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体贴入微,都快把他助理的工作抢了。 可就像现在,喻年喝着祈妄端来的咖啡,又有点不是滋味——祈妄对他的生活入侵得未免太快了。 他确实给了祈妄进出的门锁密码,但他好像并没有邀请祈妄留宿。 可是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祈妄已经在他的卧室里安营扎寨了。 这跟喻年一开始设想的情况也完全不一样。 他们明明只是一点虚无的,飘渺的“床伴”关系,朝不保夕,无需承诺,也无需甜言蜜语,谁疲惫了就可以退出。 他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最终却事与愿违。 喻年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了,心情不太美妙。 祈妄回完了邮件,推了下眼镜,也注意到了喻年的神色。 “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他问,“刚刚的电话是工作的事情吗?” 喻年很轻的闷笑了一声,心想你还好意思问。 但他还是回答了祈妄的问题,“是章云尧打来的,约我去冰钓,我没有答应。”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还记得他吗,当初我是他的钢琴陪练,他舅舅叫章誉,第一次上门上课的时候还是你陪我去的。” 喻年说到这里,声音又轻了几分。 他还记得多年以前,祈妄怕他一个人不安全,特意把送他去章云尧的别墅,带上精心准备的礼物,还等着接他下班,却又从没有向他邀功,想要他承情。 这不动声色的温柔,害他越沦陷越深。 祈妄记得章云尧。 他望了喻年一眼,有些惊讶,“你们这些年还一直有联系?” “嗯。” 喻年在沙发上坐下,一只脚踩在沙发边缘,“当年他也在伦敦读书,我跟应泉深也在那里,三个人就经常一起出来聚会,应泉深是我发小。” 祈妄也记得这个名字,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是他曾经从喻年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他跟喻年早就是物是人非,可是有些人却始终如一地能留在喻年身边。 祈妄在一瞬间甚至滋生出了一丝嫉妒。 室内莫名地沉默了一会儿。 喻年突然问,“这么多年,你有跟朝十的人联系过吗?” 祈妄迟疑了一秒,“跟宋云椿通过几次电话,知道她现在在法国,其他人都没有。但是褚赫君和小谷结婚我寄过礼物。” 喻年的背脊陡然绷紧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盯着祈妄,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什么时候跟宋云椿联系的?” “……今年。” 喻年的背又松弛了下来,却也有些怅然若失。 今年。 那祈妄多半也听宋云椿说了点什么,在姗姗来迟的几年后。 他自嘲地轻轻笑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来去零食柜子里拿了一个巧克力。 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嘴边已经沾了好几点巧克力酱,他也不在意,一边翻看面料一边咔擦咔擦地咬,像个小仓鼠。 祈妄任劳任怨地在帮他整理扔了一卧室的衣服,书本,纸笔,还有零零碎碎的布料。 堂堂知名艺术家,画作被苏黎世美术馆等收藏,现在却像个家养小精灵。 喻年的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手中的册子上,余光却一直看着祈妄。 祈妄一边帮他整理,一边还要回复工作。 都说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而居家的男人十分温柔,那祈妄此刻应该算是绝杀,可以随机迷倒任何一个天真少女。 他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还在跟人讨论酒店的采购,深黑色的家居服衬得他愈发白皙,头发被修得整齐,面容清隽,骨子里就含着一股清冷与端正,连手指都修长分明,是喻年最喜欢的那一款手型。 他似乎正跟人聊到问题的关键处,语气严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他却在帮喻年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一一放进猫爪形状的小篮子。 喻年咬着巧克力,脸颊微鼓。 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有点熟悉,很多年前,祈妄也是这样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在给他收拾那个小狗窝。 可他望着祈妄,又无比分明地感受到了时光的流逝。 当年那个还留有青涩,认真规划着大学志愿的少年人,已经变成了他眼前这个沉稳持重,身价不菲的男人。 而他从来没有参与过那一段人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喻年咬了一口巧克力,微苦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他突然又有一点难过。 作者有话说: 调整作息,失败第一天。QUQ
