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这间家庭餐厅的客人居然是年轻人巨多,尤其是下午,还有很多小情侣在这儿约会。 年轻的男男女女,你侬我侬,喝着咖啡聊天,眼睛里只有彼此,哪里会注意钢琴师弹的是德彪西还是李斯特。 不过喻年没有因此偷懒,还是兢兢业业,中间休息的时候,他就溜到吧台,接受小谷投喂他的一杯柠檬水。 其实他也可以要求喝咖啡的。 但是做咖啡的是祈妄,虽然手法娴熟,咖啡味道也很好,但喻年一次也没有开口。 谁能想到,他上个星期还在心里赞叹过,祈妄的那张脸真是老天的艺术品。 结果没两天,他跟祈妄就爆发了矛盾。 艺术品也不管用了。 喻年喝着柠檬水,坐在高脚凳上,小腿轻轻晃了几下,坚定把脖子又扭了扭,以便完全看不见祈妄。 小谷在给送来的蛋糕切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在单方面跟祈妄冷战呢?” 喻年不满,“什么叫单方面啊?说得像我一个人没事找事一样。” 小谷想,你以为你不是吗? 但她耸耸肩,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切好了蛋糕,放在冰柜里,又要去送餐了。 她拍拍喻年的肩膀,“好了,别小孩子脾气了,不就是凶了你一下吗,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喻年撇撇嘴,没接话。 他跟祈妄闹了不痛快,说来也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 他本来就是个热爱交际的性格,跟谁都能聊两句,从小到大,一路人缘也挺好,如果不是高中突然折戟,遇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他这个记录还能一直保持。 他刚来这间餐厅,自然也想跟所有人搞好关系。 他性格阳光,弹琴好听,从没有迟到早退,跟谁都能聊两句,还经常带零食来给大家分一分,很快就跟几乎所有人混熟了。 店内的人都比他大,看他也有些像看小孩子,连最社恐的褚赫君都跟他熟悉起来,对他都比对别人话多,还会约他打游戏。 喻年一时间混得如鱼得水,每天上班都开开心心,打工都更有干劲了。 但美中不足的是,在这一堆人里,唯独一个人对他始终淡淡。 祈妄。 喻年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祈妄是怎样一座冰山。 他抱着要跟所有人好好相处的心态,中午吃饭还特地端着自己的饭盒坐到了祈妄的旁边。 可祈妄理都不带理他。 他多说了几句,祈妄就冷冷看他一眼,拿着自己的餐盘走了。 等喻年下次再贴过来,他也直截了当说,“我不喜欢跟人聊天。” 行吧。 喻年吃了个闭门羹,也没再自讨没趣,有些人确实比普通人要自闭点,帅哥都高冷,他理解。 截止到这儿,他跟祈妄虽然不冷不热,但也就是普通同事,他顶多在心里觉得祈妄不好相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可是前几天,喻年刚来上班,跟祈妄就又发生了冲突。 他除了弹钢琴,休息的间隙也会帮店里做些力所能及的零碎事情,搬个东西,切个水果什么的,当时还没到四点,还没到他弹琴的上班时间,店里客人又多,喻年看小谷忙不过来,就先帮着做了几杯酸奶水果杯。 而祈妄就在他旁边做咖啡。 喻年发誓,他当时真的一点也没有窥探祈妄隐私的意思,完完全全是无意的一个动作。 但有些事就是这么点背。 祈妄平日里都喜欢穿长袖,可是做咖啡的时候,手动来动去,袖子下的皮肤总会若隐若现。 喻年只是眼神一瞥,就看见了祈妄袖子下隐隐露出了一条细细的黑线。 弯弯曲曲,似乎还有细细的触须。 喻年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祈妄身上爬了个虫子。 还没到深秋,天气还很炎热,餐厅里虽然一直驱虫,但蚊虫还是会有。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捉住了祈妄的手。 “你别动,”他说道,然后一把拽起了祈妄的袖子,“你袖子里有个虫……”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他拉得有点用力,把祈妄的袖子都给扯了起来,祈妄的半只手臂都暴露在了光线下。 只见这半只手臂上,满是斑驳的伤疤,不知道被什么利刃划过,陈年的疤痕一道一道,几乎数不清,叠在一起,连这条手臂都变得可怖了。 而像是为了掩盖这些疤痕,祈妄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刺青,是一颗黑色的心脏,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喻年看见的所谓黑色的虫子,不过是刺青最下方的一点边角。 喻年完全愣在了那里。 这样一条手臂,跟祈妄这张清冷俊美的脸实在格格不入。 他立刻松了手。 但是晚了,旁边在切水果的小谷和拿蛋糕的褚赫君都看见了,小谷还轻轻地嘶了一声。 祈妄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喻年刚才的行为太突然,他也没反应过来。 袖子的布料轻飘飘地坠落了下来,挡住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 “看够了吗?”祈妄冷冷地看过来,眼神讥诮,第一次真的带上了怒火。 “我……对不起,”喻年紧张了起来,也生起了不知所措,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措辞,“我不是故意的。” 但祈妄根本不想听。 他那杯咖啡做废了,往旁边的水池里一倒,温热的咖啡液溅起来,溅在了喻年的手臂上。 “看够了就滚远点,别在这里讨嫌。”