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他终于开口了:“我说的是实话,我要的就是你的心。所塞迪洛。” 我的手停在他胸上,我想要告诉他,我已经把心给他了,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它在我眼前变得无比清晰——即使我给了他我的解释,他也无法理解。有东西不对头。我得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突然想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因为我不需要注意日常的琐事,我的注意力已经很久没有安放在日常琐事上了。 “亚瑟,”我的手指抵在他心口,“你好像很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 “所塞迪洛。”他叫出了我的真名,这是我复生后被力量承认的真名,它如同我的头颅我的肢体和我密不可分,可是有哪里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是的,没错,就是这里了…… 从戈林罗德的邀约被拒之后,他再也没有叫过我埃里克。 ---- 你们肯定觉得我更新有些慢了,但是说实话,我感觉我在朋友圈里算数一数二的高产了……不出意外下一章应该会很快更新!(因为有存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没有收回交给亚瑟的心,但我的确开始注意他一些之前没有被我看在眼里的举动。 在我们复合的那一夜之后,亚瑟对我的关注显然多了起来。他开始向我汇报他的出行,他会主动告诉我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他和纳撒尼尔成了不错的朋友,纳撒尼尔甚至还送给了他一柄重剑。虽然亚瑟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里没有那么爱岗敬业,但谁能不对适合自己的武器动心呢?纳撒尼尔这么做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说到纳撒尼尔,就不得不说到人间蒸发的芬里尔了。纳撒尼尔是诺拉德故人中唯一一个没有离开我的宫廷的人。怎么说呢,在逐渐熟悉之后,我发现纳撒尼尔和我印象中那个模糊的恶霸影子完全不同,和弗朗西斯记忆里那个爱欲天使也截然相反。纳撒尼尔是最后见到芬里尔的几个人之一,为了挖出芬里尔的下落,【裁缝】预备在他身上下的手段可不少。 可纳撒尼尔屈从的速度比我们想象地要快得多,他从一开始就毫无隐瞒。 “我只是个商人,王上。如果我能用芬里尔的下落换取我个人的自由,我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我们的确一起做了不少事情,但共事并不代表我们是朋友,也可能代表我受到了他的胁迫,也许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是……我听从他的嘱咐只是因为他拿走了我作为天使的光辉。” 【裁缝】没有听懂他的话:“什么是光辉?” “他剥离了我作为天使大部分可以使用的能量。” 我不耐地敲着桌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觉得最开始的所塞迪洛是从哪里来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出现的力量。”纳撒尼尔的头往后仰,靠在了地牢湿冷的墙上,“他剥走了我的能量,加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制造了最初的所塞迪洛。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逃开你的追捕的原因,和脆弱的人类不同,天使的生命只和能量息息相关,只要爱欲的力量还存在于世间,爱欲天使就一直存在。伊……我是说芬里尔他的做法相当于把我的生命固定到了你的力量里,只要你不退化成挥不动法杖的小朋友,我会疼会哭会受伤会崩溃,但是我不会真正死掉。” 几轮试验之后,我不得不承认,纳撒尼尔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裁缝】认为纳撒尼尔的话是明晃晃的威胁,棘手之处在于他真的戳到了我们的软肋。我不可能为了杀死他毁掉我自己的力量。 “你和芬里尔,你们都做了什么?” 刚刚被捅了个对穿的纳撒尼尔摸了摸心口,忌惮地看了一眼手持长剑的【裁缝】,不给她继续下毒手的机会,快速地回答:“找钥匙。” “芬里尔想要复活一个人,至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得打开一扇门,我们一直在找钥匙。最开始的时候,他拜托了他的死对头之一做了一串预言,之后他就找上了我,他告诉我有办法让我永生,我同意了……如果我知道他的办法是剥离我的力量,我一定不会同意的,其实也不一定,怎么说呢,在我们那个时代,芬里尔其实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对他或多或少有些崇拜之情,那之后我一直在充当他的打手,我做完了他交代的最后一件事情,他没有再和我联系过,我想你也明白,他没有给我留下主动联系他的办法。” 在这之后,寻找芬里尔这件事情就被搁置了。我分出了不少人手去寻找纳撒尼尔口中的门和钥匙,结局当然是一无所获。复活的条件向来苛刻,现有的禁术本质全都是交换生命能量,没有人能够平白复生。 撇开这件事不提,我的生活还算平顺。国境之内的动荡的确存在,但都无法对我造成真正的威胁。有反抗,我就镇压,有叛乱,我就平叛,他人要取我的首级,我就命人将他们腰斩。 可是,冥冥之中,我总有一种预感,有一件事情即将发生,它离我越来越近,我触摸地到它的轮廓,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那一天终于到了,恶魔之国地处极北,难得有晴朗而温和的日子,很巧让我们碰上一个。亚瑟让我陪他练剑,我同意了。他用的正是纳撒尼尔送给他的礼物,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能连贯地挥起它来。 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他对招,他却很不专心地讲东讲西。