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Clemen慌了,“应急电怎么没了!” 五秒、十秒、两分钟过去,仍然没来电,“是不是……应急电故障了?”这是最坏的情况,“没电怎么算,这也太寸了!” 十二点,熔合的资料必须进数据室,段小钧想起他到M&A的第一天,匡正对他说:分析师出的每一个错误,都是钱。 他连忙问身边的人:“什么是NPV?” “企业净现值,和预期内部收益率一样的公式,只是反过来算。” 段小钧眉头一动,举起手:“我能算!” “我们全能算!”Clemen着急,火气很大,“没有Execl你用什么算,用手算啊!” “对,手算,”段小钧打开手机灯,开始找纸笔,“我可以的。” “你可以?”Clemen在一片渐次亮起的手机屏幕光中瞪过来,“这是收购交易,不是过家家!十来分钟你算得完吗,就算算得完,你能保证百分之百正确吗!” “让他试试。”忽然,人群背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是匡正,指了指小冬,“去,给他照亮。” 第一盏手机灯在段小钧头上亮起,接着第二盏、第三盏,他在重叠的方寸光影下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擦出沙沙的声响,NPV比IRR好算得多,七八分钟过去,他拿出了一个数字。 “多大把握?”匡正在闪烁的手机光中俯视他。 段小钧仰着头,有些头晕目眩:“和前天一样。” Clemen不同意:“老板!” “你,”匡正把那张圈出了数字的A4纸拍到Clemen胸口:“用这个数,找地方把营销文件给我改过来,”他看手机,“还有十二分钟。” Clemen只得去办,聚着的人渐渐散去,没有一个人为段小钧鼓掌,但黑暗中,有人撸了他脑袋一把,他回过头,是匡正。 金融街的心脏暂时停跳,而与万融一街之隔的翡翠太阳灯火辉煌。三点钟,宝绽下班,换下工作服从员工间出来,拐一个弯,看到走廊上的男厕所门口躺着一个人,有个戴棒球帽的小子跨在他身上,应该也是刚下班的员工,正从他兜里摸钱包。 “喂!”宝绽喊了一声,冲上去,偷钱的家伙头也不回,顺着走廊跑到员工出口,一眨眼没影了。 宝绽反身回来,地上的是个客人,西装皮鞋价值不菲,钱包没了,手机落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先生,”宝绽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脸,“先生?” 是个年轻男人,发色比大多数人浅,宝绽用他的指纹解锁手机,点开通讯录,满满一屏全是外语,他往下翻,翻到L终于找到一个中文名字,叫“梁叔”。 宝绽拨过去,那头很快接起来:“Sir?” “啊……”宝绽语塞,“H、hello,you……you speak Chinese?” “你好,”那边换成中文,“你是?” “我是翡翠太阳的员工,”宝绽解释,“这位先生喝多了,钱包被人偷了,我只好用他的指纹解锁手机,你是他的家人吗,能来接他一下吗?” 那边说马上到,问了宝绽的名字和电话,双方约定在翡翠太阳的员工出口见。 宝绽把手机塞回客人兜里,扛着胳膊把他架起来,这家伙很高,坠在身上重得要命,宝绽连拖带拽才把他从店里弄出去。 到了室外,宝绽搂着他坐到绿化景观的水泥台上,见了风,那人动了动眉头,睁开眼,一双淡褐色的眸子,从极近处和宝绽对视。
第20章 “先生……”宝绽刚要说话,那个人整个朝他压过来,嘴里叽里呱啦往外蹦英语,宝绽四级成绩还算不错,愣是一句没听懂。 两个人你推我搂,突然一股力量,把那小子从身上拽下去,“干什么呢!”是匡正,穿着一身黑西装,劲儿使大了,头发有点乱。 酒蒙子左右栽歪了两下,没骨头似的,往后倒在草坪里。 “你怎么来了?”宝绽惊讶。 “啊?”匡正待在停电的万融没走,快三点了开车过来,拐过交通岗正好是翡翠太阳后身,撞见这一幕,“我和朋友来喝一杯,这是个什么东西?” “客人,”宝绽把那家伙靠到自己身上,拍拍他衣服上的土,“钱包被人偷了,我等他家人来接他。” 匡正听联系上人了,点点头,按下车钥匙,panamera头灯双闪:“行,那放这儿吧,咱们走。” 宝绽睁大眼睛:“这么放着哪行,你看他这身行头,没个人守着太危险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匡正不自觉拿出工作中那副派头,“这地方他自己来的,酒他自己喝的,你帮他联系人已经够可以了,现在这世道好人没好报,赶紧跟我走!” 宝绽不动弹。 “叫你呢,”匡正又按车钥匙,panamera不停在路边闪,“快点!” 宝绽觉得他冷血,嘴上不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十快钱:“前头路口有个便利店,你帮我去买两袋方便面。” “干什么?”匡正不接。 “家里没有,哪天不想做饭了正好对付一口,挑你喜欢的味儿。” 匡正刚毕业那两年吃方便面吃吐过:“你爱吃?” “嗯,”宝绽闷声,“你回来咱俩就走。” 匡正没拿他的钱,天太热,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给他,绕过绿化景观,走上斑马线。 