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都是幻想了,如今真人端端正正坐在他眼前,一盏茶前刚说完“早看完看都是看”,一刻钟前刚放言要威胁他。 这人根本不是什么软柿子小美人。 两人两厢对峙半晌,裴辞冰忽然乐了。 气乐的。 “行啊,那就看。”他大大方方拧开自己衣服的盘扣,从外衣、到中衣,一件一件往下脱,露出精壮的腰身,“都是男的,我怕你这个?” 宋怀顾虚虚地点着头:“嗯,那就脱完,昨晚你喝多了,半夜出了一身的汗,那儿——肯定也得擦擦。” 他指尖一顿,落在裴辞冰还没来得及解开的裤腰带上,点到为止。 “都是男的,确实不用怕什么,裴少宗主,请吧。” “宋怀顾——” 他一抬眼,裴辞冰已经压了过来,醉春楼上房里配备的都是圈椅,裴辞冰单手撑在他身后椅背上,另一只手就扶在桌前,将宋怀顾整个人完完全全圈进了自己的领地里。 呼吸近在咫尺,宋怀顾微微后仰,抬起头看他,就像是一只动物毫无防备地露出最脆弱的脖颈来给他看。 但正是这种有恃无恐让人更加气闷。 “裴少宗主还有何指教?”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怀顾眼睫眨了眨:“裴少宗主,我不妨跟你说实话。” “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以我对你的了解,若我不事先做些什么,结婚当日莫说是你的人了,衣角、影子都未必能给我留一个吧。” 宋怀顾虽然没有动手,他的那双眼睛却一遍又一遍地在描绘裴辞冰那双锋利的眼睛:“没办法了,洞房花烛夜,人生极其重要的时刻,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只能采用这种手段,逼你就范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听你的了?” “唔。” “唔什么?” 宋怀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是带着亲友长辈一起来的,他们眼瞧着你进了醉春楼,也眼瞧着我进了醉春楼寻你,想要跟你在大婚前见上一面说说话……” 裴辞冰的神智已经恢复如常,都不用宋怀顾再说完,他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震惊道:“现在你的那些亲朋长辈都觉得你我睡了?” 宋怀顾道:“不好意思,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不好意思!? “宋怀顾!” “在呢,裴少宗主。” 裴辞冰看着这人笑意盈盈的眸子,一腔怒火全然无从发泄。 他之前退婚也好、躲人也罢,传出去顶多也就是他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罢了。现在闹这么一出,只要他露出一丁点的不情愿,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睡完就跑的那种。 他拳头都提起来了,却只能在半空悬着,不知道该往哪处抡。 就在这时,宋怀顾伸出食指敲了敲他的锁骨:“裴少宗主可以去擦擦身子了。” 裴辞冰仿佛被火焰烧了一下,猝然远离他好几步。 “你到底为的什么。”裴辞冰一拳挥上墙面,抓起里衣,背对着他穿上,愤懑之余带着满满的不理解,“就为了能和我成亲?” 这个疑问他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等到他将最后一个扣子扣好,转过身来,就发现宋怀顾坐在圈椅上,单手托腮,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全天下都知道,难不成你真的不知道啊,裴少宗主。” 宋怀顾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喜欢你呀。” 裴辞冰觉得自己真的见到鬼了。 * 裴辞冰是踹门走的。 可怜那上好的雕花木门,刚刚刷了漆,就被裴辞冰一脚踹得摇摇欲坠,小二面露难色,手掌心就被压上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宋怀顾收了手,笑得很温和。 “多余的就当赏了你的。”宋怀顾拢了拢袖子,“我也告辞了。” “贵人。”小二叫住他,小心翼翼指了指裴辞冰愤然离去的背影,“您……没事吧?” “我?”宋怀顾笑眯眯的,“有事的可不是我,你放心吧,我没事,好着呢。” 这边宋怀顾前脚踏出醉春楼,转身就去了隔壁街道的卧阑干,与醉春楼不同,卧阑干做的是实打实的客栈生意,致力于打造荆州最舒适、最宾至如归的客栈。 这里不仅贴心地为每一间客房贴上了隔音符箓,确保客栈内房间的安全和隐私,甚至还在一楼吃饭的每个雅间里都贴上了隔音符,帘子一拉,那就是一个完全隔绝的空间。 这种地方很适合选来谈事情。 宋怀顾刚刚进门,就被左边雅间里坐着吃饭的人影吸引住了目光,他谢绝了要过来带路的小二,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往那人对面一坐,伸手揽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粥。 帘子被放下,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温度正好,你怎么知道这时候我回来?” 坐在对面的青年给他递过去一支勺子:“算算时候,也知道你快了。” “万一我真的跟裴少宗主春风一度,这时候可起不来身。” “你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宋怀顾用勺子搅了搅煮得软烂的米粥,终于抬眼认认真真看了下对面人的表情。 对面的青年剑眉星目、不苟言笑,但也不难看出他的骨相极其优越,衬得他眉眼深邃,再加上一身玄衣华服,一套装束配上这张脸,更显得沉稳大气。 