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相关典故参考《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潇湘晨报官方2022-10-03期)
第六十五章 尽管话说到了死路上,但路春宵料想过盛昱会再来找他。盛昱本就强势,多年执着的力量强大,他连仅床伴关系都同意得极为勉强,怎会轻易接受到此为止。 对此,路春宵并无多么高超的应对办法。 从发现储藏间的“单人过家家”道具,到知晓他们再次见面后盛昱为他做的事情,时间仅一个小时而已。他原以为怎样都得项目合作圆满完成再逐步彻底断开,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虽是为了及时止损,却也让他对认定好的前路生出了些自己都解不开的迷茫,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而当盛昱真找上门,却也比路春宵所预想的要快了太多。本该在外地出差的人,竟在半夜一点多出现在了他家小区楼下。 彼时路春宵心里一团乱麻,失眠未睡,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对电影频道播放的外国老电影发呆。看到盛昱来电,他很意外盛昱会在这个时候打来,不过还是当作没看见。 没想到铃声停下后,盛昱发来消息,言简意赅地表示:「你选,你下来或者我上去。」 路春宵对着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快速跑到楼道里的阳台往下看——该在千里外的盛昱衣服都没换,此时西装革履地抱手靠在车边,正抬头看向他家所在的楼层。 尽管夜色浓深,路灯昏黄,但是路春宵隐约感觉到他们隔着距离对视上了。他眼皮跳了跳,像是要被抓住,第一反应即是往后退了几步,赶紧缩回脑袋。 盛昱给的两个选择都不在路春宵的理想做法之中,在楼道里吹了会儿冷风,他意识清醒了不少。他明白这事儿到底需要当面说清,如果让盛昱上来了,等下保不齐影响邻居或是强行进到家里。于是他回家随便拿了件外套,磨磨蹭蹭下了楼。 路春宵很难说清这种感觉,此刻每往前走一步,他离一移不移看过来的盛昱就多近一步。 说起来,他和盛昱似乎很少面对这样的情形。两个人前进时,不是像从前那般他跟在盛昱身后走,就是为了避嫌而让盛昱在吸烟室看着他先离开。 他们太少面对着面注视对方,因而总看不清楚对方的真心,纯靠背影里的模糊印记分辨爱意。 “路春宵。”不等路春宵完全走近,盛昱先一步走上前。 他还未接着说话,路春宵决定为自己争取一点儿思考的时间,佯装自然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出差的事儿办完了?” “没办完。” “那你怎么……”路春宵闭了嘴。盛昱为何没办完事儿就赶回北京,瞧瞧他这一刻在哪儿,答案不言而喻。 盛昱说:“开完会回来的,白天得再过去。” 路春宵“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他看得出盛昱是因为赶路才这么晚,但确实没想到他会愿意压缩大量休息时间、不嫌麻烦地在出差的间隙抽空。 他想跟盛昱说,你不该如此,这样的做法费钱费力费时间,没必要的,并不是你回来后你我之间就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是这番话他说不出口。 路春宵太懂盛昱此举是否无怨无悔。他高中爱惨了盛昱,为了快些去到离家极远的马术俱乐部,上百块的打车费说花就花,同样是费钱费力费时间。 难不成那时候的他听一句两句劝就会停手? 不会。林双双不是没有提醒过。 爱得盲目时,多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路春宵索性不多沿伸,淡声问:“你过来是还有什么事儿吗,我觉得电话里我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盛昱看到路春宵身上那件薄外套,眉头稍皱,“车上说。” “不用了,就在这儿吧。” 盛昱笑了,“怕上了车我会对你怎么着?” 这笑容让路春宵心中咯噔了一下,觉得许多心思被一眼看穿,不由自主挪开了视线。他说:“你还得回去,尽快说完我也可以尽快上楼了。” 盛昱不跟他口头争辩,径直转身走到车旁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而后安静看着路春宵。 僵持了几秒,路春宵压下较真儿的习惯,坐上了车。 盛昱上车后,第一句就是告诉路春宵:“别担心,不是来找你做那事儿。” “我知道。”路春宵当然知道盛昱跑上千公里不会是这目的,他想了想自己为何上车时存有担心,大概是怕他们俩的问题最后依然靠性快感模糊过去。 性事美妙,可以将人与人的关系推动得更近,亦可以将两个人相处时该有的理智全然抽离。 然而盛昱又说:“不过路春宵,我确实看到你就想跟你做。” 遇到路春宵之前,性事于盛昱而言是背叛,是家中不堪,是孕育的前提。应为赤诚相对、极度亲密的事情,却染上数不尽的附加作用,令他实在没多少兴趣。 因此与林双双交往时,他们彼此曾提前理性地告知对方自己的底线,林双双提出还在上学的时候不想做那档子事儿,盛昱未思索便答应了。 而与路春宵进行了数次边缘性行为以后,尽管路春宵不会有孕育的可能,盛昱起初同样没打算做到最后一步——且不说他根本不是同性恋,这只是你情我愿的安抚,解决完少年人的欲火,不必在性事定义上多加一笔消极。 