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按过的台灯显然比进屋时亮上好几倍,将整个房间的模样都映照出来。 锦时涧借着光慢慢打量,房间是很典型的中西式结合装修,墙壁和木质地砖都是欧美宫廷风,床上被褥的花纹绣了银丝线,细细密密的,贵气又不失高雅。 墙边有一个很大的红木衣柜,前头架了张山水屏风,也不知道后面挡了什么。 锦时涧实在耐不住心里疯长的好奇心,探着头跨出小短腿走过去。 他没敢绕进屏风,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头,露出一双朝里望的大眼睛。 呼……原来是一个白瓷浴缸。 浴缸体积小,显然是专门提供给小孩子用的,里头已然蓄满水,水面还铺了一层玫瑰花瓣,殷红的色泽在微弱的光照下极为显眼,莫名让人心生许多不好的预想。 锦时涧不敢多看,匆匆收回目光转向房间的另一边。 那头摆着一张和衣柜一样材质的老式书桌,不算很高,但也需要锦时涧坐上椅子才能看清整个桌面。 他伸手将书桌上的绿帽台灯打开,一本皮质封面印着“日记本”的厚本子在光下显现出来,隔壁还摊了支铅笔。 偷看别人的日记是十分不齿的行为,所以锦时涧先是贼眉鼠眼地回头往后扫视几眼,确定房间里没其他人才毫无顾忌打开。 “罗文涛。”首页便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涛”字写得特别大。 这应该就是锦时涧扮演的小男孩的名字了,怪不得那女人喊他涛儿。 接着他又翻开一页,上头只有寥寥几句话。 “民国四四年七月初四,晴,父亲给我带回了万花筒,西洋玩意儿,可漂亮了,我好开心,但是阿姊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了。” “民国四四年七月初五,晴,今日阿姊又被关进房间了,我趁大夫人出门的时候找她玩,可她不理我。” 锦时涧一页页看下来,无不例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几乎每一页都提到“阿姊”。 很明显,罗文涛是个姐控。 这日记看起来没有太大参考价值,锦时涧飞速翻动几下,手指忽然定在一页发皱的纸张上。 那纸尾有几处泛黄的印迹,比寻常纸张要硬,捋不顺,像是水滴在上头干后的痕迹。 “民国四四年七月十二,雨,阿姊不见了。” 简短的五个字,罗文涛写得比平时要难看许多。 “嘎吱!”房间里突然发出声响,锦时涧条件反射地往后看,什么也没瞧见。 他略带疑惑地回头,继续翻开下一页。 “民国四四年七月十三,雨,阿姊回来了,父亲打她,她哭得好大声,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哇呜哇呜呜呜……”锦时涧捏着纸张,恍然中好像听见了女童的啼哭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侵占他的耳膜,每一下都揪着心神。 锦时涧感觉喘不过气来。 不对……不对! 这啼哭声怎么会那么真切?!仿佛就在耳边。 他迅速转身,依然什么都没看见,可那声音却没停,一顿一顿地,凄凄切切,令人毛骨悚然。 锦时涧爬下椅子,小手揪着衣角,在房间慢慢走动寻找声源。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瑟缩着脖颈,一路碎碎念,无穷无尽的好奇欲让他忍不住四处探寻,但浓烈的求生欲又在警告他no zuo no die。 最终好奇这个小魔王还是战胜了求生欲天使,锦时涧停在衣柜前。 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清晰又刺耳。 锦时涧站在离柜门一米的地方,抖着手,想上前又不敢。 “哇哇哇!”衣柜里的不知名东西像是察觉到生人靠近,躁动地拍打门板,发出砰砰巨响。 锦时涧吓得退了半步,正犹豫是现在打开柜门还是出去找吹陌一起来打开柜门,结果倏地听见“嘎吱”地一声…… 再抬眼,一个浑身焦黑的小孩从柜子里骤然跳出来,声音像乌鸦叫般沙哑:“哈哈,抓到你啦!” 巨大的冲击力将锦时涧整个人扑倒在地,小孩烧焦腐烂的脸近在咫尺,吓得他一边奋力蹬腿往后退,一边扯开嗓子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对他的躲避极为不满,黑乎乎的眉心一蹙,竟牵动了烧焦的皮肤,生生掉下一块烂肉来,恰好落在锦时涧的脚踝上。 “ 啊!” 锦时涧甩掉烂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与小孩面面相对。 他不敢直接转身逃跑,害怕稍有不慎就被人擒了背,到时候甩也甩不掉。 于是他慢慢退后,谁知他退一步,小孩就前进一步,甚至咧开破碎的嘴,露出一口发黄的尖牙朝他森森发笑。 锦时涧登时寒毛竖起,又退后一步。 这次那小鬼更猖狂了,居然伸出双手想要跑过来。 情急之下,锦时涧忽然用力跺脚,竖起食指双手外推,大喊:“退!退!退!” 这下,愣是把小孩搞蒙了,模糊的面孔似乎也会凝聚表情,满脸写着“这怕不是个二傻子?” 锦时涧也被自己应激的动作给雷到,心中痛恨某音文化实在荼毒太深,嘴里讪讪道:“搞、搞错了,重来。” 小孩似乎听懂他的话,于是仰脸叉腰等他放大招。 小样!锦时涧凝神聚气,扎好步子,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下一秒,他大喝一声,然后迅速转身使出飞毛腿一个闪现……便没了踪影。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沙雕文~
