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烟魂要用的供品就简单多了,王父听说只要一碗脚尾饭和凉茶,更没有颜面见我们了。 爷爷正静心打坐,他要先去除自己脑中的杂念,才能顺利迎接仙家入体。 我们村那个‘燕赤霞’说过。和爷爷比起来,我的命格更有仙缘。只可惜满心阴谋阳谋、我执太重的人都做不了香童。因为这种人对自我的存在十分坚定,会从本心拒绝敞开大脑被附体这种事。 我脑子里的想法比头发还密,仙家就算喜欢我也上不了我的身,不如选择爷爷那样心性耿纯的。 杜奉予坐在我旁边,安静地看我摆弄鼓弦。 我看着心里喜欢,就伸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笑问道:“表弟一会出去避避?” 他不明所以,问道:“避什么?” 我把鼓放到身边,低声道:“烟魂也是鬼,还是有修为的那种。你不怕它对你有想法?” 杜奉予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又问:“我去哪避?” 我刚想说你可以去外屋避避,就想到在那些东西眼中,墙壁和空气也没什么区别。而且现在天已经很暗了,也不能让杜奉予去野外呆着。思索半晌,我无奈道:“那我得看好你了。” 杜奉予闻言莞尔:“没事,我站你后面就行。” “怎么,这会不怕我了?离我这么近。”我见爷爷还在冥想中,就大胆地把脸凑过去逗他。 杜奉予一惊,回头看炕上的爷爷。 我嘿嘿坏笑,贴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姥爷现在和睡着了没区别,不信你跟我干点坏事试试……” 晚上八点,天彻底黑了。 杜奉予帮忙把供品摆在爷爷面前,然后就退到我身后站着。就我暗中对他的观察来看,他对即将到来的鬼仙丝毫不畏惧。 我没多说什么,见时间不早了,就执起赶神鞭和文王鼓,开始唱词了。 王家人正襟危坐,紧张地注视着合眼打坐的爷爷。 过了十几分钟,我都把帮兵决唱完三遍了,也不见烟魂入体。但着急也没办法,只得静下心来继续唱。 又过了七八分钟,身后的杜奉予忽然抓住我的衣服,眼前的爷爷也随之浑身发抖。我心中暗道:来了! 爷爷轻微抽搐了半分钟不到,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另一副神情。 他瞧了瞧眼前的脚尾饭,没动,反而歪头看向我。 我也歪头看着他。 有点不对。往常请烟魂来时,爷爷的表情都苦大仇深的。我之前说的那位喜欢阴阳怪气的仙家就是烟魂。可现在,爷爷的神色却十分从容淡然。 与此同时,杜奉予整个人都贴我后背上了。我感到他呼吸发颤,极为恐惧。 我靠,难道我把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请来了? 正想着,爷爷的目光错过我,望向我身后的杜奉予。 我见他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冰冷,连忙踮脚挡住身后的杜奉予,同时冲面前的爷爷一拱手问道:“您是?” 对方这才重新看向我。他先是不习惯地扭了扭脖子,随后开口用一种奇怪的腔调,一字一句慢慢道:“清风说,他和你相看两厌,已经跑了。我是胡小五。” 清风和烟魂一样,都是鬼仙的别称。 以往每次请完烟魂,爷爷的身体都很不舒服,所以我并不乐意请它来。没想到它也知道我对它的不喜,竟然撂担子跑路了。 至于眼前这位……他既然自称姓胡,那就是胡仙中的某一位。只是往常我与爷爷请来的都是另外几位胡仙,这个胡小五,我也是第一次见。 听它说话声音雌雄莫辨,但动作表情都像个年轻男人。我试探着打招呼道:“原来是五少爷,久仰久仰。” 胡小五没否认这个称呼,依旧慢慢地说:“这饭就免了吧,我要草卷。”
第14章 九窍玉13:小学排序题 ===== 仙家们对一些东西的叫法和我们不同,要草卷的意思就是要烟抽。也有来了说要金条的,意思是得给它上三炷香。 我奉上香烟一根,又替胡小五点着。之前杜奉予给爷爷买的好烟,老头不愿意匀我,我只好靠自己的智慧偷了一盒,没想到用处在这等着呢。 胡小五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夹着那根烟,享受地吞云吐雾起来,几口就抽完一根又定定地看我的烟盒说:“我要草卷。” 我又给他照样来了一根。 这回胡小五吸得比刚刚慢了些,开口缓缓问道:“你们叫我来,意欲何为呀?” 我把软绵绵的王海龙拎到胡小五面前说:“他被俩盗墓贼给拐带着去挖坟,现在被脏东西给缠上了,想请五少爷帮忙看看。”随后让王海龙把手里的玉片给胡小五看。 胡小五慢性子。他听完我的话悠悠扭头看了眼王海龙,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爷爷还是那副长相,但表情和声音都变了。听说狐仙化形十分貌美,为了不让凡人爱上自己,他们从不现真身。我想了想,若把爷爷此时的神情和声音换到个美男子身上,真有那么点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清幽气质。但在爷爷这老脸上……哈哈,像个老不羞! 