价值不菲的遗产已经给贝利公爵上了一层光环,就算他长得再丑陋无比,在少年眼中也如同是天使降临。 贝利公爵得了重病,说起话来一喘一喘的:“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是我的错……现在你回来了咳咳……愿意,当我的子嗣吗?” 对于少年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他直接被砸得头晕目眩,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想也没想,就直接说:“愿意,我愿意的,父亲……” 在他的眼中,上流社会的大门已经打开,贵族生活站在冲他招手。 公爵很满意:“这就好。”他艰难地抬起了手,招呼道,“过来,好孩子,让我看看你。” 在雪林看来,伸出来的那只手苍老、青黑,上面的关节很粗,手指之间似乎长了一层薄膜。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少年已经完全被冲昏了头脑,激动地握住了公爵的手:“父亲……” 话还没完,没想到看起来病弱的公爵力气却大得吓人,反手握住用力一拽,少年一下没保持住平衡,栽进了床围里。 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随后响起的就是一声尖锐的惨叫。那是只有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才能发出的。 在雪林所在的地方,只能看见少年露在外面的半截身体在外面疯狂地挣扎抽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归于了沉寂。 围帘后面,传来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少年失去了气息,但却并没有死,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空洞,走出了房间。 短短的一段路,他的身上出现了某种异变,双腿僵硬,脸上冒出了一片片鳞片。 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公爵——他就是污染源。 只要和他接触,都会变成污染物。 在雪林的了解中,只要清理了污染源,一切的污染都会消失。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快,耳边传来了霍尔斯的声音:“你在害怕?” 雪林抿了抿唇角,目光微闪:“是有点,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爵会这样?” 霍尔斯的手搭在了毛毯上,淡淡地说:“你这么聪明,不是应该知道了吗?” 雪林犹豫着开口:“这是……诅咒?” 霍尔斯垂下了眼皮:“算是吧。” 在交谈间,床围后面的人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表情僵硬,身上长着类似藤壶的东西,动作间流下腥臭的液体。 不过藤壶一个个脱落,他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就像是……将污染传给了那个少年。 这或许就是公爵寻找“私生子”的目的。 这些“私生子”都是消耗品,现在已经用了两个了,如果不解决的话,迟早会轮到他。 雪林直白地问:“怎么样才能解除诅咒?” 他能感觉到,霍尔斯是站在他这边的——至少现在是。 霍尔斯轻声说:“杀了他。” 雪林:“……谁?” 霍尔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伸手一指,指向了贝利公爵。 贝利公爵已经从床上起来了,他有些暴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发出重重的脚步声。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雪林的目光在贝利公爵身上停留了片刻,试探道:“哥哥,你一直都知道这个诅咒吗?” 霍尔斯点头。 雪林的唇角有些干涩,舔了舔,继续说:“那你……为什么不解决这一切,或者逃走?” 霍尔斯看向了雪林。 小猫跃跃欲试地伸出爪子,正在摸索着底线在哪里。 霍尔斯不讨厌这种试探,没有任何隐瞒,说:“我没办法离开这里,也不能伤害他。只有解决了他,一切才会结束。”他的神情冷淡,每个音节都干脆分明,“我不会骗你,雪林。” 雪林:“为什么是我?” 霍尔斯的目光一深:“你很合适。” 又是这个单词。 雪林感觉有点不适,连带着后背一阵发麻。 合适。 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评价今天的菜品味道不错,很合胃口。 雪林干巴巴地说:“……哥哥,你让我考虑一下。” 霍尔斯点了点头。 …… 雪林有惊无险的从三楼下来。 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不知道是汗,还是湿气,就连头发都湿哒哒的。 他拧了一把,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这么一遭,他必须要放空大脑,好好休息一下,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说贝利公爵就是导致一切的污染源头,那霍尔斯也不是什么善茬。 从嬷嬷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对霍尔斯明显是畏惧的。 和霍尔斯合作杀死公爵,可能会很危险。 不过话说回来,公爵死了以后,霍尔斯确实能得到好处。 首先他能继承公爵的爵位,得到一笔丰厚的遗产,更不会一直被困在这座城堡里。 在这一方面,霍尔斯没有骗他的必要。 或许……他可以暂时和霍尔斯合作。 雪林想得入神,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黑暗涌动,一道黑影从中射-出,直冲冲地朝着他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但却什么都没握住,只感觉到一点凉意落在肩膀上。 屏住呼吸低头一看,是一条漆黑的触手。 触手的变化有点大,细细的一条,盘成一团都比以前小了一圈。 不过看起来虚弱,气势却没有变小。 它昂着头,冲着雪林张牙舞爪。 叛徒! 它要告状! 让祂看出你的真面目! 雪林看出了它要表达的意思,一点都没有慌张,反而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你……我以为你死了。” 触手尖扬得越发得高,十分得意。 怎么? 我没死,后悔了吧? 后悔没用,就算是求饶都已经晚了! 雪林将触手捧到了掌心,用脸颊贴着:“你没死真的太好了,我刚才很担心你……”他哽咽了一下,眼睛湿漉漉的,“那个人这么可怕,连你都被他欺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受着脸颊的柔软,触手尖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这话说的也没错。 那个人这么可怕,又这么可恶,连它都拿他没办法,雪林又能怎么办呢? 雪林这么弱小,难道还能去和他拼命吗? “刚才你被他捏着扔到垃圾桶里,我想救你的,但是我又怕他对你继续下死手。所以……”雪林咬着唇角,十分艰难地说,“我也只能先跟着他走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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