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段段密密麻麻的话,我抓了抓头发,重重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唐如云是被她曾经的未婚夫高建举报的。 高建以前是开洗脚城的,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老板,后来被人举报在洗脚城里头提供毒品给大客户,然后被一锅端了,请了有名的律师,交了罚金,但还是因为证据确凿,情节恶劣被判了十七年。 前两天,高建在牢里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疯,突然就举报了唐如云,说当年提供毒品那事,唐如云有参与。 目前虽然还在调查,不过因为当年唐如云的公司是高建出资开的,两人资金往来密切,所以假如高建一口咬定唐如云有份参与,唐如云肯定会坐牢。 假如唐如云当年知情参与,高建早就会因为要争取宽大处理捅出来了,怎么会等到整整八年才提出来? 所以,这中间肯定有鬼。
第十九章 我有条件 三个小时后 在凌晨的时候,我到了深圳。 深圳这时候刚刚下了一场雨,下机的时候吹过来的冷风冻的我连忙拉上身上黑色冲锋装的拉链。 手机刚关掉飞行模式,电话就响了。 余强打过来的,他到机场来接我了,现在就在停车场等着我。 电话里一通指引,我终于见到了时隔七年没见的兄弟。 余强是我以前在车队里头的兄弟,差不多是我带着入行的,七年不见,他变化挺大,以前挺稚嫩一男孩,现在已经长成了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唐哥!” 余强激动的冲上来抱我。 我张开双手,抱住余强,拍了拍余强厚实的肩膀,“行啊,结实多了。” 余强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脖颈,然后开始招呼我上车。 我坐在了副驾驶那,余强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这些年深圳的变化。 我看着车窗里头那繁华又明亮的深圳夜景,没有由头的想起来以前在深圳发生的一些事,心里头就跟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转移话题问道,“现在还干运输吗?” 余强叹了一口气,“没了,唐哥你走了以后,车队就越来越不行了,经常挨欺负,再加上得全国各地的跑,不稳定,所以我就改跑网约车了,现在网约车赚钱。” 我把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去,然后落到余强车里挡风玻璃前面摆着三个亚克力小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身体是卡通的,顶着个笑容灿烂的大头,底下有弹簧,大头会左右摇摆的那种,看起来别提多有意思了。 我倾身上前,伸手碰了碰小孩那个立牌,小孩粉扑扑的大头摇摆的更欢了。 我笑了,问余强,“你老婆女儿?” 余强一提起老婆女儿就笑的合不拢嘴,“是啊,今年三岁了,叫丫丫。” 我坐了回去,开玩笑道,“我说为什么要稳定呢,原来是心定了。” 余强更加不好意思了,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底下升起一抹红意。 余强开车停在看守所前面,搁着一条马路指给我看,“唐哥,你姐就被关里头。” 灰墙黑字,大门前头拦着个闸门。 我看着那上头挂着的看守所几个字就头疼。 过了一会,余强又道,“现在太晚了,看守所不让进,明天我再载哥你来看看情况。” 余强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让我挺愧疚,我说了句谢谢,余强就不乐意的说,“哥,我俩交情,用不着说谢谢。” 为了感谢余强,我拽着余强到附近的大排档吃宵夜。 几杯酒落肚,余强开始红着眼眶,真心实意的同我道,“哥,你说你当年说走就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都没去送成你。” “这七年也不见你回来一次,怪让人挂念的。” 余强的话听的我心里很是愧疚,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怎么敢和以前认识的朋友联系,让自己天天忙到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就是不想记起之前的事情。 我倒了一杯酒,敬了敬余强,“兄弟,实在对不住。” 余强和我碰了碰杯,道,“没事,我知道哥你也是难受,当年那事情闹成这样,继续留在深圳确实不太合适。” 余强是知道我跟裴凛之间事情的,当然,是他有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我跟裴凛在一块才知道的。 我起初还以为余强会吓到疏远我,不过没想到,余强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喊我哥。 我问过余强不膈应我这种人吗? 谁知道,余强特豁达的道,“唐哥,我叫你一句哥,是因为你仗义,对我好,又不是因为你喜欢女人,你就算喜欢男人也是我哥。” 所以,我打心底的感激这个兄弟。 我和余强聊了一晚上,从以前聊到最近。 聊着聊着,余强喝的脸红脖子粗的道,“哥,你和那个姓裴的小子分这么久了,有没有找过对象?男的也行啊,有个人陪着你多好?” 听着,我没吭声,一杯接一杯的喝。 最后酒喝了几箱,余强醉醺醺的要拽着我去他家睡觉。 我一听,这哪行? 最后,我找了个代驾,塞了小费,让代驾把余强送回家了。 送走了余强,我就在附近找了个旅馆凑合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然后换了衣服打车去了看守所。 