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是你的房间?你才回来多长时间这就成你的房间了?”姑父怒极反笑,指指杜奉予又指指我道,“你姓杜!人家才姓柯!” “我和表哥在一起了,这当然就是我的房间了。”杜奉予面不改色道。 “噗——咳!咳咳!”我猛呛出一口奶,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杜奉予伸手替我抚背顺气,我一边咳嗽一边用眼角瞥见姑父的脸由青转黑。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姑父怒极。 杜奉予继续道:“我知道,所以您以后就别干涉我的生活了。” 姑父难以置信地看看杜奉予又看看我,最后勉强挤出个笑对我道:“老大,杜奉予是不是胡说八道呢?!你是哥哥,姑父信你的!” 我心中苦涩,却依旧边咳嗽边点头道:“咳咳、他是胡说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有什么好胡说的,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杜奉予在一旁火上浇油道。 姑父眼睛都气红了,姑姑也震惊至极,两人听杜奉予说完,又扭头来看我有什么表示。 我疯狂摇头,连炕革下的桃色小卡片都翻出来抖搂给姑父看道:“他瞎说的!我喜欢女的!” 姑父看见卡片上的裸体美女时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就定格在那堆卡片中间某处不动了。杜奉予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诧异过后便勾起嘴角暧昧地笑了。我见他们神色诡异,也茫然地低头看向炕上的卡片,果然瞧见裸女卡片中间还掺进一张裸男卡片——或者说,杜奉予的裸照。 “……!”我顿时一巴掌拍在那照片上,不敢再抬头看姑父他们的反应。心说完了,杜奉予的照片怎么总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 半晌,姑父颤声对杜奉予道:“……你给我出来。” 杜奉予把手纸递给我,随后就要转身跟着姑父出门。我连忙拉住他嘱咐道:“等你姥爷的白事办完,你就跟你爸妈回去吧!可别胡说八道了!” 他却反过来安慰我道:“没事,我一会就回来。” 说罢,他迈腿走出偏屋,失魂落魄的姑姑也踉跄地跟出去。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情复杂至极。 二爷在窗边看了半天热闹,等那仨人出去后,就默默坐到我身边道:“你爷是笑着走的,挺好,他操心你这么多年终于能松手了。” 我苦笑,听见院子远处传来模糊的争执声。杜奉予和姑父两个男人的声音低沉不清,姑姑偏尖的女声却清晰入耳。她要么‘老杜!老杜!’地警告姑父,要么就‘别气你爸!’地教训杜奉予。 二爷跟着听了会,低声对我道:“一会等你这表弟回来,他要是告诉你他不得不回去啥啥的……你就跟他断了吧。以后和我修道,我也不算后继无人。” “好。” 院子里的三个人吵了一刻钟才陆续回来。姑姑和姑父直接去了主屋,杜奉予独自回了偏屋。二爷见状起身说自己先回家了,明早再过来。 我将小卡片塞回炕革下,看着杜奉予一声不吭地上炕铺被就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有。”杜奉予将自己的被褥铺到我的旁边,随后坐在上面望着我。 我硬扯出个笑脸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叹息道:“其实也不算坏消息。” “没事。”我点点头躺下,心里已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我没有爸爸了。” “…………” 我瞠目结舌地望向他。可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困惑道,“你想也知道他们接受不了,何必告诉他们?” “他们早晚都得知道,趁现在年轻知道了至少气不出病来。”杜奉予道,“其实这样也好,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爷爷的葬礼办得简简单单,甚至没请人哭丧开席。 我一直是麻木的,给爷爷套寿衣时没哭,把爷爷抱进棺材里时没哭,给爷爷的棺材钉钉子时没哭……直到将最后一锹土撒到爷爷的坟包上,看着昔日的亲人变成一块冰凉的墓碑时,我才恍然若失地流起眼泪来。 我的心好像被挖走一大块肉,连同爷爷的遗体一起埋在了地下。此时胸腔里空空荡荡的,呼呼的冷风直往里灌。 杜奉予时不时抬手为我擦眼泪,全然不顾他爹阴沉的目光。而我不得不阴暗地说,自己从杜奉予与家人的决裂中汲取到了温暖。他自断后路的行为简直正中我的下怀。 姑姑与姑父在爷爷下葬后的次日清晨就走了,期间依旧拒绝与我们交流,连饭都是各做各的,各吃各的。 杜奉予见他妈把他买给我的排骨炖给他爸吃了,气得要把冰柜拽到偏屋来。我连忙说算了,那是你爸你妈,本来就是客人,人家远道而来吃点排骨有啥过分的。你这胳膊肘可以适当往我这拐,但也不至于拐到这种地步。万一给你爹气疯了,他要送我去见你姥爷咋整。 杜奉予笑着说那他就学祝英台,到时候跟我一起化蝶。我没吱声,心说你个节肢动物化个鸭子蝶。 姑姑临走前偷偷给杜奉予塞了卷钱,让他有事打电话。杜奉予抢冰柜的骨气在收了钱以后就消失了,很温柔地安慰了他妈几句给人送走了。回头就解了钱上的皮套坐炕边数钱,说我们又可以坐吃山空一段时间了。 我呵呵笑,说暂时不行。这都过十月一了,你梦想中和我一起种地的幸福生活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第二天杜奉予就拿上镰刀跟我下地干活了。 