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跃麟刚准备推辞,就被老师拦住:“收下吧,我们过来只是讨论学习和实验的,你一个人付了钱,搞得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一样,传出去也不好听是吧?几十多块钱事小,让别人以为你是一个谄媚老师的人就事大了。” 周跃麟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下那三十块钱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还给老师:“一人一半的话,我也找您一块钱。” 李老师点了点头接下周跃麟给他的一块钱,并对周跃麟投以赞赏的眼光。 周跃麟跑去前台,坐到孙志宇旁边,扶着他的肩膀着急地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家出了什么事?” “没事。”孙志宇微笑。 周跃麟担心地说:“你以前住一个月三四千块钱的三居室,一个月生活费比别人半年都多,现在却跑到这里兼职。你还说没事?如果真的有事的话就告诉我,我想办法帮帮你。” 孙志宇欣慰不已,虽然他和周跃麟交往不算多,但他对自己倒算关心。孙志宇轻笑着说:“真没事,我就是和家里没有金钱往来了而已,我总要学会独立的。” 周跃麟劝说道:“独立也不是这么个独立法,你这样不拿家里的钱,你家里人也会着急的。” “不会的。”孙志宇脱口而出,语气笃定中带着一丝苦涩。 周跃麟并未领会到孙志宇所说的那句“不会的”深层的含义,仍然苦口婆心地劝说:“怎么不会?我们系大一下的课那么多,你已经好几节导论课和高数课没来了,虽然这两节课不点名,但你期末考试也要考。你不去上课,估计也是去做其他兼职了吧?你为了独立,影响你的学业,你家里人肯定会着急的。” “你怎么知道我计算机导论和高数没去上课的?”孙志宇有些惊讶。 “我担心你啊。”周跃麟十分严肃,脱口而出道。 孙志宇看着周跃麟担心的样子,居然有些欣慰。他笑了出来:“放心吧,真没事。对了,你的菜都做好了,那边在叫号了。”他抬起手,将周跃麟的小票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晃了晃,“六十七号,你去取餐吧。” 周跃麟说:“那好吧,但是你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好,”孙志宇点了点头,“谢谢你。” 帮着服务生端着盘子的时候,周跃麟还下意识地往前台的孙志宇看过去,原本担心他会不适应,却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瞧着键盘,脸上带着他往日熟悉的淡然而疏离的笑容,似乎这工作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同样也不会给他带来和以往的生活不同的体验。 吃饭的时候,周跃麟一直心不在焉,他在想孙志宇到底怎么了,就算是想要独立也没必要直接和家里断绝经济往来吧?难道他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原本周跃麟找李老师一起吃午饭的目的是聊课程报告的,可是好不容易老师来了,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为了不让他浪费这次讨论的机会,老师主动问他对于这次课程设计得分的期望:“你是有保研的想法吗?” 周跃麟看了一眼李老师,只见他笑眯眯的,正等着自己回答他的问题。周跃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可得努力啊,老师知道你平时努力,有问题也及时问我,最终阶段了还是不要松懈啊。我不会因为你平时表现好就给你最终成绩也打满分。这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我希望你能明白。” 周跃麟收起尴尬地笑,严肃地应了一声:“我知道,谢谢老师。” 李老师说:“不客气。讨论一下你的那位同学吧,他是贫困生吗?” 周跃麟尴尬了一会,好不容易扯出了一个不算太假的笑,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不失礼貌地一直赔笑。 “怎么了?不好开口吗?”李老师问。 周跃麟实话道:“不是……他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只是有部分课程一起上的而已。我不算很清楚他的情况,但他应该不是贫困生。之前他还是住在校外的,一个月房租都有三四千,生活费怎么也不少于六千块一个月吧。但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想独立生活,和家里那边断绝经济往来了,我担心他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李老师微笑道:“照你这么说,他平时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现在能做到这样也算不容易。如果真的担心他,你就应该在金钱之外的地方多关心他,这样既能给他安慰,又不会伤害他的尊严。如果真的有困难,你可以联系你们的辅导员。” “好,谢谢老师。”周跃麟像是受到了启发,连忙点头。 午饭后,周跃麟远远地望了一眼孙志宇,看他正在不紧不慢地开单,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架子,仿佛他真的是打算一直都这样生活下去。 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阻止他继续在这里工作呢? 一周后,临近期末了,周跃麟还是很少在午间和下午的课上看见孙志宇,他不由得为孙志宇捏了把汗——据说高数去年挂科率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也不知道孙志宇这样会不会耽误学业。 周跃麟又去孙志宇工作的餐厅了,顺便,还带了自己在高数课和线性代数课上记的笔记。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孙志宇看着菜单,一边敲上一个客人点的菜的价格,一边记着下一个客人点的食物。 