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数阿sir这天找陈挽麻烦的细节,又添油加醋说陈挽项目延迟,四处奔波分身乏术,整个人心力憔悴,脸色都不大好看。 听得谭又明也气愤填膺大拍桌子,说陈挽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了,一点都不懂仗势欺人。 卓智轩仿佛找到知己,英雄所见略同,大呼正是如此!余光偶尔扫过主座的位置。 卓智轩当然不知道罪魁祸首此刻正被他们奉于上座,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单纯想看看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是否会有一点反应和波动。 没有。 赵声阁一如既往,事不关己,转了转茶杯,作壁上观。 其实卓智轩一直都觉得赵声阁的真实本性是很冷漠的,他的宽和、沉稳和看似的友善风度只是多年修为和涵养的表皮,带着上位者的施舍和怜悯,而非发自本心的共情。 但陈挽坚持认为对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卓智轩无话可说。 有卓智轩和谭又明在的地方,基本不太可能会有安静的时刻,赵声阁表情淡淡的,对关于陈挽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觉得今晚有点无聊,菜不是很好吃,室内也有点闷,空气不是很流通。 这间是他们的专属包间,他们不过来平时也不会有其他客人使用,不知道是不是经理忘记叫人提前来开窗通风。 赵声阁几乎没怎么动筷,沈宗年看了一眼他,赵声阁耸耸肩。 关于陈挽的话题仍未过去,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即便自己不在,也是这群少爷话题的焦点。 因为蒋应和陈挽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熟,追问他为何这样死心眼,其实如果跟他们说一声,那就是一通电话的事。 卓智轩摆摆手:“他最不愿意麻烦别人。” 谭又明说要好好板板陈挽这个毛病,卓智轩积极响应,蒋应还说可以帮忙打点一下警署那边,程序是该走,但不必这么为难人,他和陈挽见得不多,但对对方印象很好。 赵声阁心想,不会那么没用吧。 警官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挽看起来可是那种在任何场合都八面玲珑游刃有余的人,就算发生斗殴,他都能捅完刀子后优雅笑着跟你说一声实在抱歉。 在卓智轩又一次视线无意识扫过这边的时候,赵声阁礼貌而坦然地与他对视,对方靠在椅背上,很放松,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赵声阁今晚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提议:“宝丽湾那块地正式签了,我请大家出海庆祝怎么样。” 很慷慨大方的模样,谭又明兴致勃勃。 出海说的是驾游艇出公海,很多娱乐活动在海市管辖范围内禁止,但出到公海就没人管得着了,想怎么玩怎么玩。 只是出海的手续比较繁杂,审批程序多时间长,很多人有钱也觉麻烦,但麻不麻烦的,还是看关系硬不硬。 赵声阁看了眼正在和谭又明讨论到时候要玩什么节目的卓智轩,状似无意道:“就开鲸舰17号吧,初航之后空置了很久。” 鲸舰号是明隆旗下重磅制造的游轮系列,型号17配置全亚也只有一艘,奢靡华丽的庞然大物,不随意出海的,除非有身份非常贵重的宾客或是意义重大的庆典。 谭又明表情兴奋地斥道:“败家!” “鲸舰也太大了!就咱们几个,一进去都找不着北。” 赵声阁说:“那你们邀人,刚好给明隆建码头做做文章。” 卓智轩果然马上说:“那我要叫阿挽。” 赵声阁没有说话。 沈宗年放下手里的酒,看了一眼赵声阁。
第14章 荷官是上帝 有谭又明在,出海事宜很快敲定。 以他海市交际花呼朋唤友的性子,叫了好些人,都是以后用得上的。 谭又明早就觉得赵声阁那样做生意不行,他是赵声阁也不行,这又不是国外,回来了你就得搞人情世故拉帮结派那一套。 卓智轩通知陈挽的时候,陈挽特意问了他,这是谁的局。 “……” 卓智轩一双漆黑的眼看着他,不说话。 平时那些聚会,陈挽非常严格遵循着一个原则,谭又明或是沈宗年的聚会,陈挽会去,赵声阁名义的,他不会去。 在陈挽眼里,谭又明算是半个朋友,能在朋友的聚会上顺便见到赵声阁,是好运。 但赵声阁不是朋友,对方没有明言、点名邀请他,他厚着脸皮蹭谭又明和卓智轩的面子硬去,不是一回事儿。 卓智轩脸不红心不跳骗他说:“是谭又明想出海玩,找赵声阁借了船,人也是谭又明喊的。”严格上来说,事实上也是如此。 陈挽这才应了。 他有段时间没露过脸了,谭又明这次又叫了不少人,卓智轩在洗手间的洗手台遇上对方还话里话外给陈挽提前打点了下。 他跟谭又明说你也知道警署的事,这段时间陈挽不是不想来,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次呢来了不少生面孔,他们不都认识陈挽,不知轻不知重的,希望谭又明可以帮忙牵个桥搭个线,再不济,也不能让陈挽叫人看低被欺负了。 那些人卓智轩是清楚的,非富即贵,不说好坏,总归有不好相处的。 