宋怀顾促狭道:“临哥,天大的玩笑到你这儿都不好玩了,没意思。” 薄野临道:“怀顾,你还年轻,可万妖城城主之位早晚有一天是你的,那么,只要我还是万妖城代城主一日,在一些事情上我就不会和你开玩笑,我得看顾好你。” 宋怀顾若无其事地喝粥,果然,就看见薄野临放下了筷子。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如此。他还能毁约不成。” “临哥,”宋怀顾轻轻磕了下碗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来天水台已经是个下下之策,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薄野临何尝不知道宋怀顾说的是对的,但他带宋怀顾这么多年,又深知那裴辞冰不是个善茬儿,难免在算计之外会有担心。 于是他叹了口气:“裴辞冰那人怎么样?初次交锋,感觉如何?可好拿捏么?” “拿捏倒是不好拿捏,堂堂天水台少宗主,在门派内从来横着走的主儿,能被我拿捏就怪了。”宋怀顾想了想,“不过我试了他几下,感觉还算有把握。我能对付他。” “委屈你了,怀顾。”薄野临道,“其实最上佳的人选还是林故渊,可他上有个哥哥裴辞冰,又有个虚弱的身体,联姻这种事,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头上。” “联姻对象是裴辞冰还是林故渊,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宋怀顾静静道,“我只想摸透天水台地形,拿走幽兰,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一口一口喝掉手边开始发冷的茶:“小棠的病真的耽误不起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宋:没得感情,勿cue
第3章 连理枝(三) ◎不给真心?那可太好了。◎ 宋怀顾这一招虽然缺德,但实在好用。 听说姜宗主闻见风声,边咳嗽着边拿着七尺长的大棒,追了裴辞冰半座山头。 一向上房揭瓦的裴辞冰被流言蜚语捏得死死的,几次三番想去割了那帮人的舌头,又被姜昭越以“天下人何止千万,你想堵住悠悠众口,只怕这边刚开始动手,另一边鬼界都知道消息了”强行按住。 脾气大的裴少宗主摔了四个盆八个碗十六个碟子,空手劈了一株送来贺他新婚的荔枝树,被他老子压着脑袋在正殿上接见万妖城一行人,并答应结婚当天,他肯定亲自去万妖城接亲。 宋怀顾只揣着袖子站在薄野临身后,笑得那叫个人畜无害、满面春风。 裴辞冰磨着后槽牙,心道你有胆嫁过来,那以后日子还长,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就不信玩不死你。 婚礼定在九月初六,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宋怀顾那天起得很早,由着万妖城的小花妖们给自己摆弄行头,他一向不喜欢大红这种太过热烈的色彩,平时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是以整个人换完衣服往镜子前面一坐,自己都愣了愣。 “怀顾哥,要给你上妆吗?”小花妖的本体是芍药,性子也跟着本体跑,热烈又张扬,拿着大红色的胭脂跃跃欲试,又被宋怀顾略带抱歉地压下了。 “别了,妆就不必上了,”他透过镜子看见小芍药扁了扁嘴的委屈神情,轻笑道,“上了妆怕是要吓死人了。” “才不会呢,我手艺很好的。我……” 小芍药的话被敲门声打断,宋怀顾心中一阵感动,心想是谁这么如及时雨一样来解救自己。 及时雨是薄野临。 他平时冷峻不爱笑,处理公务的手段刚硬又冷酷,一般的小妖都有些怕他,是以他一进来,热热闹闹的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小芍药默默收了手里的胭脂盒,暗地里冲宋怀顾吐了吐舌头。 宋怀顾扬声叫了一句:“临哥。” “大喜的日子,坐着吧。”薄野临看了一圈,“吃没吃些东西?饿不饿?今天有的熬。” “吃了点垫了下。”宋怀顾站起来去系腰带,他的长发被小芍药那一双巧手鼓捣了一番,半披半束,上面戴了一顶镶嵌着红宝石的发冠,衬得整个人愈发俊朗挺拔。 薄野临的眼神沉沉,却也透露出几分担心。 “算算时辰,裴辞冰快到了,不过怕去了天水台,他也不会给你好脸色,你别委屈自己,有事随时找我,实在不行就回家。” “知道啦,临哥。”宋怀顾看着那些小花妖鱼贯而出,那些笑意也一分一分收起来,“小棠呢?” “睡着呢,这几天又烧起来了,半睡半醒的不怎么认人,现下睡熟了也好。”薄野临攥了攥拳,“一切小心,我和小棠还有……都会等你回来。” 宋怀顾眉眼中敛去一丝哀伤:“……我会带着幽兰回来救小棠的,一定。” 不过一炷香,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就来到了万妖城中。 之前裴辞冰保证过会亲自来接亲,因此,就算他一千八百万个不情愿,他也终究是来了。 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中,裴辞冰御剑负手而立,站在最前头,长风吹起他大红的喜服,再经那张攻击性十足的五官一压,仪表堂堂之外还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宋怀顾在门口站着等,眼瞧着那人越来越近,也看见了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裴辞冰身边的人跟他悄声说话。 “祖宗,来都来了,咱就别挣扎了。你这一副表情真的不像结婚的,倒活像来上坟的。” 裴辞冰从牙齿里磨出一声“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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