当天上午他还有说有笑,下午就累得没动静了。晚上回家又给自己睡稀碎,蜘蛛爬满炕。我也没惯着他,天一亮就上去给他拍醒了。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小蜘蛛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它!给我起床干活!” 杜奉予睁眼看见我当场头一歪不动了。 我见状没再说什么,吃了俩馒头自己出门干活去了。反正往年这些活都是我自己干的,杜奉予不帮忙我也能干完。 不过我前脚到地里,后脚杜奉予就带着镰刀追了上来,一声不吭地在我身边收玉米。 我看了他几眼,问道:“表弟,你看过马克思没?” “看过照片。” “马克思说劳动是人的本质之一。人在自由自主的劳动中会感到幸福,但在外化的劳动中只能感受到自我牺牲和自我折磨。这样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是被迫的强制劳动。这样的劳动是人自身的丧失。” “你想说什么。”杜奉予道。 “我看你现在的劳动就很外化啊。”我嘻嘻笑道,“让我体会到了资本家的快感。”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扶着腰直起身,茫然地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玉米杆道:“对不起,我只是暂时不太适应。” “这些玉米是我的也是你的,你要是喜欢呢,咱们让它们烂在地里也行,明年改种稻子也行,盖大棚种水果也行,把这几吨玉米全崩爆米花吃也行。”我将割下来的玉米杆扔到身后继续道,“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了,这地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想把它们怎么样都可以和我商量。” 杜奉予回头看着我道:“我知道了。” 那之后杜奉予干活就积极了不少,有一天忽然兴起还要跟我比赛,比谁收得多。我说行是行,你拿三把镰刀是什么意思呢?他让我别管,为了公平起见,还要一人一块地分开收,等中午再统计谁收得多。 相邻的两块地挨得再近也超出了我雷达范围,但我却能根据远处玉米杆尖端的晃动判断杜奉予的速度。他在临近路边的地方时干活并没有我快,然而等深入到一定位置时,速度却忽然提升了两倍还不止,眼瞅着超过了我。 我看着那边飞一样的速度,忍不住偷偷摸摸地钻过去看。然而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又让我发现杜奉予在作弊。
第99章 黄仙三炼11:电子漂流瓶 =======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怎么好像在空中看见了两把全自动飞行镰刀。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是六只手集体上阵啊?怪不得他连夜把我家所有镰刀都磨出来了! 我看着前方火力全开的人型收割机,想了想还是默默回到自己的地里。照这个架势,输是必然的了。毕竟我干得再快也只有两只手,肯定比不过隔壁的哪吒。 当天中午,我收完半块地去道上找杜奉予时,发现他早就收完了整块地。玉米杆高高地堆在地上,人却不见了。我找了两圈,最后看到从家那边拎着铁饭盒走过来的杜奉予。 “哎哟,表弟你干活也太快了!”我意外道,他竟然还回家做了个饭。 他莞尔一笑,将饭盒递给我后得意道:“快吗,可能是你太慢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往年我自己收地都要一个月。今年有杜奉予一起干,我本来预估二十天左右收完,没想到最后不到十五天就全部完工了。当然,多亏了杜奉予那六只手,他那速度真不是开玩笑的,简直快得吓人。 收获的季节虽累,劳动却让人心情舒畅。 这半个月的辛勤,极大地缓解了爷爷离世带给我的悲痛。或者说那种爆炸般难以消解的情绪,已不知何时转化为一片如影随形的晴空阴云。它偶尔会在我打开电视,发现电视的记忆还停留在戏曲频道、在我发现柜子中爷爷的旱烟烟叶、看着丰收的玉米身边却没有感叹往年的人时悄悄飘过。 不过好在有杜奉予在身边,我的悲伤至少有个发泄口。从与他人的牵绊中获得安慰,或许这就是人沉湎于红尘的理由。二爷会在我们村停留这么多年,不也是贪恋与我和爷爷的尘缘吗。 “在想什么?”杜奉予骑在我身上给我按摩,两只温热的手有技巧地按揉着因劳累而紧绷的后背肌肉,带来阵阵酸爽的快感。 我趴在褥子上舒服地哼哼着,夸赞道:“你这个手艺真不错,开个店得了。诶就这就这!腰那个地方再使点劲儿……哎呀!!!杀猪啊?!不用这么使劲儿!” 杜奉予笑道:“顾客,感觉你的身体很紧绷啊。要不再捏个脊吧。” “你、你们这城里的按摩店还给顾客捏鸡巴?是正经地方吗?我可要报警啦!”我义正辞严道。 “……”杜奉予无声地笑倒在我身上。 我扭头瞪他道:“笑什么?你不会没少找人捏吧?” 杜奉予起身捏住我脊柱上的皮肉拎了拎道:“捏的是这个脊。” 我瞬间没动静了,老老实实地趴着任由身后人捏着我的皮提溜我。没想到杜奉予又恬不知耻地补充了一句:“你说的那种叫抓龙筋。” “你是不是去给人抓过?我草我就知道你不老实!你个穿不住裤子的骚货!”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没去过,我也是听人说的。”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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