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喝完这杯茶,”祈妄举了举杯子,“给你做糖醋排骨和狮子头。” 曾南岳顿时喜笑颜开。 他是南方人,喜欢的还是家乡菜色,虽然请了中国厨师,可是有时候还不如学生亲自下厨来得贴心。 他得意洋洋望着祈妄,“有学生还真是不错。” . 祈妄在曾南岳这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去往他投资的酒店视察了。 他跟另外两个投资人开了简短的会议,因为祈妄的身份,酒店的设计和外观都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包括酒店内的一系列家具,房间风格,小到餐具的花纹,水龙头的造型,也都由他一一拍板。 这是他第一次投资酒店,也算涉入了一块新的领域,除了第一天,几乎忙得见不到人影。 曾南岳本来是想享受天伦之乐的,现在却成了孤寡老人,一时间十分不忿,跟朋友聚会还在大声吐槽,“也不知道这么拼命做什么,一身铜钱气,一点也没有遗传我的自由奔放,对象都不搞一个,说出去真不像我的关门弟子。” 他都七十了,去餐厅还能收到老板娘的飞吻。 祈妄倒好,跟巴黎这个浪漫之都格格不入,气质冷清得像是早晚要出家隐居,偏偏又是个工作狂。 还不如他受欢迎。 其他老友都知道他的脾性,自己数落起祈妄没个完,但别人多说一句都得挨骂,所以也没人附和,嗯嗯啊啊一顿敷衍,继续聊敦煌壁画。 抱怨归抱怨,到了晚上,曾南岳喝足了酒,心满意足地跟朋友道别,从小酒馆里离开。 路过街角的面包店,他跟温柔的店家打了个招呼,买了两个牛角面包和福加斯,这是祈妄喜欢的。 而等他踏进家门,他发现祈妄居然回来了,只是像是刚到家,屋内也没有开灯,祈妄站在窗边,窗帘敞开,远处灯火摇曳,灯光如水流般细细地淌入室内。 他本来想跟祈妄打声招呼,可是凝神一听,却古怪地皱起眉。 他听不清祈妄在说什么,但是他能听出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似乎说到有趣的地方,祈妄还笑了起来,虽然声音很低,可是显然易见透露着愉悦。 曾南岳为老不尊地想,他敢以他五十年的情史发誓,这绝不是祈妄的正常状态。 他给小子当了七八年的老师,总来没有听过祈妄这样温柔低缓的语气,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在哄着对方。 他怔了一下,随即无声地笑了下,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不得了哇。 铁树开花了。 作者有话说: 滴,十二点前打卡
第66章 还愿 祈妄挂了电话,仍旧在客厅里待了许久。 屋内很安静,窗户微微开了一条风,夜间的风轻轻灌入,卷起了米白色的绣花窗帘。 他想起喻年刚刚给他听海浪的声音,给他看自己找到的小海螺,赤着脚站在海水里,夜间的光照在喻年的脸上,让脸部的轮廓格外柔和。 他从内心里感受到平静快乐,即使相隔万里,但喻年从镜头里望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有种错觉,伸手就能碰到喻年的脸。 可电话一结束,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这一点快乐却像短暂的烟火,转瞬即逝,只留下漫漫的寂寥。 这让他不免怅然。 祈妄低头看了一眼,现在是巴黎的八点半,曾南岳今晚跟朋友喝酒去了,估计不会回来太早。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随便煎个排当晚饭,但是刚一出客厅,就撞见了正从楼梯拐角走下来的曾南岳。 师徒两个人一对上视线,曾南岳就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 “谈完了?”曾南岳站在楼梯上,揶揄道,“真难得啊,看见你有雅兴跟人聊这么久的私事。” 私事两个字,他拖长了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祈妄一听就明白,曾南岳刚刚应该提早回来了,听见了他跟喻年聊天的只言片语。 他面对曾南岳,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而是说,“要下来吃晚餐吗,我准备煎羊排。” 一个多小时后,曾南岳跟祈妄一起坐在餐厅的高脚桌旁,一人一份小羊排,一份沙拉,还开了一瓶纳帕谷产区的赤霞珠。 曾南岳喝了一口红酒,他今晚上酒精摄入明显过多,目光却还是清明,只是脸庞微红。 他笑眯眯地望着祈妄,像一个窥探青春期儿子恋情的八卦家长,一巴掌拍在祈妄的肩膀上。 “快跟老师说说,你刚刚打电话的到底是谁啊,”他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你这次回国内,遇见了某个特别的人吗?” 祈妄被拍得肩膀都有点疼,无语地看了曾南岳一眼。 他这个老师哪里都好,就是实在八卦了些,艺术家的高冷气质是一点没有,只有风流不羁,热情奔放,不愧是能拥有众多情人的浪子。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沙拉,并没有想隐瞒曾南岳,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前曾南岳不是没有关心过他的感情问题,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情伤,打击过大,这才一直守身如玉。 他也总是避而不谈。 喻年像他藏在过去里的一枚萤石,根植在他心脏的深处,轻易不敢示人,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出模糊的血肉。 可现在他跟喻年重逢了。 即使喻年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但喻年回眸对着他笑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他心脏处淋漓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那一枚深藏的萤石似乎是受到了春天的雨露,逐渐化为一粒种子,要长出来年的花。 