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打开他的手,四处摸索,任何有点棱角的东西,他都能插进自己的心脏。然而他摸了半天,除了床和那几条金链,什么都碰不到。他想伸手去撕自己的伤口,想把那条已经破裂的血管彻底撕开,让鲜血喷洒在房间里,可那链子的长度根本不足以他碰到自己的脖子。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你身体太虚弱了……” 基米尔话音未落,突然将两根手指插入温郁的口腔,紧接着温郁就狠狠咬了下去,基米尔的手指上下被咬破,鲜血沿着手指流了下来。 手指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基米尔轻声叹了一口气,手指仍旧按在他口中,然后转头和其他人吩咐道: “把那个拿来给我。” 温郁双手抓住基米尔的胳膊往外拽,却根本拽不动。就对着他的手指狠咬,骨头咬不动他就来回磨,血液有的被他下意识吞咽下去,有的从嘴角流下。很快,一阵小跑的声音传来,有人递给基米尔一个物件,碰撞出金属声。 基米尔用中指和食指捏住温郁的舌头,将其拽出,冰凉的金属贴了上去。这是一种由两根金属棒组成的夹子,上下夹住温郁的舌头,让它无法缩回,同时抵住牙齿。金属棒两头各有一根绳子,在温郁脑后系紧。就这样将他的舌头固定在外面,不给他任何咬舌自尽的机会。 湿滑的舌头几次从基米尔指间滑落,都在温郁咬舌之前,被他捏回手里,金属夹一戴上,舌面迅速充血变得深红。 温郁瘫靠在床上,双目空洞,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颜色,唯有红嫩的舌头伸在外面,口水无法被吞咽,和着基米尔的血淋漓在被单上。 做完这一切,基米尔舔掉自己手指上的血,然后轻吻温郁的舌尖,再裹着他的舌尖轻轻嘬了一下,将猩红涂抹在上面,声音平静又疯狂: “你死不了的。”
第38章 三十五、触碰 黑白的房间里,落针可闻,只有几台吊命的机器,不时发出滴答声。 “阿郁,吃点东西吧。” 基米尔坐在温郁床前,用棉签沾水,轻轻在他舌尖上涂抹。然后端过一碗粥,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不见温郁有任何反应,下意识地去看心跳检测仪,又试了试他的鼻息。 无怪他无时无刻不在试探温郁的心跳,床上躺着的,很难让人相信不是一具人偶。温郁侧躺在床上,手脚都被金链锁住,为了他不把自己的手腕脚腕磨出骨头,基米尔又在那里加了皮革护腕。 温郁银灰的眼睛半睁,已经完全看不到瞳孔,里面没有一点感情和温度,甚至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精致的面容苍白,比瓷做的人偶都要易碎。舌头被夹在外面,全靠基米尔为他涂抹的一点水来保持湿润。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一开始是昏迷中无法进食,在他醒来之后,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寻死,基米尔根本无法把他的口夹拿下来。只能靠胃管输送一些必须的营养,不到一个月,温郁已经瘦成了一弯新月,腰细得基米尔两手就能握过来。 Moonshine的少年意气,当年横扛狙击枪的叱咤风发,已经全部被磋磨殆尽,只剩一捧瘦骨,被基米尔紧紧握着,却还是随时有可能消散在风中。 “阿郁,稍微吃一点,好不好?”基米尔轻抚温郁的脸颊,低声恳求道。 人偶是不会说话的。 基米尔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把夹子拿掉,我们再试一试好不好?我们阿郁很棒的,可以吃一点东西对不对?” 温郁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像还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基米尔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口夹:“稍微喝一点粥,很甜的,我加了蜂蜜。” 在给他熬粥的时候,基米尔恍惚间想到,温郁是嗜甜的。 战争期间,王室有意拖延战争时间,给他们这些军人配备的装备都很差,遑论饭食。军营做的饭几乎都是缺盐少味的,经常几块面包一两片压缩饼干糊弄了事。温郁一个小孩,整天屁颠屁颠地混在军营里,跟着他们这些成年男人一起啃硬面包,小乳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基米尔还亲眼见证过,他的一颗下牙直接被压缩饼干硌掉了。他呆呆地盯了一会儿手上带血的牙,抬头看见基米尔正在看他,马上红了脸,抿着嘴把牙藏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基米尔当时怎么做的来着。他朝温郁伸出了手,温郁愣愣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基米尔说:“给我吧,下牙掉了要扔到房顶上去。” 然后温郁就犹犹豫豫地,把那颗乳牙交给了他,基米尔将那白米粒似的小牙扔到了一个平房顶上。 “这样新的牙就会长得很好。”他说。 后来他在外面打了一场胜仗,清扫战场的时候,从一个民房的废墟里找出一个棉花糖,真空包装还没坏。粉色的包装纸在战争世界里异常突兀,好像是唯一一点色彩,证明这个世界曾经和平过。其他军人都在抬尸体,缴枪械,而基米尔把糖捏起来,掸掸灰,悄悄装进了战术口袋。 于是温郁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块棉花糖。 那块糖实在太小了,小孩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棉花糖受了点皮外伤。绵软质地在口中化开,甜得他原地蹦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把剩下地递给基米尔,明明眼里全是舍不得,还是说: “爸爸,你吃。” 温郁缺了个门牙,棉花糖上的牙痕一边高一边低。基米尔看着那个牙痕,突然就忍俊不禁,捏了捏小孩的耳垂: “我不吃,你都吃了吧。” 光是看着温郁幸福的笑容,他心里就漫上了丝丝缕缕的甜味。 他想,战争赶紧结束吧,他要带孩子回去,吃很多很多的棉花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温郁的粥里加了一大勺蜂蜜。 