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门铃声在走廊回荡,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斐寒轻轻皱眉,等了五分钟,再次按响门铃,这次依旧没有得到回音。 出门了吗?斐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零六分。 看来明天要早一点过来,也不知道楚纪西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想,斐寒转身从家里拿了一个方形地垫,铺在楚纪西家门靠墙的一侧,将米白色保温桶搁在上面。 等楚纪西回来,一眼就能看到了。 斐寒出门工作。 * 李树发了两份稿件到何弦手机上,“颁奖典礼上你没戴戒指,现在外界对你的婚姻情况猜测纷纷,必须快一点做正面回应了。” 他点了点手机屏幕:“你看一下这两份稿子的内容,选一个你觉得符合你口吻的发出去。” 何弦坐在沙发上喝着柠檬水,点开稿件看了两眼,没耐心将文件看完,抬手把手机扔到旁边。 “我烦着呢,你选个发了就行。” 李树看了眼何弦不高兴的脸,随手在两份稿子里选了一个,发给了运营何弦围脖号的工作人员。 “怎么又烦了?不是刚去了次名流宴会,没有看得上眼的?” 说是名流宴会,实际上是相亲宴,A城有点知名度的年轻才俊基本都会去,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盼着一场美丽的邂逅。 何弦抿了一口酸涩的柠檬水,抬头望向李树,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别提了,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庸俗,自称是什么集团总裁,什么多金海归,看见我就来要联系方式。” “年轻人,都是这么玩的。”李树点开何弦助理发来的行程表,随口答道。 何弦闷不吭声地放下了杯子,坐直了身体,手指摩挲着下巴。“那些人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而且……”何弦顿了顿,磨蹭着说道:“我一见到那些人上来要我的联系方式,我就想起第一次见楚纪西的时候。” 六年前,何弦还是一个小糊豆,那年春天,很幸运地被公司选中,去圣普丁顿大学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音乐进修。 何弦自信满满地去了,但他忘了他在国内学的哑巴英语,对着外国人他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 不会讲英语是一方面,害怕自己的口音被外国人嘲笑是另一方面。 在圣普丁顿大学进修的第一天,何弦就迷路了,眼看着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急地团团转,硬着头皮对一个路过的外国同学问路。 然而那个外国人开口后讲的话,他只听懂了一句——“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弦的脸腾地红了,他难堪地低头,一个劲地对外国同学说抱歉。 就在那时,楚纪西骑单车路过,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停下了车。 一口流畅地道的英语从楚纪西口中吐出,何弦没听懂楚纪西到底说来些什么,但那个外国同学却笑起来,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中文:“没关系,我中文耶说的不豪。” 何弦脸上的烫红缓缓消退,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青涩帅气的高个子男生,修长笔直的腿支在地上,眼睛里面没有丝毫轻视。 春天的圣普丁顿大学,道路两旁盛开着大片大片的重瓣粉樱花,花瓣被微风吹落,像是天空下起了花雨。 楚纪西就在那漫天花雨中用中文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等他问完路后,楚纪西就骑上单车离开了。 他像是乘着风来,又乘着风离开,无意留下踪迹,却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那天,何弦就决定,要将风攥进自己的手掌心。 何弦仰头倒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捂住额头,心中暗自长叹:原来他和楚纪西的相遇那么美好,这段记忆他都忘记好久了。 “别摆着臭脸了,你今天需要去摄影棚拍一组杂志宣传照,好好打起精神来。”李树强调道:“上面非常重视这次的拍摄,听说花重金请了一个很有名的摄影师。” 何弦将手放下,眯着眼睛说:“知道了。” 李树看他那不太上心的模样,心里有点冒火,但上次颁奖典礼上刚对何弦说了重话,两人的关系还没缓和,现在也不好说他什么。 “唉,对了,你有没有上次颁奖典礼举办方的联系方式?”何弦坐起身,转头询问李树。 李树在手机里翻了翻,发了一串数字给何弦,狐疑地问:“你要他们的联系方式干什么?” 何弦摆弄着手机,将李树发来的那串数字复制进通话中。“有点事找举办方,不是什么大事。” 李树见何弦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没有多问。 下午一点钟,李树领着何弦进了摄影棚,他在摆满拍摄器材的摄影棚里扫视一圈,发现好几个眼熟的摄影师围绕着一个高大冷漠的陌生男人。 李树眼中精光一闪,领着何弦走上前,到招呼道: “斐老师,下午好。” 李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公司请来的这名摄影师姓斐,名叫斐寒。 