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吧。” 意料之外,钟医生的房间居然那么小!这是锦时涧刚进门第一时间的想法。 简朴的一张床,外加一套桌椅,就这样,没了。 不对啊,锦时涧狐疑,他刚才有用眼神大概丈量过杂物间,也不大,再加上钟医生的小房间,这占地面积还不到三楼的十分之一。 难不成除去会客厅,剩余的面积全被上锁的那间房给占了? 这也忒霸道了吧。 “想什么呢?过来坐。”钟医生拍拍床沿,将脖子上的听诊器挂到耳朵上。 锦时涧听话地坐上去,接胸器探过来,在他胸口慢慢移动,他注意到钟医生的手指上有一小点新鲜的伤口,渗出颗圆圆的小血珠,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接着钟医生也发现了,停下手将伤口凑近眼前,面色有些疑惑,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条手帕,覆在手指上,对锦时涧笑笑,说:“见笑。” 然而,锦时涧的眼神早已被抽屉里的东西震慑住,他看见满柜子的,发亮的,全是手术刀。 随即想到的是,与之异曲同工的,满缸的,断指。 惶然间,他好像又闻见了那股奇异的香味,淡淡的浮在空气中,游进他的鼻子,在里头不停打转。 淦,他直觉自己要凉。 “啪!”这时抽屉被猛然关上,落在眼前的只剩钟医生一双修长的手。 他从另一只抽屉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白色药丸递给锦时涧:“没什么大问题,应当是吃坏肚子了,我这处没热水,少爷回去把药吃了,过两三个时辰自会好转。” “好的谢谢!”锦时涧飞速下床,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临出门一脚,他忽然很想问个问题。 好奇害死猫,好奇害死猫,好奇害死猫,锦时涧如此自我催眠道。 可是……真的好想知道啊。 这个问题从早晨餐桌上就已经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只不过当时太生气,没跟吹陌提,一直忍到现在。 钟医生是非常好的请教对象,锦时涧没办法放弃这个机会,哪怕冒着生命危险。 不过转念想想,其实自己早就死了,如今只是这数字地狱里的一串代码,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放下已经握上门把的手,转身问:“钟医生,我大娘她……究竟犯的什么病?” 钟医生愣了下,转而笑道:“你还小,与你说了你也不懂。” “您还未说,又怎知我不明白?”锦时涧反驳。 “嗯。”钟医生拉开椅子坐下来,眼睛渐渐失焦,像是在回忆什么。 许久,他缓缓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病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猫猫的探险之路~
第8章 二指骨(七) 她时常记忆错乱。 她总是忘记罗文秀已死,对着空气说话,甚至为她的女儿准备每天的生活用品。 用古话来说,这叫犯癔症,但钟医生学过西医,他很清楚这是创伤之后的心理障碍。 也许是大夫人通过不停的自我暗示来掩盖无法接受的真相,钟医生如是说:“她是个可怜人,只不过生了个残缺的女儿。” 然而,病状的“离奇”远远不止于此,几个月后的一次复诊中,大夫人的记忆变得更乱了。 她说她是姨娘,有一位疼爱她的丈夫和一个十分健全的儿子。 那天,是罗先生将外室和私生子带回家的日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地围在饭厅吃晚餐。 而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却躲在角落,悄悄窥视着这一切。 羡慕、嫉妒的滋长让她出现更严重的记忆偏差,她开始变成另一个女人,连仪态、神情、动作都一模一样。 记忆偏差,一开始钟医生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渐渐地,大夫人连性格都变了,甚至在他的目睹之下,写出来的字也像出自他人之手。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刻意模仿,钟医生问锦时涧:“你可曾听闻分裂样人格障碍?” 锦时涧早已听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也是,才那样一丁点小破孩,又怎么可能会懂?钟医生笑着摇头,像是在为自己对一个几岁小童问出这样的问题而觉得可笑。 “您说的是人格分裂吗?”锦时涧终于回神,问道。 钟医生有些惊讶,点点头。 大夫人居然有人格分裂,这是锦时涧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吹陌说过无轮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所以他们现在看到的姨娘是真的姨娘吗? 她会不会是大夫人分离出来的副人格?那枚分别戴着两个人女人身上的耳环会不会就是作证?还有在大夫人房间里捡到的白色药片,分明有着和姨娘脂粉掩盖下明显相同的气味。 锦时涧头一回觉得自己变聪明了,连这么深层面的角度都能考虑到,不愧是宇宙无敌机智涧。 他有些激动,寻思着得赶紧出去和吹陌炫耀自己的新发现。 锦时涧站起来跟钟医生告别,可还没等他转身,肩膀就猛然被人紧紧按住。 “我说了那么多,少爷也该有点表示。”窗子的光越过钟医生身体的轮廓,刺入锦时涧的瞳孔,让他视野越发模糊。 只感觉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心中霎时警铃大作,他要逃,他必须赶紧逃! 