第64章 “我考虑考虑” 傍晚的时候,喻年临时有事回了一趟公司,又跟祈妄去吃晚饭。 吃完晚饭,喻年要去拿他定制的一枚印章,两个人没有开车,顺着广场边缘走。 已经离过年很近了,街上都有些喜气洋洋的气氛,很多店铺门口挂了小小的红色灯笼,提前在寒风中招摇。 喻年围着围巾,手上还拿着奶茶,他真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年少的时候就不肯亏待自己的嘴,现在也一样。 只是祈妄从侧面望他,下颌这样尖,肩骨清瘦,腰也细,吃下去的肉也不知道都长到哪里去了。 他正想着,却突然冷不丁听见喻年问,“你今年要去哪里过年?” 祈妄一怔。 “可能就在法国吧,”他难得有些不确定,前些年过年他也没有固定的地点,“我老师正好在法国旅居,我可能去看看他。” 喻年吸了口珍珠,又问,“你以前每年春节也都是跟你老师在一起吗?” 祈妄摇了摇头。 “很少,”他实话实说,“我老师不是个重视传统节日的人,我只跟他一起过过两个春节吧,剩下的要么我自己过,要么在外旅游。”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有一年我其实正好在伦敦,唐人街那里,我进了一家粤菜馆,吃了一份春节套餐,我记得那家店里放着邓丽君的歌,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女儿也在店里帮忙,墙上还挂着他们老家的照片。从我那个位置望出去,正好能看见舞狮的队伍经过,对面是个叫年华的蛋糕店。” 他那时并不知道喻年就在伦敦上学,可他听喻年说过想念服装设计,而最好的圣马丁学院就在伦敦。 所以那一刻,他心中是否有滋生出难以启齿的期待,期待着喻年从窗外走过,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在听见祈妄说,对面是一家叫“年华”的蛋糕店的那一刻,喻年攥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他突然抬起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哪一年?” 祈妄回想了下,“四年前,应该是19年,好像是年初一的时候。” 喻年的手指把奶茶捏得要变形。 祈妄注意到他的神色,“怎么了?” 喻年低下头,“那一年的除夕我没有回家,而是跟章云尧还有应泉深在伦敦跨年,晚上出发去酒吧的时候路过了唐人街,有家叫年华的蛋糕店在派发新年小蛋糕,应泉深拿了三个。很甜,像是掺了一吨砂糖。” 他尽量说得很平静,可是声音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同样的年份,同样一条唐人街。 他在马路这边的年华蛋糕店,祈妄在对面的粤菜馆,中间只隔了一天,一条街道,一支舞狮队伍。 他看向对面那家粤菜馆,靠窗的位置坐着陌生的白人男女,他绝不会想到,就在一天后祈妄会坐在那个位置,吃一份普通的套餐,独自度过新年。 他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不懂遗憾为什么惹人心痛。 痴男怨女想起曾经,只能用遗憾两个字去形容,耿耿于怀,不得解脱。 如今年纪渐长,他终于是懂了。 原来这就是遗憾。 是差了一天,一刻,便阴差阳错,天翻地覆。 祈妄也僵住了。 他停住了脚步,一只手上还拎着喻年的购物袋,他挺直地站在寒风中,像冬日一株枯萎僵硬的竹子。 他低头望着喻年。 喻年埋着头,还像若无其事在喝奶茶,脸颊鼓鼓的,可他垂下的眼睫轻轻遮盖住了潮湿的眼睛。 祈妄几乎要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望着喻年,大脑里纷纷扰扰,嘈杂得像有一万台机器同时转动,轰鸣声几乎要把神经震碎。 可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现在离那一年唐人街的新年夜,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们就这样一次次错过,被命运给予馈赠,却又从指尖擦过。 最后只能凝结成两个字,“可惜”。 祈妄胸膛起伏了几下,旁边走过来几个年轻男女,因为喝了酒有点过度亢奋,蹦蹦跳跳的,有一个差点要撞到喻年。 他手疾眼快把喻年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在了胸口。 他抱得太紧了,喻年都有些喘不上气。 而等那几个年轻男女走了过去,祈妄也没有松手。 祈妄什么也没说。 可他埋首在喻年的肩膀上,他抱得这样紧,好像除了怀里这个人什么也抓不住。 人来人往的街头,他们这样的姿势是有些奇怪的。 两个英俊得体的男人,在这种热闹喧嚣的广场抱在一起实在显眼,好多人走过去了又回头看一眼。 祈妄很少会做这种事情。 他从年少就习惯了克制,甚至有点面瘫,总是端着一张冷清寡情的脸,像对世间一切都不太有兴趣。 谈了恋爱以后也是,年纪轻轻包袱却有一吨重,喻年拉着他胡闹,他也只是抱着手臂,偶尔才吝啬得露出一个微笑。 他很少,很少有外泄的情绪。 连分手也是。 即使痛苦得已经碎裂成一寸一寸的尘埃,也还是能维持表面的平静,说着早已编造好的谎言。 可现在他抱着喻年,手臂甚至有点微微发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喻年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脖子有一瞬间的热意。 祈妄什么也没说,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么多年的遗憾,似乎都融化在这一个拥抱里,心中的痛意隔着薄薄一层胸腔传递过来,震得喻年也胸口闷痛。 但喻年依旧维持了冷静。 他现在真的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咋咋呼呼了,时光留给他的印记比祈妄更深,他从一个动不动耍赖撒娇的少年人,长成了从容淡定的淡然。 他身上甚至有了一些祈妄的影子。 大概太爱一个人,就会生出一丝相似的血肉。 这样直到归于尘土,身体里也还戴着那个人的痕迹。 他一只手上还拿着奶茶,这个姿势多少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祈妄的背。 他在这一刻,心口的某处突然有一点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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