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许渭尘顿了顿,心里又有点不舒服,警惕地看着唐既明补充,“就不要偷偷摸摸瞒着我,还跟我睡觉,我又不是你的泄欲对象,你有点道德感吧。” 唐既明看了他一会儿,仿佛反省了几秒,低声承认:“对不起,我确实欠考虑,只想到自己了。” “那你还真有啊?”许渭尘看他没反驳,惊怒。 “没有,”唐既明平静地说,“公司下属胡猜,我妈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被催婚,有时候社交场合,单身总是被人重点关注,我也找不到别的可以装作在一起的人,所以昨晚随便想想。你不愿意就算了。” 恰好在这时候,许渭尘母亲打来了电话,大概等了一会儿,有些着急,催他:“渭尘,你和既明怎么还不来餐厅。” 唐既明便站起来,绅士地替许渭尘开门。 不知为什么,许渭尘觉得唐既明今晚有点不开心。 其实唐既明开心不开心都一个样,他仍然适时在母亲面前替许渭尘打圆场,送出退休礼物,饭后他自然地签了晚餐的房账,告诉许渭尘和母亲们,他公司有事,今晚就得回L城。 “这么急,”林雅君有些惊讶,“昨天不是还说能多留两天。” 唐既明决定的事情没什么人能更改,他没有解释,林雅君也习惯了,照常劝他:“也要注意休息。” 从餐厅回房,先到许渭尘门口。 许渭尘刷卡进了房间,唐既明没说什么便离开了。许渭尘在房里待了一会儿,莫名有一股郁气结在心中,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最后还是没待住,跑去敲了唐既明的门。 唐既明开门时,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捋起来。房里有人开会的声音。 “怎么了?”他耐心地看着许渭尘。 许渭尘支支吾吾:“你在开会吗?打算什么时候走?” “和司机说了十点。”唐既明告诉他,没让开,也不关门。 许渭尘不高兴,觉得唐既明很怪,开口问:“干嘛堵着不让我进去?” 唐既明很淡地笑了笑,侧身给许渭尘把门拉开了一些,说:“不知道你想进来,请进。” 进了门,许渭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唐既明。 可能是想到唐既明真的在因为他说的哪句话而不开心,他就既不知所措又焦躁,必须待在唐既明身边,才能稍稍好转一点。而且唐既明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欢迎他的样子,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唐既明给他开了门,又走到书桌边开会,许渭尘凑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唐既明把摄像头关了。 下属似乎是在说游戏新版本的问题,许渭尘本来就听不懂,唐既明一坐下,又戴上了耳机,房里变得很安静。 许渭尘无聊的晃了一圈,在衣帽间看到理到一半的行李箱,不爽地腹诽唐既明急着回去,像逃命似的,而后坐到床上盯着唐既明开会,盯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但不想走,就硬待着,忽然听见唐既明说:“许渭尘,我不说话就是没开麦克风,你有话可以讲。” 许渭尘抬头看着他,撇了撇嘴:“没话不能待在这里吗?我来给你送别,不行啊。” 唐既明又笑了,说“行”。 他越忍让,许渭尘越想招惹他,索性跳下床,走到他身边看他开会。 会议的摄像头里有穿得随便的人,也有西装革履的,另一块屏幕上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许渭尘故意将脸贴在唐既明旁边看,问这问那。 唐既明一一回答了,没有不耐烦,平淡地和他开玩笑:“大股东终于打算开始关心公司运行情况了吗?” 许渭尘不说话了,侧过脸盯着他,还是藏不住心事:“你是不是不是因为公司忙才要走?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正在这时候,唐既明忽然开了麦克风,加了会议的谈话,说他的意见,安排事项。 许渭尘心里不是滋味,又不敢作声,俯身看屏幕看得腰都酸了,站直起身,本来想离开,手忽然被拉住了。 唐既明没有看许渭尘,专注地盯着屏幕,一面说话,一面轻轻扣着许渭尘的手腕,轻得许渭尘微微一抽,就可以抽出来。 许渭尘恨自己没有自尊心,唐既明稍微对他主动一点,他就好像得到天大的好处,偷偷摇着尾巴跑回去,怕唐既明拉不紧他的手,就一动都不敢动。 好在没多久唐既明就结束了会议,他合起电脑,把许渭尘拉向他,让许渭尘俯着身,亲了许渭尘的嘴唇。 唐既明的唇比许渭尘凉,和他的心一样没有人情味,阴晴不定。许渭尘环住他的脖子,他便把许渭尘抱起来,往床上走。 许渭尘倒在床上,扯着他的衬衫,对他说:“你如果要走我也一起走吧,我也想回去了。” “随你。”唐既明低头看着他说。 “一定要今晚吗?”许渭尘又问,“明天不行吗?” 唐既明的眼睛是这样黑,这样沉静,像他比许渭尘多考虑很多事,多很多烦恼。而许渭尘也是他的烦恼之一。 “不是一定,”唐既明松了口,“如果你想明天走,那就明天。” 许渭尘先是满意,又立刻感到不满足。 明明唐既明几乎是无底线纵容他的任性,他却从未比此刻更感到他与唐既明之间深刻又没有解答的隔阂。 许渭尘确信自己与唐既明之间有未曾袒露的部分,却不知道唐既明有没有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他急迫地想要了解唐既明的一切,想唐既明不要对他这么封闭,明明白白将没说出口的话都说清楚。 但是不得其门而入,许渭尘只好抬起脸,看着唐既明关了灯,过了几秒,被压在床里,在心中想,他必须要找到唐既明的秘密。