可盛昱越想自欺此为消极,身心反应越是与之背道而驰。 路春宵明明是个男人,脱光了的身体却与盛昱在篮球队常接触的哥们儿们的躯体触碰起来有太多不同的感觉。瓷白的肌肤、绵软的臀肉、高潮时的轻吟以及水亮勾人的眼睛……惹得他看见这样的路春宵就没由来地想对他发脾气,叫他别故意用这些下作手段诱引性事,也发疯似的有了冲动想次次射在路春宵那张张张合合说着可怜话的嘴巴里。 直至在异国他乡梦到路春宵,醒后愤欲夹杂,几次浴室的冷水澡里,盛昱从前不肯承认的念头才不得已被正名。 盛昱说:“不是想跟你做才喜欢你。是喜欢你,所以只想跟你。” 路春宵似乎不为所动,他看向窗外,“这么多年没见,你不觉得你口中的喜欢其实只是一种执念吗。” “是。”盛昱并不否认,“去英国的第一年,我一直想不通你干嘛犯轴,就希望你快点儿过来,一切回归正常。但是回国打算找你那次,知道了你一个人受的委屈,我突然发现我对你不只是不习惯不甘心。 “我强迫自己没解决好之前不去找你,也逐渐觉着所有事儿不用立马回到原来的轨迹,因为那个时候那个做法对你是最好的。” 路春宵视线未移,眼睛却悄然睁了睁。 盛昱嗓音发沉,似是陷入某种难以自拔的回忆:“那是我头一回跳出必须对谁更好的想法。不需要、也没想过要你再对我回报什么,就是……心甘情愿。” 说到这,他看着路春宵的侧脸,目光炯炯:“你电话里问我究竟喜欢的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来的路上我想了很久,想给你一个选择不结束的答案。” 闻言,路春宵转过头,无声看着他。 盛昱说:“我想不出来。 “高中你事事想着我,陪我在酒店过夜,我喜欢;这次回来瞧你一个人鼓着劲儿往上升,我也喜欢。舍哪个都舍不开。这方面你向来比我了解,路春宵,你告诉我这只是执念?” 到坐上车前,路春宵都坚定地相信自己对盛昱的情感剖析没有错误,然而得到了“没有答案”的答案,听盛昱说他对他的付出并不求得一对一回报时,路春宵鼻子发酸,倏然发觉哪里不太对。 重逢以来,他认定盛昱是在对从前那个无偿爱他的人表达爱意,这份爱迟而模糊,因此他坚决不要。实则他的做法又何尝不是仅基于从前的盛昱看待现有感情以及自己的承受能力。 说到底,2016年的那段地下情,没走出来的人除了盛昱,更有他路春宵。 只是要路春宵从现状中再获得莫大的勇气去重新爱上一个人,难度不比从前少。他再清楚不过,两个人即使面对着面,摸着黑往前走向对方依然可能错过。 路春宵承认自己这些年变了许多,但在许多方面也与十七八岁时大抵差不多,改也改不好了。譬如仍旧懦弱,仍旧是个习惯于首选逃避的胆小鬼。 他攥了攥拳头,瞥了一眼时间,对盛昱说:“你说完了吗。太晚了,我要先上去了。你不是还有工作,早点儿去休息吧。” 见他无所松动,盛昱拉住路春宵的胳膊,俯过身把路春宵刚打开的副驾驶门又关上。 整个过程,他们的脸近到只有几厘米。 盛昱靠近的时候,路春宵的身子下意识往后靠,与他拉开更多距离。待人坐回去,他又抽回手,缓慢开口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盛昱把他的座椅往后调了调,直言:“飞机两个小时,开车来你家一个小时,三个小时换你三分钟,陪我听首歌吧。” 三小时
换三分钟,对善于筹算的盛昱该是极为明显的亏本交易。路春宵深知这位盛总不是个会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的人,也确实不大放心自己是否能继续坚定主意。 他的手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我要是不想听呢?” 或许是看出了路春宵此时心中所想,盛昱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打算给予选择。他一边从容地抬手按了锁车键,一边说:“当初先告白的是你,先说特别喜欢我的也是你。你先来招惹我,让我爱上你,总没有次次都随你不告而别的道理。” ---- 盛昱捕捉小螃蟹手法:软硬兼施。 *本章标题与部分灵感来自《美少年之恋》主题曲《答案》(李玟,1998)。
第六十六章 眼见盛昱将车门锁上,态度坚决,路春宵无力与他抗争,以面无表情地沉默默许了他的三分钟听歌“邀请”。 他看到盛昱在车内显示屏中找出了一首排列序号为“001”的歌。大概是自行导入的,这首歌是该文件夹中的唯一一首,没录入名字,仅有一串像是随手打下的省略号。 路春宵猜不出盛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着这些没有反应。直到歌曲的前奏响起几秒,他攥紧的手骤然有些不听使唤地松了松,心思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盛昱播放了《同花顺》。 这首歌并不算流行和大众化,路春宵不信会是盛昱自己找来听的。唯一的解释便是盛昱听到了六年前他离开前在KTV唱的歌。 盛昱如何知晓的他那日唱了什么,问题对路春宵已然没了意义。只是盛昱不会清楚,这首歌对路春宵来说与禁歌无异。 当初离开北京,路春宵有意与能联系上盛昱的人事物割离,因此他拉黑了盛昱,换了新的社交账号,甚至清空了手机里听的所有高中收藏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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