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红艳:“你这话说的,好像我……” “不要浪费时间,”林溪打断。 空气微妙的一滞,随后吕红艳嗤笑了一声,“还算挺机灵。我也直说吧,你回你的老家去,宅子、地,还有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你向老太太辞个行,以后别来容城了。”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吕红艳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别以为你心里那些小九九我不知道,以退为进,拍点视频,想从老太太那边下手嘛,我也告诉你,慕家的财产都是兄弟姐妹几个挣来的,老太太做不了主。我要是你,就拿着钱立刻滚蛋,省的到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 女人的声音回响在店内,清晰尖锐。 店口有客人以及邻居商户探头,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 “这不对,”林溪摇头,“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吕红艳上下打量他,蔑笑:“在意?” “哈,你还是谢谢我们把云嘉养的这么善良吧。” “……” 各种神情和声音里,林溪始终八风不动,他与眼前发生的一切之间似乎有一道玻璃墙,冷热、风雨都钻不进他的心里。 他道:“原来是这样。” 是慕云嘉感受到了他的威胁,让吕红艳来做这些。 冯胖在一边看他,明明他不动、不听、不问,却免不了被污泥沾上身。 他并不说话,他知道林溪能处理好。 自称姐姐的女人读到了什么,她有些忐忑,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东西,递到林溪面前,“溪溪,姐姐给你带的,你喜欢这个我记得。” 是麦芽糖,由透明糖纸裹着,琥珀般的蜜色闪着光。 林溪没有接,神色晦暗不明,“你就记住了这个?那你不记得,我其实没有名字,你们叫我‘赔钱货’?” 女人一愣。 “所以……”林溪神情莫测的看着她,“你居然也不知道,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我卖给人贩子了?”
第10章 自称为姐姐的女人满脸不可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虽然粗鲁暴戾,但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摇着头:“不可能,你开玩笑的吧?” 林溪漠然不答。 女人神色几变,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抓住稻草一般:“不对,如果想要卖孩子,她早在调换的时候就卖掉好了,她养了你那么多年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点点长大,不需要花费吗,这不可能的!” 或许吧,或许一开始那个所谓的母亲并不是十恶不赦,但又能证明什么?难道要感谢她的喜怒无常、动辄打骂,感谢她调换了两个婴儿,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痛苦? 女人始终不信,喃喃着“不可能”,而旁边,吕红艳却神色松动,显然比女人更能接受这个讯息。 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慕家寻回林溪实属偶然,是一位知情老护工在病逝前良心发现,说当年自己其实看见了孩子被调换,但因为畏惧惩罚、憎恶慕老太,故意隐瞒了下来。 慕老太立刻让大儿子去保姆的老家寻人,但无论是学校还是别的公共机构,都没有找到一个这样的孩子。 本要无功而返,这时一位老村长听说了他们在找人,主动递了消息,给了他们林溪的住址。 现在想想,如果林溪长期没有生活在当地,学校当然不会有他的姓名,而福利院也自然不会有被拐卖孩子的登记。 只有那些记性好的村民,还可能记得这样一个人。 她一直认为林溪只是个早早辍学的土鳖乡巴佬,但事实上,无论她承认与否,这个少年的气质都是那样出类拔萃、不同凡响。 林溪究竟是怎样的人,受的怎样的教养,其实取决于他被卖掉之后的那段岁月。 可一个被人贩子卖掉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幸运的经历呢? 吕红艳忍不住问:“真的假的,她把你卖去了哪里,边境这种地方的话,是不是去了——“ “我没必要向你交代,”冰冷的少年声将她打断,“或者你也想吃吃牢饭?” 吕红艳下意识畏缩了一下。 林溪将目光转投旁边,像是终于不耐烦,想要了结这讨厌的场面:“别说不可能了,你猜猜她卖我卖了多少钱。” 女人茫然望他。 “八千块,”林溪说,“只比你从她那里偷的药费多一点。卖的实在便宜了点,不过急用没办法。” 女人呼吸停住,双目瞪圆。 离开家乡前,她从床垫底下翻找到一个信封……女人再忍不住尖叫一声,抱住头蹲在地上。 叫声刺耳,令所有人不适。 冯胖子叹了口气,走到林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溪侧过脸来,表情并没有很大波动。 眼前两个人,以他家人的名号自居,但干的事情,却一点都挂不上钩。 但幸好,他也从来没有将这些人看进眼中和心中。 他垂眼,扫过二人,冷冷说:“别再叫我溪溪,这不是你们能叫的。” “……” “还有,”他看吕红艳,“我希望你,以及慕家,都搞清楚,从始至终,你们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 “从我的路上走开吧,我只说这一次。” 