第4章 二指骨(三) 锦时涧一路狂奔,带起的猛风灌进嘴里,呼救声瞬间变得断断续续:“救唔啊啊啊啊命啊啊啊啊~” 他跑得脑袋缺氧,突然瞧见走廊尽头的房门被人打开,于是不管不顾地冲刺过去。 还有十米!五米!三米!一……“砰!”好家伙,撞了个眼冒金星。 锦时涧晕得不行,腿也软,身体站不住似的往下滑,临倒下时还挣扎着捉了一把,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给一起扯下来。 他跪坐着缓了一会儿,稍微清醒后抬头,猝不及防和一条黑色的男士内裤打了个照面。 “我靠,这谁的内裤?!” 他视线顺着拱起的山丘慢慢往上移动,越过板正的西装上衣,终于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陌、陌哥,咳,你怎么不穿裤子啊?”锦时涧瓷里瓷气地问。 真是好死不死,狗系统偏偏这时候修好了,他分明是略带尴尬的语气,这会儿说出来的童音却像是二百五的真心发问。 吹陌轻哼,目光朝地下瞥了一眼,而后又转向锦时涧,反问道:“你说呢?” 锦时涧低头,徒然瞧见那安然躺在地上的裤子,还有……自己揪着裤头的手。 苍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红脸解释说,火急火燎地支起身体,补救似的揪起裤头想要给人套上。 越尴尬就越手忙脚乱,而西裤这玩意儿又实在是叛逆,一点都不肯配合,生生卡在吹陌胯骨下方,无论锦时涧怎么努力,它就是提不上去。 “哎!我就不信了,怎么就提不上去?!”他这会儿像是来劲了,俯身微微弯腰凑过去,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急躁。 这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站在门口,双双埋头围着条裤子转,场面一度变得古怪,连路过的老妈子都表示惊呆了。 “诶,”吹陌唤了声,锦时涧闻声抬头,就看见对方手臂交叉架于胸口,事不关己地垂着眸,懒洋洋开口问:“占我便宜?” “……”锦时涧一时失语,停了手中的动作,半晌才道:“你想多了。” “那不然你这么急色干嘛?” 锦时涧一听给气笑了,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撒开抓裤头的小手,板着脸道:“谁急色啦!大叔,饭也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吹陌只笑,自己套好裤子就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你刚才鬼哭狼嚎的,干什么?” 说起这个,锦时涧差点儿忘了身后还有个焦黑小鬼追杀! 他登时打个激灵,转头却没瞧见那东西,于是赶快跟上吹陌,还不忘将门关上。 “我刚才在屋里撞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对着我就是呲牙咧嘴、一顿猛追,吓死人了!”锦时涧手舞足蹈地说,配上那身小西服和那张软糯糯的脸,莫名十分可爱。 主卧比次卧大得多,甚至配了套沙发圆桌,吹陌坐在那边托着腮看他,竟然真的生一种带孩子的感觉,反应过来又荒唐地笑笑。 “你笑什么?”锦时涧好不容易一口气把经历说完,抬头就瞥见吹陌上扬的薄唇。 吹陌笑而不答,转头又问:“你在衣柜里发现它?” “对,我还没打开门,他就蹦出来,直接跳到我身上,全是烧焦的味道。” 烧焦……吹陌手指慢慢摩挲沙发外皮,又问:“除了烧焦,它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屋里亮堂的灯光有些晃眼,锦时涧站累了,自主爬到沙发上,回忆说:“没有吧,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全身上下都被烧得黑乎乎的,那肉稍微扯一下都会掉,掉到我脚上,他还伸手过来扒拉我,手指也都是焦的……等下!” 锦时涧忽然瞪圆眼睛,脑子里“咻”地闪过一帧画面,惊叫道:“他的手!” “它的手怎么了?”吹陌问。 “他、他只有三根手指!” 这时,房门骤然响起一串敲门声,急促得像催命符,两人迅速禁声。 不会是那小鬼追过来了吧? 锦时涧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拉了拉吹陌的衣摆,眼神无声发问:怎么办?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开门。”吹陌站起来,活动手腕。 不是?地狱人都这么虎的吗? 锦时涧死死揪着他的衣摆不妨,把头摇成拨浪鼓。 吹陌失笑,老父亲似的拍拍他的头,低声哄道:“别怕,信我。” 信你?你可是个不及格的员工啊! 眼见拉不住对方,锦时涧只能急急忙忙地四处打量,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处。 房间很大,但能藏的地方却很少,他扫视一圈也没找到个适合的地方,除了……衣柜。 不行,绝对不行!锦时涧觉得自己患上了衣柜ptsd。 那边吹陌已经握上门把手,修长的手指下压,发出“咔嚓”的声响。 情急之下,锦时涧直接趴下,泥鳅似的滑进床底。 “四郎~”门外传进来一把娇滴滴的声音,媚得不行,锦时涧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奇怪,这不是方才迎在大门口夫人的声音。 “你叫妾身好等啊,半晌也不开门。”女人纤细的胳膊环在吹陌的脖颈上,脸凑得极近,一股浓重的胭脂香粉气登时钻入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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