虽然是个中国人,但他在国际上非常知名,给很多国外巨星拍过照,那些照片在社交网站上热度非常高,其中有好多张被奉为出圈神照。 何弦跟着道:“斐老师辛苦,请问什么时候能开始拍摄?”他脸上带笑,眼神中却有股难以掩饰地焦躁。 斐寒盯着何弦看了一秒,面容很漂亮,个子目测一米八,身材匀称,皮肤白皙。 要是和楚纪西站在一起,倒是会显得有几分小鸟依人。 楚纪西喜欢矮的? 斐寒想了想自己和楚纪西差不多的身高,心道:略输一筹。 他心里转了很多想法,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淡淡:“你换套衣服,拍摄马上开始。” 何弦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高挑男人,刀削斧刻般的深邃面容上表情冷峻,薄唇绷得很直,架子也摆得挺大。 他怎么说也是内娱顶流之一,和人打招呼没被回应就算了,眼前这个摄影师还一副指派他干事的模样。 何弦眼神暗了暗,李树看何弦的表情向发火转变,连忙扯了下何弦的胳膊,强硬地带着何弦往更衣室去了。 “你可别在他面前发火,那是个摄影界的大师,公司上层都得罪不起他。”李树苦口婆心地道。 何弦深呼吸了两下,心里的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自从他在娱乐圈里站稳了脚跟,再没有一个在他面前摆谱的圈里人了。 何弦冷着脸,意有所指地道:“那个姓斐的,年纪看着不大,倒挺了不得的。” 何弦的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宣传照拍了一整个下午,他按照斐寒的指导摆了数不清的拍照姿势,但没有一张照片是斐寒满意的。 一直拍到了下工的时间,李树也有点坐不住了,他走过去轻声问斐寒,有没有拍好。 斐寒道:“何弦状态不佳,今天拍的所有照片都有瑕疵。” 李树青着脸对斐寒道了谢。 斐寒还冷冷地“嗯”了一声,接受了李树的道谢。 何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张漂亮的脸蛋上盛满了愤怒,没招呼在场任何人,甩手走了,李树连忙跟上。 斐寒余光瞟到何弦的模样,手中相机的快门‘咔嚓’一声,记录下何弦生气的样子。 并不是斐寒对何弦苛刻,他工作时一向奉行公事公办,不会夹杂私人感情。 但今天一整个下午,何弦都表现得像个木头桩子,动作到位表情不入戏,刚才甩手离开的时候倒像个活人了。 周围的摄影师见何弦一句招呼都不打的走了,都习以为常了,内娱出名的明星,脾气一个比一个怪,何弦这样的还算好了,他们最怕遇见的是那种事事都要人吹捧的明星,更要命。 有人将其中的潜规则告知斐寒,希望斐寒不要在意,斐寒只是摇摇头,表示他并不在意。 “辛苦大家,希望明天能拍一组成片出来。” 斐寒和众人道别,其他摄影师和道具组成员纷纷道:“斐老师,明天见。” 斐寒收拾了一下自己带来的摄影器材,今天成片没出来,他就没有把他带出来的镜头带回去,一身轻地下楼。 正逢下班高峰期,整层楼的人都在挤电梯。 斐寒看了眼等电梯排出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头,他摇摇头,转身进了安全通道。 从17层往下走,斐寒下了两层楼,忽然听到底下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在继续往下走和停下等人说完话之间,选择了停下。 因为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是何弦。 “什么找不到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够你们把整个会场翻个遍了吧?”何弦相当暴躁。 “再说一遍具体位置?我都告诉你了,在我当时的休息室里面,我当时休息的地方!”何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重音。 “我警告你,那是我的贵重物品,价值五百万,你好好想想五百万够你坐多长时间的牢。”何弦一字一顿:“别跟我说什么找不到,我明天就要见到我的戒指出现在我面前!” 他威胁完,挂了电话。 斐寒听到楼下脚步声响起,安全门被推开,又被合上,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门后,斐寒才重新迈开腿向下走去。 戒指? 婚戒吗?看来是丢了呀,不知道是被丢掉的,还是遗失的。 斐寒饶有兴趣地想:要是添油加醋地将这件事讲给楚纪西,会不会收获一个脆弱到需要安慰的邻居先生。 他慢吞吞地向下走,最终压下来自己卑劣的心思。 楚纪西还是不要伤心难过的好,不然他会比楚纪西更难受更心痛。 * 楚纪西在墓地里淋了一下午的雨。 亲手挖开泥土,将瓷白色坛子埋入,又亲手用泥土将坛子盖上。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神情木然。 隔壁有人在痛哭,而他显得冷血极了。 楚纪西站在雨里,垂首看墓碑,将墓碑上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直到墓地关门,被看守赶了出来。 楚纪西游魂般回到了车内,身后传来看守的嘀咕声。 “这年轻人一看就是伤心过度了,哪有在墓地里呆到现在的。” 楚纪西发动了轿跑。 回到公寓地下车库,湿漉漉的风衣已经不能再穿了,楚纪西将风衣拿在手里,拿上雨伞上楼。 他湿透的头发一直在往下滴水,有几滴顺着通红的眼角流淌而下,恍然如泪。 以后在这世间,他就是一个人了。 楚纪西走出电梯,走廊里的灯暗着,楚纪西脚步微微停顿。 他这一层之前一直只住着他一个人,而他没有关走廊灯的习惯,想必是隔壁关掉的。 楚纪西在电梯门外摸索到灯的开关,将灯打开。 冷白灯光下,楚纪西走向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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