他的语气、神态,就好像慕家是什么蝼蚁,分毫不被他看在眼里。吕红艳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怒气,咬牙斥道:“少说大话了!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等着瞧吧!” 说完,她气冲冲的走了。 出了街口,吕红艳没看到自己的司机,生气的拨打电话,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闯出来女人撞了一下。 连日阴雨,路面就没有干的时候,吕红艳倒在地面,昂贵的羊绒大衣被浸在水洼中。 她养尊处优惯了,一时愤怒非常,可刚想开口,就被女人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 那女人又哭又笑,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错了,是我错,对不起……” 女人喃喃着,跌跌撞撞的跑开,独自消失在人海里。 吕红艳坐在地上,一身泥污,低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 闹剧收场,林溪自顾自收拾了店,将女人夺门而出时撞翻的东西重新归置好,招待后来的顾客买了乐器。 送走客人后他甚至打开电饭煲,做了一锅豌豆海鲜焖饭,捧着一本小书边看边等。 冯胖子踌躇再三,来到他身旁,嗫嚅说了句什么。 “还有五分钟才能开盖,”林溪头也不抬的答。 “……”冯胖子:“我是问你没事吧!还好吧!” 林溪微顿。 随即坐正,点头,“我好,不要担心。” 他很认真的回应其他人关怀。 冯胖的心落进肚子里,“老冯我很看重你,你看得出来吧?” “嗯。” 两人对视,没人再往下说。 冯胖转而道:“放她们走干嘛,可以报警的,你是特别关注对象吧,怎么着也会向着你,吓一吓她。” 林溪没吭声,视线下落,停在地上洒落的的糖果上,那是女人带来的,走时掉在地上。 冯胖笑起来。 这孩子,被养的真好啊。 他经历过那么坏的事情,还能说,自己很好。 “所以后来,其实也有好的事情发生吧?” 林溪修长的手指停在页扉,让纸张弯起一个弧度。 “是有很好的事情,”他说。 林溪忽站起身,从抽屉里找出纸笔,放在膝头,一个节拍一个节拍的哼唱记录。 这曲子冯胖能确信不是任何一首名家成品,也不是林溪原创,那风格十分复杂多变,情绪时而激荡时而怅惘,层次感分明,并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能诠释清楚的。 “这是?” “是一个倒霉的背包客,想爬米多玛女神雪山,可天气不好,他就租住在村子里,一直等一直等。” “这是他的曲子?” “我复刻不了,”林溪难得显出懊恼,为自己的笨,“太久了,他后来不吹了。” 冯胖嘴角微抽,就小时候听几次,你还想怎样啊。 林溪仰起脸,显出一种异样飞扬的神采,那是谈起最喜欢最崇拜的人时才会有的模样, “他的曲子比任何艺术家的都要好听,我和小狗一起躲着在屋后听,小狗都觉得动听,开始哼哼叫,他听见了以后,就把糯米糕放在屋后,让我们吃。” “那是我这辈子,发生过最好的事情。” 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后探出头,洒下透明辉光。 笼罩多日的坏天气走掉,背包客终于得以离开落脚的小院,欲要前往他的终点。 他在走前要和两只小狗道别,可是他们的老时间过去很久,门外也没有动静。 他于是决定再拖一天、两天,三天。 三天以后,他所等待的没有来,反倒是那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的村长上了门。 村长不敢张扬村里的丑事,又觉良心不安,他仿佛知道背包客来头不小,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来这里试一试。 小狗呜咽着躲在背包客脚边,害怕的不行。 小狗在一个冬天被母狗生在山上,它一只腿是瘸的,一窝数只幼崽里,母亲唯独放弃了它。 是自顾都不暇的孩童常跑来喂养,才让它活了下来。 背包客站了一会儿,看寒山和枯枝,随后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离开村庄时,他从私人飞机上往下看,一览米多玛女神雪山的全貌。 这座雪山海拔有七千六百多米,雪峰纯白无暇,夜晚时,圆月映照,好似女神一般高贵纯洁。 米多玛女神是当地人所信仰的神祇,在当地语言里,是月亮,也是希望的意思。 这是连最雄健的鹰隼都无法飞跃的高峰,是无数背包客丧命的地带,但也是这座高山,将引致灾祸之潘多拉宝盒、将连天之战乱坚决的阻挡在了另一边,作为一道天堑保护着边境村落的安宁。 越过了米多玛女神雪山,那片遭遇了无数战乱的土地就展现在他眼前。 这是由三条河流冲击而成的平原,矿产资源丰富,尤其盛产一种叫做“姆明珠”的宝石,据说随身佩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四小国为抢夺资源而混战,填了不知多少人命。 几年前,地方反叛军因战斗力不足,推出了丧心病狂的童子军计划,四处搜罗十岁以下的小孩来特训。 他们胆大包天,甚至敢自取灭亡式的将触手伸向华国边境。 背包客抵达小国后,并未立即强攻。 他的家族有着深厚的底蕴和难以数计的财富,反叛军也不敢怠慢,他假意谈生意,与之周旋,摸清对方底细和孩童关押地点,荷枪实弹的军警伺机而动,找准时机发动巧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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