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瓶。 手机视频像是卡住了几秒,陈挽很快又冷静下来。 赵声阁不可能知道那瓶木兰朵是他的。 那就是另一瓶了。 陈挽笑笑:“霞多丽挺入眠的。” 赵声阁靠在岛台边上,单腿曲着,显得很长,他看着陈挽问:“你带的是霞多丽?” 陈挽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审慎地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也算没有撒谎地说:“是有带霞多丽。” 但赵声阁是非常不好糊弄的人,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哦,”他晃了下酒,观察它的颜色,“是有带霞多丽——” “那还有什么?” 每位宾客都要带两瓶的,霞多丽是摆在酒架上那瓶。 “……”陈挽笑笑,“不太记得了。” 赵声阁看了他一会儿,说:“我骗你的。” 他对着手机举了一下杯:“其实我喝的是帕尔玛皇后。” “……” 赵声阁在诈陈挽。 但陈挽不太想多聊关于酒会的事情,便道:“帕尔玛皇后也合适驱寒。” 赵声阁不想和他讨论什么酒适合驱寒什么酒适合入眠,他直直盯着陈挽的眼睛:“你猜我们今天在科学家的客厅遇到了谁。” “谁。” 赵声阁走出岛台,把灯关了,视屏画面蓦然一暗,陈挽看不见赵声阁的脸了。 黑暗中,赵声阁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许恩仪小姐。” 陈挽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漂亮女士,没有多想,客观地分析道:“许家的海洋能源专利过项了,估计是想尽快投入运营,上半年极端天气频发,他们应该也着急。” 手机里传来悉簌的声音,开了一盏不算明亮的灯,赵声阁应该是走到了书房,虽然陈挽没去过的赵声阁的家,也不知道地址,但这些天的视频会议,他已经大致了解赵声阁的居住环境了。 赵声阁打量陈挽:“你很了解。” “……”陈挽说,“知己知彼。”虽然他们的项目不算重合,但也有利益上的交叉竞合。 赵声阁问:“他们什么时候立项?” 陈挽:“下个月十三号。” “许恩仪告诉你的?”赵声阁放下酒杯,提醒他,“立项时间还没有公示。”没有公示证明这还是个内部机密。 “?”陈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这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打听到的,但他怕赵声阁觉得他旁门左道投机取巧,手脚不干净,所以很巧妙地隐匿了后面一个问题,企图反客为主,蒙混过关“不是,赵先生怎么知道我和许小姐认识。” 好问题。 赵声阁好整以暇:“品酒会你们不是一起走的么。” “……”好不容易被陈挽混过去的酒会又绕回来了。 出于种种原因,心虚也好,遗憾也好,陈挽不太想提及酒会。 赵声阁问:“她是你朋友?” “不算。” “那是相亲对象?” “……”陈挽差点咳出来,说,“许小姐的才情容貌与家世,陈某不够格高攀。” 赵声阁懒得理会他这些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一针见血拆穿:“不喜欢许恩仪这样的喜欢什么样的?” “……”今晚的赵声阁有些咄咄逼人,陈挽不太明白地回答,“没有特别喜欢的。” 赵声阁不太相信似的,审视了他一会儿,温和地说:“没关系,闲聊而已,如果有,我可以让谭又明帮你留意。” 陈挽看了他片刻,摇摇头,目光清正坦然,说:“真的没有。” 赵声阁的侧脸隐在灯光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不多时,他对陈挽笑了笑,说:“好吧。”
第43章 有一只萤火虫 这次拜访珍弗妮,方谏得到了一些理论上的收获,但由于不能投入实操,只出了初期的三维模型。 几天之后,黑雨警告逐渐降级为红雨,黄雨,直至彻底解除,台风假结束,市民的居家办公时间总算是告一段落,宝莉湾项目各部门活动也重新启动。 由于之前恶劣天气的影响,堆积了不少要走关节的应酬和会议。 宝莉湾项目在明隆未来的五年计划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普通会议和应酬赵声阁不会出现,但有级别相对高一些官员和重要人物到场的场合,赵声阁会带上徐之盈和陈挽一同出席。 陈挽和赵声阁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但这段时间通话视频都很频繁,也不觉得陌生。 不过陈挽发现,手机里的赵声阁和现实中的赵声阁还是有些不同的,现实中的赵声阁会更冷淡一些,寡言一些,不那么好猜测,那个头发半干就打开电脑工作的赵声阁仿佛是某种特供,又或者只是陈挽想象出来的。 视频通话一结束,那个形态的赵声阁就会消失。 纷至沓来的会议和应酬,陈挽一如既往表现得体贴但低调,并且在挡酒的时候非常有乙方自觉地把自己当做工具人。 这种事情对于他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甚至信手拈来,所以他没有看到赵声阁轻微皱起的眉。 这种明面觥筹交错实则暗潮汹涌的场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陈挽不可能让明隆和赵声阁落于下风,更不会让女士挡酒。 他喝酒不上脸,青花郎和干红混着下去好几杯也面不改色,眼神清明,都是这些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赵声阁和官员谈完话回来,陈挽已经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地将好几拨人干倒。 “……” 赵声阁按住他,说:“好了。” 陈挽坐得板正,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着点点头,笑容淡淡的,仿佛一个接到指令并严格遵从的AI。 “……”赵声阁看不出来他内里到底醉没醉,但还是示意徐之盈叫了醒酒汤。 徐之盈悄声跟陈挽说:“你也太实诚了,理他们干什么,一点也不懂仗势欺人。” 陈挽:“……”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陈挽一笑:“徐小姐,我没事。”比起他去谈生意那些酒局,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陪同参席的人里有和陈挽之前就认识的人,看到他是随赵声阁到场,眼神一下就变得不一样。 对方在应酬快要结束时,私下找了机会隐晦地询问他是否能在宝莉湾底下的各个小项目中为自己走动一下关系,或是帮自己在赵声阁面前美言几句搭个桥牵个线,引荐一下。 赵声阁听见陈挽低声委婉地表明自己只是这个项目计划里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没有什么话语权。 并且赵声阁只是他的老板,他们之间是阶层和等级非常森严的上下属、甲乙方关系,平日里基本没什么私人交情,算不上多熟,所以他也说不上话,爱莫能助。 当然,陈挽的话肯定说得漂亮得多,但落在赵声阁那儿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应酬结束,司机泊好车,赵声阁率先上了后排,陈挽去拉副驾驶的门,没能拉动,司机降下车窗,很恭敬地对他说:“陈先生,赵先生说请您坐后排。” 陈挽没多想,只觉得赵声阁大概觉得这样比较方便说话,便笑着点头:“好,谢谢。” 他绕到后排的另一侧,打开车门,赵声阁靠着车背,正在低头回复工作信息。 陈挽坐进去,开口叫了一声赵生,就自觉保持了一定距离,没有再打扰。 汽车开动,车内暗下,赵声阁放下手机,单手搁在车窗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 陈挽看到他没有在忙了,问:“赵先生,要不要喝点醒酒汤,我顺路下去买一份?” 赵声阁今晚也喝了酒,徐小姐叫人拿醒酒汤的时候,陈挽取了一份,但他没有看到赵声阁拿。 赵声阁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神过了两秒才完全聚焦。 不过他没有回答陈挽的问题,直直地凝视陈挽,街灯一掠而过,光影忽明忽暗,赵声阁英俊的脸像被嵌在不知道哪部九十年代的复古电影里。 真的很顶……很带劲,无论陈挽再看多少次,都这么觉得。 他被赵声阁看得脸热,以为是自己打断了赵声阁的思考,因此也没有马上再说话,对着对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赵声阁的确是在思考,他从陈挽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意图和目的。 赵声阁用过很多种方法试探、诱导,陈挽都始终如一。 陈挽的讨好、热情、主动,都过于坦荡。 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会坦荡。 陈挽想要什么,陈挽在乎什么,陈挽是怎么想的,那些圆滑的婉拒里有多少是出于社交礼仪的自谦,有多少是陈挽本人真实的意思表示,赵声阁一无所知。 陈挽看似温驯,其实来去自如。 赵声阁看似稳居上风,实则次次铩羽而归。 他以为这些天在虚拟世界走了很远的距离,在现实中不过原地不动,甚至倒退更远,落得一张“不熟”的标签。 赵声阁从未在一场角力中处于如此被动的位置。 他的对手是陈挽吗,也不是,是陈挽的无所谓和无所求。 这种无所谓和无所求,当然并不是说陈挽不在乎赵声阁的情绪、态度。 相反,他表现得相当在乎,但他真正想要什么吗,赵声阁觉得那是没有的。 无所求,就最高明。 没有人说话,车还在开,驶出皇后大道的迈巴赫内像一部默剧,光影飞逝,不足以照亮看清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赵声阁想了很多,很久,最后说:“陈挽,这个项目是我们一起做的。” 陈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心里是很高兴的。 不过赵声阁已经不太相信他那些浮于表面的欣喜,陈挽的前科太多,在他面前表现得非常在乎,也许下一秒就可以对外面的人说自己在赵声阁面前只是一个nobody。 赵声阁问:“你觉得呢?” 陈挽又用他惯有的真挚的诚恳的表情认真地点头,好像很赞同赵声阁的话。 科想因为这个项目获利是没有办法单纯用金钱去概括的,更多的是平台和影响力,而且他和赵声阁在工作中产生的思维碰撞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受。 赵声阁很专注地看着他,告诉他说:“我们是合作伙伴。” 陈挽弯着眼赞成:“是的。” “……”赵声阁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了,但他不想、也不知道要怎样拆穿陈挽,就没有再强调。 只是在那位想要通过陈挽认识赵声阁的富商托别人的线邀请他到度假山庄的时候,把陈挽也带上了。 对方从陈挽从赵声阁的迈巴赫下来的那一刻,脸上写满了“果然那天那一大堆拒绝的话都是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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