胡小五只瞧了一眼王海龙捧着的鱼形玉片,就挥手让他合上,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喜。他不解地问王海龙:“你怎么连这东西都拿?” 王海龙摇头,求救地看向我。 我只好继续帮他解释道:“他只在门口望风了,这东西是那俩人从墓里出来后给他的。” 胡小五闻言看了眼王海龙。他的眼神十分清亮,好像一眼便能看透人心。见王海龙瑟缩的样子,不禁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道:“哦?好吧。” 随后,他吸着烟缓缓道:“以前的人认为,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不朽。所以,他们会用玉石封住逝者九窍——” 胡小五话头一顿,看我的烟盒,“我要草卷。” “……” 你这狐狸烟瘾还挺大。 胡小五得了烟,继续道:“所以用玉石封住逝者九窍,为保尸体不腐。那些封住九窍的玉石被称为九窍玉。当九窍玉陪葬到一定年限,就会变成至阴至邪的东西。你手上拿着的就是墓主的玉盖眼,九窍玉之一。盖在死人眼睛上的东西,连摸金校尉都不碰,你还敢带回家?” 王海龙茫然地瘫坐在地,哭着说自己知道错了。 胡小五笑了两下道:“棺中有九窍玉陪葬,墓主家世定然不错。别的陪葬品动一两样,墓主可能都懒得追究。你非动这东西。” 听胡小五这么解释,我也明白过来了。 这就好像富有的主人回家时,发现家中的金银珠宝少了几件。但他财富滔天,不在乎丢的那几样,也没空去追究。只觉得这地方安保太差,转头就寻思养几只大狼狗看家的事去了。 但你要是说这主人一回家,家里的金银珠宝一样没少,唯独自己穿过的内裤丢了。主人千里追凶找到小偷,发现对方还在爱不释手地把玩自己的内裤……呵呵。 只是有一点我不懂。王海龙的朋友不是说那墓下面没什么东西吗?难道是对方发现了成山的珍宝,不想分给王海龙所以骗了他?或者说……这王海龙还在骗我们呢? 我默不作声地偷眼观察王海龙。 胡小五教训完王海龙后就问道:“说吧,你想求什么?” 王海龙急忙道:“求、求仙家帮我驱鬼!” 胡小五闻言冲王海龙吹了口气,“好了,你身上的东西没了。还有别的事吗?” 王海龙忙给胡小五磕头道谢。 我想起刚刚杜奉予的话,就问胡小五:“五少爷,这东西是不是也得还给墓主啊?” 胡小五风轻云淡地说:“这个你们随意呀。” 我又问:“那如果不还给墓主,王海龙是不是还会被脏东西缠上?” “……”胡小五挑眉,笑眯眯地盯着我道:“是呀。” 草,这狐狸是故意的吧。 我默不作声地腹诽他,脸上依旧诚恳地问:“那这个东西还给墓主以后,王海龙是不是就不会再被脏东西缠上了?” “是的。”胡小五点头,话说到这份上才道:“只要抓紧这两天将东西送还给墓主,并在墓外准备供品向其道歉。墓主也不会纠缠个后辈不放的。” 王海龙邦邦地给胡小五磕了两个头,最后小声问了一句:“仙家,我把这玉盖眼送回去就行呗……?” 胡小五笑:“是呀。那墓主又不贪心。” “……”我默不作声地将这一人一狐的表情看在眼里。 交代完王海龙的事,胡小五挥退了王家人。在屋中只剩我和杜奉予二人后,他再次打量起杜奉予。 杜奉予一直贴在我身后,这会连头也靠在我后脑勺上,乖得不行。 胡小五刚刚一副笑面狐的样子,这会看向杜奉予的目光却实打实的冰冷。 我满脸堆笑,殷勤地向他介绍:“五少爷,这是我表弟,姓杜。” 胡小五张着嘴,半晌说:“你表弟是个大——” “对!对的。”我连忙打断他,一口咬定下来。我知道杜奉予并非本尊,但不希望这个问题由胡小五来挑破,至少现在不想。 胡小五没再追究,饶有兴致地瞧了我几眼道:“好吧,我知道了。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不用送了。”话音刚落,人就低下头。手中的烟还未熄,但胡小五已然离去。 我给清醒后的爷爷讲述了仙家入体后发生的事。又和王家人商议决定,我们三人今晚留宿在王家,明天白天起早陪王海龙把九窍玉还给墓主。夜晚爬山太危险,更别提还要带着那么邪性的东西了。 王海龙的爹妈爱子心切,连夜去镇上的卖店拿香和黄纸等供品。 我们余下的人则商量起今晚留宿后的位置分配。 王海龙怕得要命,非要与我和杜奉予睡在一个屋。可他已经成家了,媳妇跟我们两个陌生男人睡一屋自然不好。最后只得让他媳妇和公公婆婆,以及我爷睡一个屋,我们两家两对兄弟睡另一个屋。 许是从我刚刚的话里听出些苗头,自从胡小五离开,杜奉予就十分沉默。 我本想趁虚而入,让他坦白身世,顺便增进一下我们俩的感情。但王家兄弟俩像卫星一样绕着我转,搞得我根本没机会开口。 晚上九点半,确定王家老夫妇俩带回的供品没有问题后,两个屋子的人忙活一晚上,终于能铺被休息了。 王海洋高兴地难以自持,说要挨着我睡。王海龙眼睛瞅瞅我和杜奉予,直接顺坡下驴地安排道:“那让这位杜哥睡炕头,然后我,然后岚哥,然后海洋睡炕梢呗。” “等会。”我抬手打断他。这小子还想睡我和杜奉予中间?经过昨晚那小手事件,我觉得杜奉予贴墙睡根本不安全。再加上王海龙身上不干净,杜奉予睡他们中间简直前有狼后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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