第23章 许渭尘父亲还在世时,参加他学校的家长日,做过一场简单的职业介绍。 作为曾代理多桩知名案件的著名律师,父亲告诉许渭尘和他的同学们,胜诉的重要前提是必须比任何人更熟知真相,想要获取生活的胜利也是同理。 时隔多年,许渭尘对许多旧事的记忆都已模糊,唯独父亲站在教室前方意气风发的面容,自信的语调,他从未忘记。 在母亲不满的目光里,许渭尘跟着唐既明一起离开时,心中又想起父亲这场演讲。然而如何熟知唐既明,许渭尘还在寻找方法。 前一晚在酒店,唐既明的表现与平时没有区别。不过一回到L城,他将许渭尘送回家,便去了公司,说这几天忙,可能不过来了。 许渭尘觉得唐既明有些冷淡,赌气说:“本来就没让你来。”说完又后悔,但唐既明早就走了,想太多已经无济于事。 许渭尘的假期还没用尽,不太想去工作,待在家里,正忧伤地回想着自己与唐既明之间的一切细节,忽而收到了公司的资深游戏玩家实习生发来带了附件的邮件。 邮件正文这样写:许律师,上周在休息室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生日,你问我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我列了一份游戏意见备忘录,求你帮我转交给你的朋友唐既明,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许渭尘看笑了,心情轻松了些,打开附件看了一眼。 实习生的备忘录文档,写了整整七页,先表达了自己对迄今推出的两个游戏的深深热爱,而后才提出了意见。 他给新游戏的赞美更长,意见也更多,共列了二十多条,其中还有一条被标亮加粗。 “虽然只是一条支线,Lakeshore超高的通关难度已经严重影响了新玩家的游戏体验。希望能够倾听广大玩家的心声,对难度进行调整,或将支线调整到后期位置,甚至推出充值通关的配套政策也未尝不可。” 许渭尘似懂非懂地读完这份意见备忘录,截图邮件发了过去,问唐既明:【可以发给你吗?】 唐既明可能在忙,过了半小时才回复:【发过来吧。】 许渭尘转发了备忘录附件后,在网页上搜索游戏的介绍,浏览许久,心中生出犹犹豫豫的好奇。 实习生提及的第一个游戏,许渭尘听过唐既明本人的详细地解说。上法学院时,许渭尘还偷偷玩了一段时间,虽然玩得不好。 工作后,许渭尘变得异常忙碌,或许潜意识认为更深入了解唐既明,他就会更难以自拔,便刻意逃避了与唐既明有关的一切,对新游戏的内容也是一无所知。 由于公司如今十分成功,这个新游戏还没发行,宣传早已铺天盖地,广告密密麻麻地挤在现实与网络世界的缝隙间,许渭尘很努力才能视而不见。 坚持这么久,许渭尘还是在这个下午,走入了他未曾涉足的唐既明的世界,迟疑地安装了游戏。 新游戏大约是冒险和解谜的类型,初始画面的色调有些阴沉,与唐既明做的第一个游戏并不相似。 许渭尘有将所有文本记清楚的习惯,每读一句游戏对话,都会想些有的没的,试图做个玩游戏的聪明人,从短短的信息里中找出线索,因此看得很慢。 由游戏玩家控制的主角是宗教战争的幸存者,将在世界的指引下寻找失落的神明。 如同意见备忘录所说,游戏的主线十分引人入胜,许渭尘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玩着玩着,却忘了时间。直到五点多钟手机震动,才将他从沉迷中唤醒。 来电的是前阵子大型商事案的客户杜嘉恒先生。他出身于一个富庶而有名望的家族,毕业后接管了家中一间跨国运输公司。 “渭尘,”杜先生亲热地说,“前两天短信里说过,下周我朋友主办的那场欢迎晚宴,你有空陪我出席么?” 许渭尘微微一愣,才想起杜先生的邀请,似乎是为某地一名政要来访L城而举办的晚宴。当时他还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回L城,便没有定下来。 “参加的都是行业里顶尖的人物,我引荐几位给你,”杜先生介绍了几人的名字,又说,“连Sphinx的唐既明也会来。” 杜先生很热情,而社交也是一种工作。许渭尘本就没想拒绝,听说唐既明也去,更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许渭尘挂下电话,眼睛有些疲惫,便关了游戏。他没有打算通知唐既明,一是不想再主动说话,另外似乎也有种恶作剧的心理,想知道唐既明倒是突然看见他,会有什么反应。 接下来几天,许渭尘和唐既明的联系不多,他穿梭在案卷和法庭之间,游戏也没再继续玩下去。 晚宴当天下午刚过三点,杜嘉恒来事务所接许渭尘。许渭尘摆出十足耐心,陪杜嘉恒取了西装,又做完造型,傍晚来到举办晚宴的地点。 圆桌晚宴时,许渭尘没找到唐既明,也没开口问,等到餐后的酒会,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酒会在半室外,灯光很暗,许渭尘视物不清,总得时不时搭一下杜嘉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走,装作能自己看清,其实路都走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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