宝绽目送着他过马路,直到他进了便利店,才回头瞧着身上这人,一身酒臭,头发上还挂着草叶,怪可怜的。 他帮他摘,那人嫌烦还是怎么的,迷迷糊糊攥他的手,这时一辆黑色保姆车在路边停下,一个四十多岁穿立领西装的男人走下来。 “梁叔?”宝绽先打招呼。 “宝先生,”梁叔的眼皮微微一动,把他从上到下过一遍,“给你添麻烦了。” 跟他下来的还有两个保镖,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喝醉那小子往车上搬,宝绽的手被攥着,没办法一直跟到车门口。 梁叔的视线扫过他们握着的手,投向面前的翡翠太阳:“宝先生怎么在这儿工作?” 宝绽拽手,拽不脱,“我……缺钱。” 梁叔笑了:“买手机还是买球鞋?” “啊?”宝绽完全没有这种超出生存需要的消费欲求,“我……欠别人点儿钱。” 梁叔非常敏感:“多少?” 他问的有点多,但反正也不认识,宝绽说:“两万。” 梁叔诧异:“这年头还有人还不上两万快钱?” 有啊,有人每天推着小车去街上卖针头线脑,也有人靠捡西瓜车掉下来的碎西瓜渡夏,还有人为了完成一个承诺、为了一点无妄的热爱,倾其所有投入一个没落的剧团……宝绽抿住嘴唇。 梁叔不说话了,宝绽觉得有点尴尬,伸手到那小子的西装里,没管梁叔惊不惊诧,在肋条上挠了两下,那小子一痒,缩起胳膊把他放了。 “再见。”宝绽转身就走。 绿化景观旁,匡正的西装掉在地上,他赶紧跑过去捡,刚弯下腰,面前停住一双黑皮鞋,还有两个超市的购物袋,装着七八包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宝绽抬起头:“你怎么买这么多!” “你不是爱吃吗,”匡正提了提那两袋东西,“都是你的,我不吃泡面。” 宝绽无比后悔让他去买东西,可钱都花了,舍不得也没用,他抖着西装跟他上车。中控锁放下,两个人并肩坐着,宝绽忽然反应过来,刚才他说喝醉那小子是客人,匡正丝毫没疑惑,连问都没问一句,难道……他知道自己在翡翠太阳上班? 宝绽扭头看着他。 “干嘛?”匡正拐上大马路,开始加速。 “你今天和朋友来喝酒,那么巧,碰到我?” 他这么问,是猜着了,匡正面不改色:“是啊,咱俩巧的事儿还少吗?” “那上次你三点下班……”问到一半,宝绽不问了,匡正明显是来接他的,没挑明,是不想让他难堪而已。 匡正继续装傻:“什么?” 宝绽摇头,冷气上来了,他披着那件黑西装,领子上有股好闻的柑橘味。一路畅通到家,宝绽拎着方便面下车,匡正在车里等他进屋,可他走到门口,忽然蹲下了。 “怎么了?”匡正跟着下去,走近一看,是上次那条大黑狗,龇着牙躺在门前,折断的左后腿已经化脓发臭。 它比上次更瘦了,薄薄的肚皮微微地动,只剩一口气,“天这么热,它又有伤,肯定找不着吃的,”宝绽开门进屋,端来一碗水,“上次我们给了它两块肉,它可能是记住了,才来碰运气。” 匡正对流浪狗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他想的是物业宣传的什么无人机巡逻,这么大的安全隐患搁在家门口,他们看不见? 那是条野狗,宝绽一靠近,它就发出警告的低吼,但是太虚弱,没力气咬人,宝绽喂了它一点水,想把它往屋里拖。 “喂,它都臭了。”匡正挡着门。 “没事,洗一下就行。” “野狗,”匡正没让开,“真的会咬你,” 宝绽针似的盯了他一眼,冷淡地说:“你回去吧。” 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为了这种事闹分歧,“我说你怎么回事,”匡正压不住火气,“人你捡,狗你也捡,你看看这狗,野狗!又脏又臭,眼看就死了!” 宝绽把眼挑起来,本来温和的眸子,却有股灼人的锋利在里头:“我就是流浪狗一样被人捡回去养的,”他声音不高,微有些发颤,“捡我的人教我本事,供我上大学,别管好赖,给了我一个家。” 匡正第一次听他说家里的事,愣住了。 “你们是有本事的人,用不着别人帮,所以你们也不帮别人,”宝绽垂下眼睛,倔强地说,“但我们不行,我们这种小人物就是互相帮着才走到今天,”他深吸一口气,“我就是这条狗,你不懂。” 匡正沉默,片刻,把门让开了。 宝绽把狗弄进屋,匡正跟在后头拿门口的生鲜,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包裹,宝绽抬眼瞧见:“那是什么?” “拖鞋。”匡正把门在身后关上。 “我没买拖鞋。” “我买的,”匡正开始脱西装拽领带,领扣袖扣都摘下来扔到桌上,拖鞋拆开放到鞋柜里,过来蹲在宝绽身边,“我能做什么?” 他先服软了,宝绽不大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挺不留情面的,想关心他一下:“你饿不饿?” 匡正去储物间把医药箱拿来,挽起袖子:“你说什么也温暖不了我了,”他歪头瞧着宝绽的侧脸,“我现在觉得你喂我跟喂狗是一样的。” 噗嗤,宝绽笑了,推了推他的膝盖:“去,帮我把水盆拿来。” 两个人围着一条狗忙活,清洁、涂药、喂食,匡正回去时已经快六点了,宝绽把狗安顿在客厅,用废纸箱搭了个临时狗窝,上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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