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你登记造册的时候写,施沐晨,七千,彭勃,七千。” 拍拍秦浪的肩,施沐晨出了办公室。秦浪站在原地,肺都要蹦出来了——里外里……你给我六千,然后从彭勃那儿匀出一千,造成一副你俩平手的假象?我靠你也太损了!然后你还把我俩一起羞辱了。 年纪轻轻就跻身富豪行列你还真不是白玩儿的啊,施总? 小提琴的声音如泣如诉,熊鑫听着有些出神,险些错过钢琴的切入点。放假以来他也一直泡在琴房,前天被林姗姗逮着,陪着练了三天的门德尔松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了……昨天导师李淳君还跟他俩打了招呼,曰:“你俩果然很刻苦”。 熊鑫真没想这么刻苦,是林姗姗实在执着。她放假也不准备回去,想要好好准备下月初的音乐会。熊鑫不然,他仅仅……一是习惯日日摸琴,二是实在不想一个人跟家里蹲。有些烦。看了太多音乐学院的简介与入学宣传,越看越没主意,时间已不容许他再做耽搁,上礼拜P教授还又来信了。也想抽空与淳君老师商讨一下,推荐信也总得找人写的吧?到底何去何从却都没谱儿。说实话,李斯特音乐学院是他的首选,史浩维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帮他联络的,熊鑫懂,他也明白自己没必要如此纠结,可……史浩维昨天又给他打电话了,这些日子虽不是三五不时,那史浩维联络他也够频繁了。昨天是怎么推也推不掉,他硬是说要拿一些资料和乐谱给他,也想跟他谈谈去德国进修的事,一副“热心为得意门生”的态度,虽然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他已经不再是他的学生,而他们也不单单只用钢琴交流。熊鑫愿意相信一切已经过去了,愿意相信史浩维到现在对他都这么上心仅仅是出于“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的交情就算还有一点小小的亏欠吧。可他就是不能相信。他总有种预感,那就是史浩维还想拿他填空。昨天晚些时候施沐晨也打了电话,熊鑫正处于六神无主的当口,嗯啊嗯啊被施沐晨听出了异样。他无法拒绝他的追问,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他从没告诉过施沐晨他有出国继续攻读学位的打算。可施沐晨步步为营愣是撬开了他的话匣子。熊鑫没有撒谎,只是省略了出国的意图没说……施沐晨说:去啊,干嘛不去?我陪你去,你想让他死心,那就摆现实给他看。现实就是,你跟了我了。熊鑫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糊里糊涂答应了施沐晨的提议。等下要怎么办嘛?熊鑫想死。他们约了四点在威斯汀酒店见面,熊鑫不想把自己放进一锅粥的局面却也没想出反悔的办法。 小提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刺耳,熊鑫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心里长了草。 施沐晨停好车走了一段进了中央院,跟熊鑫约的是三点二十在他们校门口碰头,但他提早了,索性决定进去看看。用彭勃的话说,他这个连口琴都吹不好的音痴绝对跟“钢琴师”绝缘,可他不赞同。不能欣赏咋了?不能欣赏还不许亵玩了?爱屋及乌碍你事儿啦?哥们儿今儿还就破天荒参观参观发源地了!只是让施沐晨想不到的是,这儿也跟其他大学别无二致,别地儿有什么这儿有什么,别地儿没什么这儿也没见多什么。当然,这话他说早了,越往里走施沐晨越惊讶,反正当初他们学校是没剧场也没琴房楼。 进了琴房楼,施沐晨东张西望。楼里很安静,老式建筑那种独特的腐朽气息扑鼻而来,而与之相连的,就是学院气质。施沐晨甚至想起了学生时代的校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可真让他浑身难受。 “这位同志,你干嘛的?”不知打哪儿冒出一枯瘦的老头儿,“不让随便进。” “哦,我找人。”施沐晨很淡定。 “找谁啊?” “一个学生。” “学生多了。再说都放假了,宿舍区也不在这边儿。” “他每天过来弹琴。” “哪个啊?” “熊鑫。” “哦……”老头儿点点头,“你是他什么人啊?” 哎呦喂,你查户口的啊!还说宿舍不在这儿,你长得就像舍监!施沐晨真想团啵团啵给他塞垃圾桶里,但脸上一点儿不表现出来,这种人你不能来硬的,“我是他表哥,我们约了校门口见,可我这不是来早了么,就想说上去看看他弹琴,老没听过了。” “噢噢噢……”老头儿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去吧去吧,十二楼。” 搭乘电梯上来,施沐晨进了楼道,成排的房间让他泛晕。熊鑫跟哪一间呢?一间间探头看,多数都空着。后来走到左边靠里手的一间,施沐晨从视窗里看见了熊鑫。确切说应该是看见了“卷发”。熊鑫背对房门坐在琴凳上,身边有个长头发的女孩在拉琴,站得笔直,线条极美。 施沐晨隔着视窗委实看了一会儿,因为是全封闭设计,所以啥都听不见,就像电影静音只见人动听不到声儿。可看看也觉得那画面唯美。 忍不住推开房门,音乐声流泻了出来,小提琴低回婉转,钢琴音符清脆嘹亮。 他们应该知道他进来了,但谁都没有停,施沐晨关上门站在一旁听着,虽然谈不上享受但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挺美好的。 一曲结束,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施沐晨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这可能就是听进去了吧? “你怎么上来了……”熊鑫起身,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费了一番周折。”