锦时涧伸出手用力推开对方的手,嘴上飞快说:“诊金父亲会给您的,我现在得去吃药了。” 但力量悬殊,他根本不可能以一具孩童的身躯去和成年男人对抗,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救!唔……”这下芭比Q了,连嘴都被人堵上。 钟医生慢慢凑近,晦暗不明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笑,说:“其实治疗你的腹痛,我还有更好的办法,立竿见影。” 下一瞬,锦时涧的身体遽然被猛烈撞击到墙上,墙体如大门般滑动,“嗖”一下,他就被转到另一个地方。 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一股浓烈的香气随之扑面而来,他立刻就闻出来了,就是之前在大夫人房里闻到过的白色药片的气味,或者说是姨娘还有钟医生身上出现过的味道。 气味比以往每一次闻到的都要浓郁,充斥着他的整个鼻腔,让人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 锦时涧支起身,后面的墙又动了,缝隙将阳光和风送进来,他登时被眼前目光所及而死死震住。 只是一刹那,光就消失在墙后。 但他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屋子里整个天花板,挂满了串成条的灰白色指骨,一条条悬挂下来,像水帘似的,风轻轻一吹,骨节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这得砍了多少人啊! 锦时涧的心都被这风给吹凉了,是的,他作孽啊,非要问什么问题,这回真的要与这个地狱说拜拜了。 “呼叫系统先生,收到请回答,over。”他心如死灰地在内心呼救。 幸好,系统先生这次没睡,并且恢复日常欠打模式:“宿主233333你好,恭喜您荣获地狱2日游!” 锦时涧泪目,问:“我作为你们地狱的员工,在无轮里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当然。”系统回答。 他就知道!他现在属于数字魂体,肯定不会死啦,锦时涧喜极而泣。 然而系统先生还没说完,接着道:“对我们数字地狱当然没什么影响,只不过……”它吊起锦时涧的胃口,卖关子。 “只不过什么?”锦时涧等不急了,因为他看见钟医生打开屋内的灯,将麻绳往他身上套。 系统淡淡道:“只不过你魂魄会散,神魂俱灭,烟消云散,再也不能进入轮回。” 哈哈哈哈,好一个神魂俱灭烟消云散,他喵的怎么不等他死了再说! 虽然知道自己无力抵抗,但也不能乖乖束手就擒,锦时涧趁着对方捆绳子,撕开喉咙破口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然后,他的嘴自然又被堵上了。 这次钟医生直接拿手帕塞他嘴里,撑得他嘴巴张到没办法再动弹为止。 “再乱叫,我就把你下巴给卸了。”钟医生威胁说。 不过这威胁没什么鸟用,毕竟命都不保了,还管个毛线的下巴。 锦时涧含着手帕“唔唔”乱叫,下一秒双脚突然悬空,被人抱起来放在水帘指骨下方的铁床上。 他双眸仰视扫过指骨,再过来,就对上钟医生含笑的眼睛。 医生已经尽职尽责地套好白大卦,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手术刀握在手上,朝锦时涧的手指慢慢比划:“在这里砍一刀,你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自然就不记得腹痛了。” 不是吧?锦时涧瞪大眼睛、心跳加速,然而关注点却在于:不打麻醉就直接割吗? 钟医生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说:“麻醉药实在太珍贵,所以便委屈小少爷一下,我手法不差,应该不会太疼。” 接着,钟医生目光一凛,最后放了句狠话:“你们都该死!”,扬起手术刀利落一挥…… “唔!”锦时涧骤然闭紧双眼,另一只手握成拳头。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涌进许多嘈杂声,钟医生倏地一声吼叫将他吓得睁开眼,这昏暗的屋子里竟凭空多出几十个小孩。 他们皮肤素白,瞳孔血红,看起来年龄不一,最大估摸着有十三四,最小的居然才学会爬,绕着铁床爬上爬下,张牙舞爪地纷纷跳到钟医生和锦时涧身上。 钟医生手脚灵活一下就甩掉了不少人,锦时涧这边可就惨不忍睹,那些孩子跟玩铁罗汉似的压在他身上,顶上的指骨都给碰得叮当作响。 锦时涧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奈何手脚都被捆住,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反观钟医生,那真是游刃有余,手持刀刃挥舞的动作快得只能瞧见残影,但被伤及的小孩却像完全不知疼痛,打倒了又站起来,俨然一帮小小强。 很快,钟医生渐渐体力透支,也不知谁钻了空子狠狠咬他一口,周遭的孩子纷纷效仿,一人寻一处地方直接下嘴。 不过这样的盛况锦时涧是没力气欣赏了,他自顾不暇,要是成年人身体的他估计还能反抗,但就以现在五六岁的模样,不出两分钟,他就会被压死。 “滴~,警告警告,代码精神体受损,受损程度75%,请宿主尽快脱离危险。” 唔,他倒是想脱离啊!头脑渐渐开始发昏,耳朵也嗡嗡直鸣,压在他身上的小孩“啪”一掌打在他脸上,朦胧里,他看见那手掌缺了两根手指。 无名指和小指,与罗文秀手掌缺失的位置一样,只不过,这孩子的手留了两道疤,很明显的人为割裂。 原来是来找钟医生报仇的,那也不能无差别攻击啊!即将失去意识的锦时涧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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