卓智轩又不比谭又明,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他是真废物草包,要不然陈挽也不至于这么辛苦憋屈,可谭又明是真真正正手握实权的,人家只是看着不着调,但谭家长子的身份在那儿,又有赵、沈二人的交情,海市谁敢惹这魔王。 谭又明性子邪,对自己人好说话,对不喜欢的人能往死里整,卓智轩小时候跟他挺好,现在也不错,但他们生在这样的人家,很多东西长大明了事理、知晓了利益之后就会多少变得没那么纯粹,卓智轩还是觉得他跟陈挽更好。 至交知己,能得一人,就已很难得了。 谭又明说当然,陈挽也是他朋友。 卓智轩得了他的话放心了,眉眼也舒展开来,嘴上没边,不着四六哄起人来:“阿挽这段时间是真忙得连觉都没时间睡了,但我跟他说了是你邀请大家出海玩,他马上就答应了,还问需不需要他来帮忙呢。” 谭又明听了挺窝心,觉得陈挽是个贴心人儿,这群人一个个答应他出来玩儿嘴上是挺快,但问要不要帮忙的那是一个没有,就连沈宗年最近也很忙,没空搭理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挺高兴,身后传来一道温沉的声音:“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卓智轩回头一看:“……” 他确定刚才的里间是空的,要不他不可能和谭又明说这些,哪知聊太投入进来人了都发觉。 也幸好不是别人。 赵声阁压出香波,洗手,拿纸擦手,抬头时从镜子里看了卓智轩一眼。 谭又明无察,问赵声阁:“年仔系边度?”全海市敢这么称呼沈大少的也只得他一个。 赵声阁仍是看着卓智轩,目光平和,拨开谭又明想搭上来的手:“我都唔知。” 航程两天一夜,船长挑了风光很好的航线。 从白贝沙港启航,经过一片珊瑚海,正值盛夏,海水湛蓝清浅,傍晚铺天落霞泼进海里,深海区有粉色海豚跟船。 卓智轩多虑了,陈挽根本不用谭又明打点,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大家认识过后,很快就都下意识地去问陈挽酒窖里还有什么品类,露天游泳池什么时候开放……等你回过神来,这场面没他已经转不动了,好像这艘船是陈挽的似的。 这个圈子里长袖善舞的人数不胜数,多一分,叫人觉得谄媚,少一分,又不够醒水。 陈挽不卑不亢,很容易取得信赖。 进入公海辖域,大家开始玩牌,虽然海市博彩业也很发达,但还是在条条框框的规则之下,赌注的赔率也受到限制,对这些千金一掷的公子哥来说不过瘾。 在这里,规则是自己定的,怎么尽兴怎么来,不然就没必要出这个海。 前面几局,陈挽当荷官。 他前段时间四处奔波,身体抱恙,瘦了些许,今日穿很低调的棉麻衬衫和黑西装裤,海风鼓起白衫,勾得腰线很细,尤其是在俯身发牌的时候。 候牌时有人问起赵声阁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白鹤堂一案,陈挽全程跟完全不知道似的,认真发他的牌,众人七嘴八舌他一句话也不多。 不过很快,拜谭又明所赐,大家都知道陈挽被喊去询问了,他笑着回大家话,半点不提赵声阁,话术之精妙,口风之严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局,赵声阁叫牌当庄家,陈挽没给他放水,公事公办。 坐赵声阁左位的是秦兆霆,其父是股市大拿,人称海市股神,很会算牌,暗中出了不少次千——这是合规的。 出海玩就是为了去掉规则,想怎么玩怎么玩,为赢无所不用其极。 陈姓荷官很公正,神不知鬼不觉洗掉他的千——这也是允许的,玩家想怎么玩怎么玩,荷官想怎么判怎么判,他们的权力比赌场里那些工具人似的荷官们大很多。 这恰恰增加了游戏的趣味性和不可预知性——玩家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别的玩家,还有不知道究竟是狼人还是吉星的荷官,甚至赌注越大,荷官就越显得重要。 荷官有讨喜的,被当作财神爷,也有招人恨的,被当作鬼煞星。 他们可以不按常理洗牌、发牌,你永远不知道他发的是毒药还是金水。 博彩业天堂伯利海峡有句谚语叫“荷官是上帝,荷官是主宰”。 得荷官青睐者不得天下也得半壁江山,他们可以叫你赢得盆满钵满,也可以叫你输得血本无归。 几轮下来,大家都指定陈挽来当荷官。 他不像别人当荷官时那样随心所欲地耍人,尽力在这三寸赌桌上维持一个相对公允的对弈环境。 是以大家都生出他偏向自己的错觉。 即便是洗牌、发牌的这样纯粹娱乐的事,陈挽也很认真,赌桌就设在露天甲板上,晚霞已经烧到了海面,落在他身上,绚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花牌在手指间翻叠,眼神锐利而冷静,神情温和恭谦,却像是主在恩赐众人,操控手上的一张张神牌,主宰着输赢、财富和各位玩家的命运。 赵声阁打量手里对方分给自己的牌。 两张黑桃K,一个梅花J。 可真有意思。 他身旁的秦兆君不知分到了什么牌,抬头看向荷官,莫名笑了一下。 一时桌牌上的几人都表情微妙。 赵声阁背靠在椅子上,表情淡淡的。 作者有话说: 美神降临就是说 挽:一位高情商职场人
第15章 底牌 陈挽会记牌。 他把四个花色拆得零碎,赵声阁上一把已经拆过一次对家的同花顺了,陈挽不会再给他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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