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是天才的事吗。”旁边的板寸男一脸服气,“那是天才还拼命的事,我就没见过陆濯这么拼的,我跟他做项目以来,五百天,他总共也就睡了两千多个小时的觉,还是睡在机房里的,饭就吃快餐方便面,吃完继续干,干完还要干,这种拼命程度,我这辈子真的是没见过第二个。也就我命硬,但凡娇气点的,估计早就给卷死了。” “没有陆总带头卷,咱们能有今天?以后你拿着上市公司原始股的时候,就搁那儿笑吧!” “啊对对对!感谢陆总带我发财!” “但是光发财也不行啊!我这卷得我女朋友都和我分手了,陆总这不得赔我一个!” “得了吧,我们陆总自己都是单身狗,他上哪儿赔你一个女朋友?再说,我们陆总性取向男你又不是不知道!” “放屁!谁给你们说陆总是单身狗了,我们陆总绝对不是单身!” “你怎么知道?” “我那天偷看到陆总给他男朋友发微信了,虽然没看见内容,但备注非常明显的三个字,男朋友,我绝对没看错!” 下着雪的冬天,暖和的日式包间里,热腾腾的寿喜锅在桌上冒着烟,言谈吵闹间,几杯清酒下肚,话也变得不过脑子起来。 都是差不多那两年毕业的同学或研究生的学长学姐,主研的也是技术,笑闹间自然没有职场上的那些需要顾及。 他们只当一个八卦笑话打趣揶揄着陆濯。 然而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序抱着那杯热茶的双手,指尖已经紧紧抠着瓷壁,抠成了没有血色的白。 原来陆濯已经有男朋友了。 难怪没有再戴那枚戒指,也难怪没有再来找他。 可是明明陆濯给他的糖他马上就要吃完了,也明明他一直在守着那朵耶利哥玫瑰,等待着他的复活。 怎么五年不见,陆濯就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呢。 也对,他当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去了法国,还删了陆濯的微信,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陆濯这么好的人,身边出现新的太阳,也很正常。 反正他们也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不会再去固执地相信什么承诺和童话了。 “那什么,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打扰你们兴致了,你们吃好喝好,玩得愉快。” 江序几乎是接近于仓惶地从坐垫上起了身,再落荒而逃。 他沿着那条落雪的走廊,走得飞快,像是怕再晚一步就会哭出来。 陆濯则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也连忙跟着起身,却被一旁的陈薇拉住,不明所以地问了句:“小漂亮这是怎么了,是罗重他们说错什么话了吗。” 陆濯只扔下一句“回头再说”,就匆匆推门跟了出去。 一直到江序在自己的套间门前停下时,陆濯才终于追上了他,拽住他的手腕,说:“序序,你听我解释。” 陆濯是很少叫他小名的人,为数不多的那几次都是在极认真和极郑重的时候。 江序不禁停住脚步,回过了头。 他本就生得漂亮,几年过去,眉眼间的青涩稚嫩褪去,天真和明媚却依旧,红着眼角,带着委屈地这样一抬眼,陆濯心里蓦地就骤然一紧,疼得快要停止呼吸。 他难得地带了着急的解释道:“那个男朋友是……” 话音未落,江序面前的房门被打开。 亚历克斯刚泡完温泉,还没换衣服,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就开了门,看到门外这一幕时,眨着他那双清澈又无辜的蓝色大眼睛,问了句:“Jiang,who is he?” 江序也没想到一开门就是这么香艳的一幕,一时愣住。 陆濯攥着他手腕的指节在那一刹那骤然收紧,而后便松开,滑落,双手重新收回大衣兜里,淡淡说了句:“我是他以前的同学,本来以为他是一个人,想请他一起吃个晚饭。很抱歉,打扰了。” 说完,就转身走回走廊,步履沉稳平淡,直至消失在雪色纷飞的拐角,淹没进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里。 所以到了最后,陆濯也没有给他解释那个男朋友。 可是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在他删掉陆濯微信的这几年里,陆濯给谁发了微信,给谁备注了“男朋友”,为谁摘下了戒指,他都不得而知。 但总归不会是他。 他应该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 陆濯本来就值得被爱,也应该去爱更好的人。 或许那个人离他没有那么远,不会让他那么辛苦,那么累,也不会像他那么娇气任性又不懂事,更不会像他那样远走高飞,还可以在陆濯忙碌的日日夜夜里给他最好的陪伴和慰藉。 道理他都明白。 可是他的心脏为什么就是那么痛呢,痛到他的大脑麻痹,四肢百骸失去感官,只知道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木质地板上莫名出现的一滴又一滴碎裂的水珠,想着,屋檐底下,怎么也会漏雨呢。 “Jiang,你哭了。” 直到亚历克斯这么说了一句。 江序才意识到,哦,原来他哭了。 他抬起头,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哽咽着说:“亚历克斯,我失恋了。” 亚历克斯:“?” 江序嗓音哽咽得更厉害了:“我被人甩了。” 亚历克斯:“??” 江序已经哭成了泪人:“但我好像还是不可能喜欢上别人,所以我该怎么办?” 亚历克斯:“???” 在江序上次明确地拒绝过他后,他就已经非常自觉地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再也没有过任何逾矩的想法和动作,因为他也非常地尊重江序心里那份珍而藏之的感情。 可是就是这么一份被江序珍而藏之的感情,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而且还是江序被甩,世界上会有人甩江序? 