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奖嗅他的脸,爪子放在他的手上,示意他起来遛自己。陆先宁只好爬起来,顶着一脑袋草籽继续陪它走路。宋大奖很积极地走在前面,牵着漫无目的的陆先宁走过几个街口,来到一家宠物零食店前。 原来是馋了。陆先宁牵着大奖进店里,店员过来逗大奖玩,陆先宁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消息。 江隐:[助听器的内部零件摔坏了,返厂修理要再多等一周。] 陆先宁回复:[噢,检验中心的结果出来了吗?我自己过去一趟吧,正好我在附近。] 江隐:[你一个人在外面?] 陆先宁:[我在遛大奖呀。] 江隐那边有一会儿没说话。 陆先宁认真挑选犬类零食,又收到江隐的消息:[你在哪。] 陆先宁发去一个自己的位置,拍一张宋大奖的照片发过去。 江隐没再回复。陆先宁也没放在心上,习惯了。 店员给大奖试吃几种零食,陆先宁没管大奖最喜欢哪种,全都买了。他办好送货上门,牵着大奖离开零食店,正要叫辆车去检验中心,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陌生人。那人笑着与他说些什么,他的身后好几个人走上前来,都一副与陆先宁很熟的样子和他打招呼。 陆先宁听不清,但是仔细辨认了片刻,意识到他们似乎是曾经的高中同班同学。 陆先宁:“抱歉,我现在耳朵不好,听不清你们说话。” 那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人靠近他提高嗓门:“我们说话你听不清吗?” 这样他可以听到一些。陆先宁点头。 那人又在他耳边扯着嗓子说话,陆先宁勉强听到几个词,连猜带蒙知道了他们正要在这里开高中同学聚会,现在是几位组织者先到,聚会在晚上开。 “先宁,一起来玩啊!” 陆先宁心中好奇想我们从前关系有这么好吗,还要邀请我参加同学聚会?他记得自己在高中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关系亲近的同学,更没有那种在时隔多年后还会在路边抓着自己发出聚会邀请的“朋友”。 “我不去。”陆先宁答。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大家都是老同学一场,更何况难得遇见你。” “先宁那么早就退学出国,一晃这么多年没见,大家都对你好奇得很呢。” “他好像真的听不见?” “他耳朵怎么了?听不见也不戴个助听器,讲话怪费劲的。” 一群人如同看新奇围在陆先宁身边。宋大奖汪一声叫,陆先宁弯腰摸它的脑袋:“大奖乖。” 他说:“我有事要走了,再见。” 陆先宁要走,几人觉得大奖帅气可爱,纷纷来摸。大奖避开他们的手,绳子晃得叮铃响。 不知谁说了句:“还是这么瞧不起人的样子,有钱人就是傲气。” 有人说:“他爸不是不在了吗?现在回了国,估计也是家里没钱了吧。” “你们别当人面说这么难听。” “反正他又听不见。” 陆先宁的确没听见。他牵着大奖要走,却又被拦住。那人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声道:“就是一起吃个饭,叙叙旧,见一见曾经的同学!” 曾经的同学都长大了,几人都是成熟的、大人的模样,或西装革履,或名品傍身。 只有陆先宁仿佛留在了从前的那段时光里,时间没有让他长大,没有让他变得更好亦或更坏。 下一刻,放在陆先宁肩上的手被拂去。陆先宁转过头,看见江隐冷漠的侧脸。 江隐站在他的身边,对他们说了些什么,陆先宁听不清,只看到双方表情都不好。他心想学长怎么来了?又想不愧是学长,任何时候都能让气氛降到冰点,真是个超能力。 江隐握住他的肩膀,陆先宁被他的力道带着转身,走了。江隐的车临时停在路边,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陆先宁乖乖钻进去。宋大奖也想跟着他钻,被江隐拉住,牵进了后座。 车启动后,陆先宁好奇看后视镜,看到他的几位同学站在路边看着江隐的车,一直到车远去,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江隐把一份文件递给陆先宁,陆先宁接过来看,是他的助听器检测结果报告。陆先宁仔细看了一遍,助听器一部分零件出现老化,摔过以后出了不小问题,只能返厂修理。 江隐在聊天软件里输入语音发给陆先宁,陆先宁转化成文字看,江隐说检验中心的人告诉他就算修理好了,功能大概也不如从前。 陆先宁把报告翻来覆去看了会儿,说:“那就配一副新的吧。” 江隐没说话,车拐向前往检验中心的路。陆先宁发了会儿呆,想起什么,忙说:“但是旧的我还是要留下。” 江隐点头。陆先宁心想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副新的也好,免得他总是粗心大意,万一再把他爸给他的那副助听器摔坏,心痛的也是他自己。 抵达检验中心后,陆先宁去验配,江隐带着宋大奖在休息区等待。他的手机来电从来找陆先宁的路上起就没有断过,宋大奖把下巴搁在沙发上,望着他手里嗡嗡响的手机,竖起耳朵。 江隐接起电话。来电的是李斯约,上个月空降到智思中国区的执行总裁,比江隐还要小一岁。 