排到了周跃麟,他站在孙志宇旁边,也不知道孙志宇是真没看见他还是不想浪费时间去和自己寒暄几句,孙志宇一直低着头算着上位客人点的菜的价格,周跃麟不说话他也不急着催,连头也不抬一下。 “一份小笼汤包,一份虎皮凤爪,一碗红枣银耳糖水。”好不容易周跃麟开了口,却还是没有勇气把自己手上的笔记交给他。 周跃麟也不清楚自己这样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面对这个人,平常开朗阳光的自己竟然会变得这样扭扭捏捏的。 “好的,我已经帮您记下了,您的单号是158号,这是您的单据,您可以拿着单据稍等一会。”孙志宇抬起头把单据给了周跃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周跃麟缓缓接过单据,视线却离不开孙志宇。 周跃麟特意选了一个靠近前台的桌子等菜,他坐了下来,轻轻把自己带给孙志宇的笔记放在桌面上。 等了半个小时,周跃麟的菜终于上了。 “不好意思,因为人比较多,而且小笼包是现做的,所以比较慢一点。”上菜的服务生一边把菜放到周跃麟眼前,一边道歉。 “没事没事。”看着满头大汗的服务生,周跃麟连忙安慰道,“我也不是那么饿,谢谢你。” 随便吃了两口,周跃麟就去前台付钱了。 “您好,一共是三十九元。”孙志宇笑着说。 周跃麟将钱交给孙志宇,然后又将自己的一大沓笔记交给了他。 “这是什么?”孙志宇有些诧异。 这时,旁边几位同学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周跃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上课记的笔记。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来上课,我担心你会跟不上课程的节奏……我知道,你家里有钱,可能不在乎毕业证、学位证。但是,如果能把事情做好,不是更好吗?” 孙志宇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笑着接下那本笔记本,轻轻说了声谢谢。 听了那句谢谢,周跃麟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他满意地笑着和孙志宇道了别。 最终期末考完,孙志宇靠着高中的底子和周跃麟几周前给他的笔记,成功渡过一个学期没学过的高数、计算机导论、线性代数以及大学物理。并且也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分数。 只是孙志宇不知道,他的高数和大物的成绩之所以能超过八十不只是自己临考前的突击,更有周跃麟考完试后的不懈努力——考完试后,周跃麟主动帮高数老师和大物老师整理资料,他好几次提到孙志宇的情况,又添了油,加了醋,说得那是一个声情并茂,希望老师可以将孙志宇的平时分给高一点。 尽管孙志宇平时几乎不交作业,但是其他平时分的可伸缩性太强,很容易就弥补了平时作业这一项的不足。 两位老师人也很好,经过周跃麟这么一添油加醋,也很同情孙志宇,便同意将孙志宇的平时分给了很高的分。 为了不让孙志宇觉得亏欠自己什么,周跃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 周跃麟原本打算找孙志宇出去吃一顿饭,却被孙志宇拒绝了,理由是没钱。 “都暑假了,你还要经济独立吗?”周跃麟不免觉得奇怪,要说平时他要追求经济独立还能理解一二,那么他现在的拮据真的让周跃麟无法理解。 孙志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好微笑着看着别处。 周跃麟说:“对了,你不是不在那个房子住了吗?我大二的晚课比较多,也不打算继续租房了,要不然你和我一样住宿舍吧?我们住一起怎么样?” 孙志宇摇头说:“不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周跃麟自知自己不是一个能够完美地洞察人心的人,可对于普通人,他也算能够对他们的行为了解一二;但对于孙志宇的情况和行为,他竟然一丝也看不透。周跃麟实在担心他的情况,如果真的是想历练自己,何必用这种方式?如果真的是家道中落,一个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的人一时间不能接受落差,选择隐瞒真相,维护自己的尊严,用独立做借口,这倒是有可能的。 周跃麟悄悄地将自己的猜想告知了辅导员谭向明,让辅导员向孙志宇的家里询问一下情况。 辅导员对于孙志宇这个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人很沉稳有礼貌,对自己也很尊重,每次见到他都会很有礼貌地喊自己一声谭老师。 谭向明打电话给了孙志宇的家长。 “喂?你好,是孙志宇的家长吗?”电话一接通,谭向明便连忙开口问道。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是,怎么了?是志宇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不过他最近在学校一直打零工,已经影响到他的学业了,我想请问一下,是您家里暂时有什么困难吗?” 那边说:“我不知道呀,我不是孙志宇爸妈,他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我是孙志宇的舅舅章涵。我目前没听到什么他家里有什么事的消息。” “那就好……不过,为什么他爸爸的手机会是您接的呢?这并不是固定电话啊。”谭向明松了一口气。 那边尴尬地笑了声:“这就是我的号码啊……也许志宇当时留电话的时候突然忘记了他爸妈的号码,临时填的是我的号码……” “哦,这样啊。既然志宇家里没出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但是他为什么在学校打零工呢?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吗?”谭向明知道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独立”都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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