他讲起了我们之前的相处,说实话,我们热恋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相处远远短过相离,寥寥数语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亚瑟脸上露出些伤感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告诉他,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更多好的回忆,等到一切结束……等到我结束了所塞迪洛的复仇,我们还可以…… 亚瑟的招式突然凌厉,重剑插进了我心脏的位置。 有些疼。 “我觉得我一直在等着这个。”我握住了穿胸而过的剑尖,想要回头看亚瑟。一瞬间他用力地把重剑插得更深,剑刃的边缘从我掌心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又很快愈合。我眼角余光只扫到他鬓角,“没关系的,亚瑟。我不疼。”我安慰他,他却没有回话。 意识到自己做了无用功,亚瑟拔出了剑,我终于能回身看他。 亚瑟的表情让我感到陌生……我对他的表情本身很熟悉,但他没有这样看过我。他眼里没有爱恨交织的冲突,没有不舍和不得已,他看着我,像我在看做实验材料的恶魔。他劈下了第二剑,剑刃卡进我肩颈处。我听到了骨片愈合时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对他笑:“好吧,亚瑟,别这样,还是有些疼的。”这剑有些不同寻常,我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崩溃,它们有些随着血液流走了,更多的则在我身体里冲撞,损毁着这具躯壳。我最开始进入这具身体时候的不适感回来了,不,它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当我对力量的掌控大过混乱的程度时,我不需要在乎这个小小的问题。 “你不是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可我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亚瑟拔出了剑。这次他选择朝我头面中间劈开,我闪身移动了自己的位置,让他的剑落了空,重重地砸进了地砖里。这力度并不是练剑。在他拔剑的时候,我站在他的身后,温柔地和他解释:“是我,是埃里克。亚瑟,你知道的,你分得出来。不要再闹脾气了,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一起去戈林罗德……现在就可以……” “不。”他拔出了剑,回身向我劈来,重复地拒绝我,“不。” 我再无法维持无动于衷的假象,我没有了情绪,可困惑仍能驱动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我问亚瑟,“因为预言吗?还是有人威胁你了?” “如果你是埃里克,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的。”他看着我,“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大的威胁。” 我摇摇头:“你觉得我不够仁慈吗?不是的,亚瑟。我杀了一些人,但我没有杀死所有人;我占领了一片土地,人类从来都在这么做;我欢迎所有人向我臣服。我已经成功了,他们应该用秘金铸写我的传说,而不是无意义地反抗我,如果一定要说谁有错,该怪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而且,他们总是让你离开我。我在心里补充道,嘴上却没有这么说。 “你不爱我,你不知道爱是什么。那些生命不是你的玩具,所塞迪洛。他们有故乡、有亲人、有情感,他们……我们是自由的。” 我看着亚瑟,他试图继续攻击,动作被我拦住了。我想让他冷静下来,耐心地解释:“这和我们没有关系。黑巫师们要杀死你,我便杀死他们;圣职者要迫你离开我,我只是先下手为强。你爱我,我也爱你,这还不够吗?亚瑟,我把心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呢?” 他没有说话,像笼中困兽一样挥舞着重剑。即使他完全打不到我,他也要用大力气在地上砸出道道划痕。他手里的剑是我唯一能伤到我的东西,我愈合的速度依旧很快。我看着亚瑟徒劳地挣动——他的剑无法真正伤害到现在的我,哪怕它的确克制我诸多,我将作为力量核心之一的心脏从身体里分离了出去,只有率先破坏心脏才能杀死我。 “我就是埃里克。”他的重剑在地上划出深痕,裂缝间石烟弥散。我定住了他,走到了他的面前,依旧微笑,“我爱你,你想要我的心,我把心给你了。” 我松开了对亚瑟的禁锢,把挂坠从他胸前捧起来,“我的心在这里。你不再爱我了吗?”我问他。 他回答我:“我永远、永远都爱着埃里克·罗兰。”我看着亚瑟松开一只握着剑柄的手,拿走了坠着我心脏的手链,他把它摔到了屋中的角落,又一次举剑向我劈来。他在徒劳地泄愤,我知道。亚瑟必须为自己拥抱黑暗找一个借口,他必须得完成这场作秀,才能让良知放过自己,和我在一起。 一定是这样。他承认了,他爱我。 我无法体味到欢欣,可是我觉得,如果我的心脏还在胸腔里,它一定会激动得狂跳。 “亚瑟。”我微笑着提醒他,想要尽早结束这场闹剧,“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呢?况且,如果你真的想杀死我,你得伤了我的心才行。”可是你舍不得,对吧? 亚瑟朝手链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了很久。像是突然意识到我话语真正的意思,他停止了攻击,往后退了几步,眼神落到了我的脚下。我低头,看着地上冒着白烟的魔法阵……他的进攻不是徒劳的,他在试图困住我。 这是预言里早就写好的东西,是可能性最大的结局。我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欢欣。亚瑟捡起了我的心脏,我看到生命之砂从亚瑟指缝间滑下,落到了尚且匍匐在我面前的死神的臂膀上。回忆总是萦绕着死亡,我的脑子里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着亚瑟最后和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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