路上,余强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过来送我去看守所。 我笑着道,“不用了,我已经打上车了,你忙活自己的事情,等我解决完事情再请你和弟妹一块吃饭。” 余强只能答应。 谈话间,到看守所了,和余强说了一句以后,我便挂了电话。 进了看守所了解了一下,我才知道,没判决的犯人是不能见面的。 我向看守所警察打听唐如云情况,也打听不到什么。 我只能走了出去,打算回旅馆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我刚走出看守所,便发现下雨了。 我没带伞。 这外面也没地方挡雨,我寻思着淋着雨等到网约车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候,一个鸣笛声响起。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去。 只见眼前一辆车飞速驶过,而马路对面,雨中,裴凛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伞静静的站着。 绿灯了 裴凛撑着伞,抬脚,名贵的皮鞋踩在雨水上,一步步的朝我走来。 裴凛最后在我身旁站定。 我瞥了裴凛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裴凛撩起眼皮,朝看守所看了看,淡淡的道,“唐如云有报应了,我当然得回来看看。” 裴凛有多恨唐如云,我是心知肚明的。 特意从北京飞回深圳看好戏这件事,我觉得裴凛完全做得出来。 我也不拦着,便道,“行,你慢慢看。” 说完,我抬脚要走。 刚走两步,我身后忽然响起裴凛的声音。 “我有证据证明唐如云的清白。” 闻言,我脚步一顿,下意识的转过身去。 此时,裴凛也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与我面对面而立,气质儒雅又矜贵。 他道,“不过我有条件。” 我皱眉,“什么条件?” “下雨了,舅舅。” 裴凛将他手上的黑伞朝我倾斜,阴影笼罩住我,遮住头顶洒落的那些有些刺骨的雨滴。 伞下,他安静的望着我,唇角微微翘起,“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谈,怎么样?”
第二十章 还记得怎么回家吗?舅舅 鬼使神差 我上了裴凛的车。 车子一路沿着宽敞的马路行驶,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直到后来,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最后拐进一条小路。 记忆在脑海里翻滚,我骤然坐了起来,像是确认似的朝右边望去,果不其然,一家墙上挂着“财源滚滚”的士多店映入眼帘。 士多店门口有棵树,树下面摆着几张桌子椅子,有几个附近的居民撑着伞站底下聊天,还有小孩穿着雨衣雨鞋在士多店门口嬉闹,踩水。 和记忆中那家招牌手写,店面破烂不堪的士多店有所不同的是,这家士多店店面崭新,就连“财源滚滚”几个字也从刚开始的红油漆手写的变成了做的那种LED灯的灯箱,很亮眼。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开着车的裴凛轻描淡写的解释,“之前的张伯退休了,现在是他儿子接手的士多店。” 我重新坐了回去,不吭声了。 裴凛开着车,继续道,“以前你经常拉我到士多店门口坐着,你喝酒,就让我喝可乐,喝的我肚子胀了一晚上。”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抱怨,下意识的解释,“这不是小孩子不能喝酒吗?” 再加上裴凛酒量不怎么好,以前喝了一杯酒就醉的东倒西歪的,所以我就一直没让裴凛喝酒。 裴凛气定神闲的道,“我哪里小?” 我上下打量着裴凛,最后目光落到裴凛西装裤那,淡淡的道,“哪里都挺小的。” “……” 裴凛不吭声了。 车子缓慢的按着喇叭转了个弯,驶入了一条小巷子。 再进去也没地方停了,所以车在巷子口就停了下来。 我刚下车,环视这熟悉的环境,下一秒,裴凛就撑伞罩住了我,他单手插兜,微微歪头,唇角扬起,眼镜片下的那一双眼睛危危的眯着,“还记得怎么回家吗?舅舅。” 裴凛问的我猝不及防,脑袋里冷不丁的窜上那尘封已久记忆。 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走,会看到一个铁红色生锈的圆拱形铁门,走进那一扇铁门,是两栋老旧的居民楼和楼下停了一排的电动车,走到最后一栋,走上窄而长的楼梯,一口气走上五楼,是一扇涂着蓝色油漆的铁闸门。 油漆已经掉皮了,裸露出里头的铁锈。 推开那扇门,是一间四十平的房子,豆腐块大小,生生隔出两个小房间以及一个小小的客厅来,墙上张贴着几张法学条文,客厅电视机上盖着一块白色蕾丝布,干净温馨。 这一幕,我做梦都能清晰的勾勒出每一处的细节。 现在裴凛竟然问我还记得怎么回家吗? 我没回答裴凛。 反正七年了,就算这儿没拆,房子也早转租给别人了。 裴凛撑着伞往前走,我就只能跟着走。 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我们走过那红色生锈的铁门,看到两栋老旧的居民楼,有所不同的是,居民楼比我记忆中还要来的破旧,大片大片的墙皮掉落。 我和裴凛走进楼里,裴凛关上伞,轻轻在外面抖去伞上的雨水,低着头,神色淡然,轻飘飘的道,“这儿明年就要拆了,要开发建小区。” 我听着,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不过,我又不想表现出来,便故作轻松的道,“挺好的,房东应该乐的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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