所以他现在并不回避对曾南岳提起喻年。 只是他跟喻年纠葛太深,七八年的辗转分离,痛苦和爱互相缠绕,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只能说,“我不是在国内遇见了某个人,而是跟一个我爱了很多年的人重逢了,我这次回国本身就抱着私心,想见一见他。” 他停了一下,眼神流露出温柔,“我本来只想着能见一面就好,但人总是贪心的,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跟他又在一起了,只是他还没有彻底接受我,所以我现在是在追逐他。” 曾南岳脸上浮现出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祈妄对他承认,自己有过一个念念不忘的爱人。 祈妄当他的学生也有七年了,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如果不是心里有人了,祈妄又怎么会心如磐石,像一场经年不化的雪。 所以他虽然偶尔会嘲讽祈妄不解风情,却也没有真的去认真盘问——毕竟谁都会有无法诉说的往事。 可如今祈妄自己说了出来,倒让他的神色复杂又凝重。 他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突然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你以前总藏在那本《百年孤独》里的那个男孩子吗?” 祈妄一怔,旋即承认了。 “是。” 曾南岳久久没说话,他到现在都没见过祈妄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张照片,可他看过祈妄注视着照片时的表情。 第一次两次,他还在心底轻笑,心想可真是年轻人,总以为爱情会常开不败,即使分离也在黯然神伤。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终是渐渐明白,不管书里藏着的是谁,那都是祈妄铭心刻骨的过往,不会随着时间消逝。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问的想法,眼中情绪几番变化,最终只是含着微笑,感慨地望着祈妄。 他平时总是不太正经,到老也是浪荡的绅士,一直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可是现在他却像一位宽厚慈爱的父亲。 他轻轻拍了拍祈妄的肩,“那很好啊,我很替你高兴。追求心爱的人本身就是一段浪漫的旅程。” 从祈妄来到他身边那一刻起,他几乎没有见过祈妄如此明亮有神的样子。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伤感,但他面上仍是微笑。 他说,“你爸妈也一定也会很欣慰。” 听见父母两个字,祈妄的脸色也微微动容。 他至今都只在照片和影像上见过父母的模样,但这不妨碍他感到亲近,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有个归属。 他对曾南岳笑了笑,“我争取有一天能让你见一见他,但现在还不行,我怕把他吓跑。” 曾南岳大笑。 “好,”他是真的高兴,却也有点操心,又拍拍祈妄的肩,“要不要我传授你一点追人的技巧,你小子恋爱都没谈过几段,行不行啊你,知道怎样讨人欢心么。” 祈妄往椅背上靠了一下,胳膊搭在桌上。 他回忆起多年前的那间破旧的小公寓,江阳县穿过水杉林的铛铛车,喻年撕心裂肺的告白,还有那个曾经一无所有还性情淡漠的自己。 他摇了摇头,对曾南岳说,“我从来就不算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二十岁的时候更是如此,可他那时候却很奇怪,像着了魔一样喜欢我。” 他望着手中的酒杯,“现在轮到我追求他,我也还是没有任何技巧,我只希望未来无论何时他需要我,一回头我都在他身后。” 曾南岳又笑了一声,他隐隐想起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对他说过,可他最后却把那个人弄丢了。 他端起酒杯,与祈妄轻轻碰了一下。 “那老师就祝你成功了,我作为长辈从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见面礼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好。” . 温暖的海岛上,喻心梨跟裴照望着早餐桌边埋头聊天的喻年,心中也有淡淡的疑虑。 他们这几天也能明显地瞧出喻年的不对劲。 喻年接到祈妄的电话或视频的时候,并没有特意避开他们。 他们虽然无意窥视,可偶尔还是会听见一两句聊天内容,那绝对不是跟朋友之间的互动,因为喻年自从过了青春期,再也没有这样黏人过。 喻心梨昨夜就问裴照,会不会是喻年突然转了性,在跟谁恋爱。 裴照也说不好,他又期待,又不敢轻易抱有希望。 眼下看喻年指如飞梭地发着消息,他们虽然有心想询问,可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却还是顾虑重重,不敢开口。 “算了吧。” 吃过早饭,裴照低声安慰喻心梨,“他要是真有情况,就等他自己跟我们说吧,太关心他的近况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喻心梨轻叹了口气,也能理解,点点头,没再过多揣测。 最后还是喻年自己把这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在他去完吉云寺后。 他们一家三口只在海岛只待到了年初三,年初四就坐着飞机回去了。 喻心梨跟裴照一个要回去工作,一个要走访亲戚朋友。 喻年一身轻松,谁也不需要应酬,可他却也没有去奔赴朋友的酒局聚会。. 他在年初四的上午,登上了A市的荔山,一步一步,踏过一层一层落着枯叶的青灰色台阶,走到了吉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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