亚历克斯一脑袋的官司根本绕不明白。 他又从来没有见江序真的哭过,而这会儿他印象中那个总是美好笑着的成熟又温柔的江序,突然之间就哭成了个幼稚无措的小孩模样,顿时更加手足无措了。 偏偏他的中文还只是那个蹩脚水平,想安慰也安慰不个明白,只能慌忙地把江序拉进屋里,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满房间地找起了酒。 他只记得中国有个成语叫“借酒浇愁”,他不是很清楚完全的意思,但从字面意思上看,应该就是中国人发愁了就需要喝酒的意思。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江序先喝酒。 可是找遍了整个房间也只能在酒柜里找到一瓶葡萄酒。 这种低度数的酒不知道有没有用。 亚历克斯也管不了许多了,往玻璃杯里倒了满满一杯,就慌忙给江序递去。 江序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流着泪,既没顾得上看,舌尖也好像失去了味觉,他只知道麻木地接过,麻木地递到嘴边,再麻木地一饮而尽。 很苦,很涩,还混杂着咸。 和他五年前在烧烤摊上喝的那杯葡萄汁一样难喝。 可是那时候他喝了那样难喝的葡萄汁,又哭又凶地任性大闹,还有陆濯哄他,背他,送他回家,温柔地照顾他。 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陆濯有了别的男朋友了。 说什么糖吃完了他们就再也不分开了,说什么耶利哥玫瑰会永远跟着风追随水源,说什么再也不会骗自己,说什么他会永远喜欢自己。 骗子,骗子,陆濯就是个大骗子! 他本来觉得就算他和陆濯分开了,他们也总会再见面,总会再重逢,总会再相爱,所以他从来没有说过分手,也从来没有从心里认为他们真的分开过了,他的心里总有一个盼头。 现在却连那个最后的盼头也被打碎了,他和陆濯的这五年,好像就成了一个笑话。 江序的心痛得厉害,他再次从亚历克斯手里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 亚历克斯还没来得及劝,他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最后已经顾不上亚历克斯的阻止,一整瓶红酒就那样生生地灌了下去。 江序这几年肠胃本来就容易应激,这冷酒一灌,胃里直接泛起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扶着茶几边沿,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亚历克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手足无措地就想上去扶他。 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江序的肩膀,就被江序猛地一把挥开,说:“不可以碰我!陆濯会吃醋!” 他那一挥里,还挂着眼泪的眼睛显出全然的懵懂,甚至还有几分赌气般的孩子气。 亚历克斯顿时更懵了:“Who is Lu……Lu what?” “陆濯!”江序吐字清晰地答道,“陆濯,我们学校最高最帅的那个陆濯,还是年纪第一,特别特别好的一个陆濯,就是我的男朋友,那个陆濯。” 他的字词清晰,语句却已经颠倒囫囵,但神情依旧认真得像个小孩。 亚历克斯的CPU都要给干烧了:“Lu……Lu……Lu what?Your boyfriend?” “嗯!”江序重重点头,“就刚刚送我回来那个,高高的,帅帅的,脸白白的,像坏蛋吸血鬼一样的那个。” 亚历克斯:“……???” 刚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江序那个暂时分开了的男朋友? 看上去确实是个非常英俊的东方帅哥,也难怪江序会这么喜欢。 可是既然他们都已经再相遇了,为什么江序还会哭得这么难过? “江序,到底发生了什么。”凡事向来直接的西方男孩,已经彻底被搞糊涂了。 江序的脑子则也已经在酒精之下变得麻痹,他迷瞪着眼,说:“发生了……发生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索性就不想了,干脆站起身:“哎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去找陆濯!” 说完,他就快步往外面走去,结果刚刚起身,脚下就被酒瓶一绊,他直接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膝盖在地面上磕出了剧烈的声响。 听得亚历克斯心里一惊,连忙就要去扶他。 却再次被江序一把重重挥开:“别碰我!我要去找陆濯!” 他坐在地上,仰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亚历克斯虽然什么都不明白,可也能从那一刻江序本能的反应和神情里看出来,他很想很想见到那个叫做陆濯的人,也很想很想要一个属于那人的拥抱。 哪怕只是作为朋友,那样的神情也足够让他心疼。 他只能赶紧从温泉私汤里招呼出另外两个同伴照顾江序,然后就匆忙地换上衣服,冲到前台,着急比划着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做“Luzhuo”的非常高大帅气的中国人。 然而一个法国人手舞足蹈地和一个日本人比划着要找一个中国人,整个沟通过程的困难可想而知。 好在就在亚历克斯快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出来结账的陈薇正好碰巧听见,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要找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个子高高的陆濯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9 首页 上一页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