李斯约在电话里语气不善:“江隐,你没有来参加今天的董事会面谈,林伯森先生很不高兴。” “我已与林伯森先生说明情况。” “不仅如此,林伯森不满意我们的财务A表,认为我们本季度的表现大不如从前。” 江隐随手摸宋大奖的耳朵,宋大奖两只爪子搭到沙发上,张嘴吐舌头。 “如果你没有擅自修改安洁的报表,林伯森先生或许不会那么生气。” 李斯约的声音透露出恼火:“江隐!” 江隐的目光转向与医生一同出来的陆先宁。走廊洒落今日的最后一点太阳余晖,静谧的光点在地板上跳跃,跃上陆先宁的衣角,勾勒他纤瘦的身型。 陆先宁测完了听力,医生引导他前往另一处检验室。陆先宁低头看报告,睫毛轻巧地落下,下巴的线条温润,令他仍如同个少年,白净不染尘埃。 陆先宁走进了检验室。江隐挂掉电话,他就这样等待了一个小时,等到陆先宁这边全部结束。助听器验配好后,还要再等几天制作。 江隐把陆先宁送到宋竹柏家楼下,陆先宁自觉地下车,牵好宋大奖,冲江隐挥手:“学长再见,谢谢你今天送我。” 陆先宁回到家,先给宋大奖擦干净爪子,再自己洗手,拿手机给江隐发消息。 [学长,今天你陪我这么久,肯定耽误你的工作了。谢谢你!不过以后可以不用这样,我就算没有助听器也真的没问题。] 过了很久,江隐的消息才回过来。 [助听器送到之前,不要再单独出门。] 陆先宁已洗过澡,回到房里时看到这条消息。 就像他和小宋哥曾经讨论过的,江隐虽面冷,却意外地会心软。或许听力不好的陆先宁在他眼里已成为了一个需要被关照的“弱者”,而不再被视为曾经那个活力四射、上蹿下跳的烦人精。 如果是曾经的陆先宁,一定会气得跺脚,吵着让江隐不许区别对待自己,不许这样推远自己。 但现在的陆先宁不会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在江隐的心中有任何改变了。 就连曾经那段幼稚可笑的过去,他都再也回不去了。
第12章 接到梁策打来的电话时,陆先宁正在网上挑选家具。他看了眼手机,挂掉,给梁策发消息。 [助听器坏了,有什么事?] 梁策很快回复:[什么时候修好?哥哥回国来找你玩,明天下午到机场。] 梁策自毕业后便在国外工作,居住地与陆家相隔十几小时的车程。在陆先宁的父亲离世的那段时间,梁策陪在陆先宁身边很久。 第二天下午,陆先宁去机场接梁策。他穿件很打眼的蓝色毛衣,戴一顶蓝色帽子,方便让梁策在人群中找到自己。他站在出口看到走出来的梁策,朝他挥挥手。 梁策身形高挑,俊美潇洒,明星般朝陆先宁走来,亲近地低头挨到他耳边说话:“在国内过得还习惯吗?” 陆先宁点头,两人一起往机场外走。梁策这次回国是回家住一阵,顺便看看他。 梁策对他说:“来和我一起住吧,宋竹柏毕竟是外人。” 机场嘈杂,梁策得离陆先宁很近,提高声音才能勉强与他交流。陆先宁答:“你怎么老喜欢这么划清界限?小宋哥也像我的哥哥,他可比你靠谱多了。” 梁策不满捏他的脸:“你怎么老喜欢胳膊肘往外拐?” “哎呀你别捏我!” 两人走出机场,迎面竟遇到提着行李箱下车走来的江隐。 人来人往中,陆先宁一下愣了。梁策看见江隐,一挑眉,江隐看着他们二人,目光短暂落在梁策搂住陆先宁肩膀的手上。 一时间陆先宁下意识喊了声学长,手想推开梁策。梁策却用力搂紧他,目光淡淡看着江隐,露出笑脸:“这可太巧了吧,老同学。我刚回国,你这就要走了。” 江隐面色如常,平静答:“是。再见。” 他绕开陆先宁和梁策,与其他同行人一起离开。梁策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转头看江隐稳步离开的背影。 “都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这副死人脸?”梁策不可思议:“宁宁,你回国以后见过他吗?他该不会还是这么不搭理你吧?” 陆先宁听得模糊,但大概猜到他在说什么,只费劲把他搡开:“松开,抱这么紧烦不烦人?走啦。” 梁策嘀咕:“还不是看这小子不爽。” 两人上了车,今天是陆先宁拿助听器的日子,梁策陪他一起去了检验中心取助听器,然后拖着陆先宁回了自己家。 重新戴上助听器后,陆先宁的世界又恢复了清晰。说来他自回国后还未去过姨妈家,也没有知会过他们,知情者甚少。一来因姨妈忙,二来也因种种原因,除了梁策,他与家中的亲戚并不亲近。 两人抵达梁策家时,常宜慎亲自出来迎。常宜慎年过五十,仍端正干练,气质高雅,她官居高位,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在裕市,如今调回本家,仍是公务繁忙,常常不能着家。 常宜慎见到陆先宁很高兴,温柔地抱了抱他,牵着他一同进家里:“宁宁回来这么久,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你不说就算了,你妈妈也一声不吭,一句话都不想和我们多讲。” 陆先宁:“哪有啊姨妈,我是看您太忙了,不想打扰您。我妈妈就更别说了,天天忙得连她自己都顾不上,现在肯定连我在地球上哪个方位都不知道。” 常宜慎被他逗笑:“你们母子俩,真是多大了都让我放心不下。小晖太不着家了,我说过她好几次,她回回当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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