施沐晨笑。 林姗姗很好奇地盯着施沐晨看,熊鑫硬着头皮给他们介绍。两人打了声招呼,林姗姗拿过了琴箱,一边收琴一边笑着跟他们道别。 “不愿意我上来啊?”林姗姗一走,施沐晨便问。 “没那个意思啦……是没想到。” 施沐晨从挂衣架上取下了熊鑫的外套,“跟楼下被盘查半天,说是你表哥才让上电梯。就差配个武警站岗了,至于嘛。” 熊鑫笑:“亏你想的出来。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拿过外套。 “别,伺候您穿衣是我的荣幸。” 熊鑫又被弄得很不好意思,刚要说点儿什么,施沐晨又跟了一句:“您要是给机会,内衣袜子我都乐意。” 脸火烧火燎地发烫,熊鑫把胳膊伸进去心咚咚地跳。 施沐晨又拿下了围巾,“围巾您想怎么戴?” “我怎么觉得你今儿这么高兴呢……”围巾围到脖子上,熊鑫红着脸看着施沐晨问。 “什么也没干,赚了两千,换你你不乐?” “哈?” “想想晚上咱干啥,横财不能留。” “什么呀,没头没脑的。” “你听我慢慢说啊,急什么。” 就连手套也是施沐晨给戴的,熊鑫拒绝不能,头一次怨恨房门上有视窗——这要是被人看见多窘呀! 施沐晨倒是半点不介意,很认真、很体贴、很温柔。 熊鑫更愁了。他更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放下一切,包括这个恋慕他的男人远走他乡。 “哦?是嘛,我还真不知道。”施沐晨一边开车一边说。 “呵呵。”熊鑫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之前话赶话说到了海顿和他的《第45号交响曲》,就这部被称作《告别》的交响曲背后的故事,熊鑫又给施沐晨扫了下盲。 施沐晨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但他喜欢听熊鑫说,喜欢那时那刻沉浸在其中的他目光炯炯的模样,喜欢他悦耳的声音,喜欢他优雅的姿态,喜欢他博学而又沉静的脸庞。他想,他如此令他着迷,也正是因为他的难解与难解背后蕴含的执着与***的力量。他爱音乐,而他爱深爱着音乐的他。 “每一个音乐家都是孤独而不被理解的。”熊鑫拧上了瓶盖,“人们想要的,和他们想给与的,并不是一码事。” “我理解你呀!”施沐晨笑。 “你理解什么啊……”熊鑫翻眼皮看他。 “理解你狂热的心。” 熊鑫浅浅一笑,“好吧。”越接近目的地,他越是心慌。 到威斯汀酒店,施沐晨去泊车,门童拉开门熊鑫也不肯进,执意等施沐晨。之前还明明不愿意他来,现在又死不想放手。你可真矛盾。 点了一支烟,熊鑫浅淡地吸着,直到看见施沐晨远远走来,一颗心才放回心底。还真是有些开始依赖他了。熊鑫想,这跟施沐晨一贯的培养应该说是密不可分的。这应该就是恋爱的感觉吧?信赖他。 “不冷啊?不是特意让你先进去吗?”施沐晨有点儿惊讶。 熊鑫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过去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而后松开了。 怎么这么可爱呢?施沐晨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 他们是提早一些到的。选了张桌子坐下,服务小姐就过来了。施沐晨点了喝的以及一些小点心,熊鑫安然坐在他身旁。 史浩维像以往一样,不早不晚如约而至。一看见熊鑫和施沐晨坐在一起,不禁眉头皱成了一字。 “你们坐。” 熊鑫没想到施沐晨会起身,他看着他很礼貌地笑着对史浩维说。 史浩维坐下了,施沐晨端起他的咖啡杯去了另外一桌。 熊鑫回过头去看他,他冲他微微一笑,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熊鑫的心暖暖的。他执意陪他来,又坚持给他一份私人空间。 “这是资料。这是电话里跟你说的谱子。”相较之下,史浩维的不悦写满脸上。 “谢谢。”熊鑫接了过去,态度大方。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吗,你怎么都不愿意见我。” 熊鑫喝了口拿铁,完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有什么好的?公子哥一个。” “谢谢你帮我写了推荐信,但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要出国。”鄙视! “他就这么有魅力?但要承认,倒是真挺帅气。” “史老师,这就是您今天专程要跟我讲的?” 熊鑫跟史浩维只坐了半小时不到,期间的谈话里屡屡夹杂着史浩维对施沐晨的质疑,这让熊鑫非常看不起他。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到底着了什么魔,竟然会去爱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由这场“座谈”他也深明自己的怀疑都是对的,他约他见面,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放过他。他甚至还会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我们、我们……也许、也许、也许…… 施沐晨看了看邮件,回了几封又瞧了几个PPT熊鑫就过来了。过来坐到他对面,悄无声息。 “发你个活儿。”施沐晨看向熊鑫。 “嗯?” “想想接下来去哪儿。” 这回熊鑫没客气,再说什么“都听你的”,准又要折磨他的胃口和神经。 “我知道一家店,黑啤很赞。”熊鑫点燃一支烟说。 “呦,想喝点儿?” “啊……你开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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