回忆的大门打开,很多基米尔以为早已被遗忘、或者说从未被记住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他才意识到,很多有关温郁的回忆其实都被他整整齐齐地收藏在角落,吹掉上面一层浮灰之后,发现有关他的一切都完好无损,甚至熠熠生辉。 曾经想要带着孩子回到和平世界的期望,那种“凭什么我的孩子连吃一块棉花糖都是奢望”的愤懑,随着炮火、分离、背叛、创伤,消失在冰封的内心深处。直到现在,温郁宁可自杀也要离开他,他才陡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其实自己身边只有一个温郁。 这世上能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从来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而自己又做了怎样的傻事,犯了怎样不可饶恕的错误。 爱意发现得太晚了。晚到,等他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在天台上紧握他的手,拼命阻止他的身体下坠。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温郁的口夹,用勺子盛了一口甜粥,吹了吹,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然后送到温郁嘴边。 “好孩子,来,喝一口。” 等了好一会儿,温郁才像刚发现自己的舌头获得了自由一样,缩回去动了动,吞咽几下。 然后再次伸出来,尝试咬舌。 基米尔的手指迅速抵住他的牙齿,碗摔碎了,粥洒了一地。之前被咬破的地方刚刚结痂,现在又流了血,血液成了温郁这段时间以来唯一入口的东西。 “别这样,”基米尔闭上眼,崩溃地抱着温郁,嘴唇抵住他的额头,“求你了。” 他本来以为只要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用不了多久,温郁就会打消自尽的想法。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他只等到温郁越来越虚弱,生命力像一把沙,任他攥得再紧,也会随风飘散。这次他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基米尔亲吻温郁的额头,心疼得滴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温郁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道歉,一遍遍亲吻他那颗永远不会愈合的心脏。 怀里人连咬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含着他的手指,舌头软软地贴在上面,汪了一小滩涎水。他似乎听见了基米尔的道歉,溢出了一个声音,想要说话。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温郁第一次主动发出声音。基米尔有点激动,他问:“你想说什么,阿郁?和我说句话吧。” 他抽出手指,紧张地看着温郁苍白的嘴唇张合。温郁太久没说过话了,好像有点不适应,几次张口,才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基米尔就把耳朵凑到他面前,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温郁说: “让我死。” * 有人在触碰温郁。 也许正值黑夜,外面有细碎的虫鸣。一般这个时候,基米尔处理完他的工作,就会回到这个房间抱温郁睡觉。 但与基米尔强硬的触碰不同,这个人像是想要摸一摸温郁手腕上的血痕,又怕碰疼了他,只在蜻蜓点水地触摸后,迅速抽回手。 然后再次轻轻抚摸上来,带着颤抖与克制。 温郁不在乎是谁,他闭着眼,继续自己的事情。他刚带他的小宝贝在外面玩游戏回来,正准备给孩子做一点宵夜。 请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然而那人摸了几下之后还不够,开始摆弄手腕上的锁链。金属链条碰撞,哗啦啦响个不停,温郁烦躁地一抖手。 那人顿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轻点在温郁手腕上的手指抖动,他好像在床前站了很久。但最终,也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带着哽咽的叹息。 ---- 下一章就去找小艾。 话说番外里会写温郁和他儿子的if线(会很变态),有兴趣的鱼鱼可以蹲一下
第39章 三十六、逃脱 叹息里夹杂着心疼和悔恨,那人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更用力地摆弄锁链,将锁打开。 他说:“别怕,温郁,我是杨银山,今夜首长不在,我带你离开这里。” 温郁终于从他的世界里勉强分出一点精神,消化了一会儿对方的话,然后发出一点轻哼,想要说点什么。 杨银山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以打开这个夹子吗。” 言下之意是,你不要寻死。 温郁轻声嗯了一声,杨银山解开了口夹。舌头终于得了解放,他轻喘一口气,轻声道: “你快走吧,不然基米尔不会放过你。我不想连累别人。” 杨银山苦笑了一下,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温郁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短促,悲伤。 他说:“就是因为我怕过他,才眼睁睁看着你被折磨成了这样。” 自从温郁被基米尔带回来,杨银山几乎日夜都在煎熬。一开始,看着温郁进入基米尔卧室的时候,明明心里嫉妒得要命,却又自惭形秽,他真心觉得,只有基米尔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温郁,自己又算什么呢。 可当天晚上,狂风呼啸,温郁的惨叫声几乎在庭院里逡巡了一夜。而杨银山只能抱着膝盖,在房间外枯坐一夜,听着温郁的哀嚎,痛苦地流泪,什么都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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