祈妄的声音不高,压着火气,像是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却很有穿透力,透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说完,他就没再看喻年一眼,又重做了一杯咖啡,自己给客人端了过去。 喻年被晾在旁边,脸色十分难堪。 他知道祈妄是误会了,以为他是故意的,好奇心作祟。 毕竟他前几天确实有事没事往祈妄身边凑,也因为好奇,还有一点对祈妄那张脸的喜欢,转来转去地找话,问祈妄是哪里人,多大,喜欢什么。 但祈妄几乎没回答。 可是今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只是怕有虫子进了祈妄的袖子,手比脑子快,忘记了旁边不是褚赫君,小谷,也不是任何一个跟他还算熟悉的店员,随意就伸手了。 这事情说来也是他多管闲事,是他没心没肺,被骂也算活该。 喻年还想解释两句,但是他视线刚看向祈妄,就对上了祈妄厌恶的眼神。 喻年瑟缩了一下。 他最后咬了咬牙,也没再找祈妄解释,拿着他做的那杯酸奶水果杯走了。 但是一整个下午,他情绪都很低落,连弹琴都差点错了音。 祈妄刚刚看着他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高中孤立他的那几个人。 也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差错,明明他跟那几人一开始还算友好,但不知道哪天起,对方就莫名开始针对他。 他还记得自己站在操场边上,被篮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肩膀。 他痛得差点咬了舌头,而等他抬起头一看,为首的拿球砸他的那个人,高高在上地站在台阶上,冷淡又轻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团挡路的废物。 那张脸,那双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跟刚刚的祈妄重合在了一起。 他坐在钢琴前,弹着琴键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天下午,他没有弹李斯特的《爱之梦》,倒是弹起了李斯特的《愤怒》。 要不是含情脉脉看着对象的人客人发出抗议,他搞不好还要再弹一段。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还没来得及滋生暧昧就火速闹掰,啧啧 ps:目前更六休一,每晚八点半左右更新
第3章 搬新家 这天下班以后,喻年被小谷和褚赫君拉去吃了烤肉。 两个人看出喻年下午被祈妄说了以后,兴致一直不高,弹琴都没精打采的。 两个人一合计,喻年平时都阳光灿烂的,嘴甜又爱笑,别因为这么点事情就给整抑郁了,特地拉人出来吃饭。 坐在烤肉店里,喻年捧着一大杯冰可乐,郁闷地喝了一大半,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他有点委屈,“我知道是我不对,但他也得给我个机会道歉吧,除了这事情以外,我也没有罪大恶极吧。” “祈妄就这样啦,”小谷翻着烤肉,给喻年夹了一片五花肉,“有些人就是比较有性格,可以理解。” 喻年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哼唧道,“什么有性格,这是没礼貌。” 他想了想,又奇怪道,“你们跟他当了这么久的同事,怎么受得了的啊?我不会是第一个跟他有冲突的吧?” 小谷跟褚赫君互看了一眼。 褚赫君说,“你还真是第一个。祈妄并没有来很久,也就比你早一点,来了两个月吧。来的时候老板就打过招呼,说他不爱跟人交往,让大家担待点。他工作还是挺负责的,店里有个什么重活一般也是他干,他话又少,也没什么矛盾。” 小谷在旁边点了点头,证实褚赫君的观点,她说,“有次下雨我没带伞,他还把自己的伞给我了。可能今天他恰好心情不好,才会对你这么凶。” 喻年震惊了,他可真是一点也没瞧出祈妄会乐于助人。 他皱了皱脸,又问,“这么说的话,他跟我一样,也是新人啊。” 褚赫君点了点头,“我记得他是老板直接带过来的,原先的咖啡师刚辞职,他就顶上了,其实别说你了,我们跟他都没说过几句话,对他一点不了解。而且……” 褚赫君说着说着,又有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自己也不确定的八卦。 总觉得像背后说人坏话。 “而且什么?”喻年奇怪道。 “没什么……”褚赫君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说,“就是他好像跟老板关系还不错,两个人偶尔会聊几句。” 喻年点点头。 这他倒是看出来了,不过也正常,老板嘛,发工资的人,谁不得多聊两句,万一还能涨个薪呢。 他又喝了一大口冰可乐,心里还是有点烦躁。 祈妄的那只手臂一直在他眼前晃,那上面交错的伤疤,黑色的压抑的刺青,血淋淋的一条细痕,组合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他对纹身完全没有偏见,要不是怕疼,他自己都想纹一个。 但是祈妄身上的图案,他确实会看着有些难受。 他想起褚赫君说,连祈妄以前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准他当咖啡师以前是混黑道的呢,看他凶巴巴的,一看就很符合。” 他这当然是气话。 小谷听得笑起来,褚赫君却摸了摸鼻子。 “好啦,吃肉吃肉,”小谷又给喻年夹了几块肉,“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4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