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拍照。 律风声音沙哑笑他的职业病,“火都烧到面前了,还不跑,还拍啊?” “要拍。”丁鸿达放下相机,抬手揉了揉发胀发痛的眼睛,“你不也没跑。” 而且……还主动跑到了爆炸现场。 丁鸿达面前的男人,头发有火舌燎过的痕迹,衣服被烟熏得狼狈不堪,皮肤也沾染了肮脏的黑灰。 可在他的相机底片里,这人却浑身带着光,震撼得他语言匮乏。 他记得律风冲向桥梁的义无反顾。 他记得律风灭火救人的果断迅速。 他还记得,律风站在现场,沉着冷静地安排一切,哪怕脸上写满了对桥梁的担忧,依旧牢牢地稳住了所有人慌乱的心跳。 他也清楚记得,鱼平大桥每一位工人、工程师,如何竭尽全力地抢救这座遭遇袭击的大桥,眼神写满了恐惧,动作仍然镇定得执着。 没有比中菲两国的建设者抢救同一座桥梁,更让他想要表达、倾诉的故事。 而将这个故事用照片如实记录下来,传递给世界,则是他作为记者的使命。 就像律风毫不犹豫奔向炸弹空袭的大桥一样,他也从没想过畏缩退却。 九死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致橡树》作者:舒婷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第82章 我的信。 半小时后, 消防终于赶到现场。 消防员拖着水管往前灭火的身影,在丁鸿达的镜头下,居然显得鱼平大桥工人们的救火姿势更加训练有素。 当高压水枪喷向最后的火焰,律风终于停下了调动的指令, 费劲地闭了闭眼睛, 等待火势熄灭。 钱旭阳满脸是汗, 脏得一脉相承地跑过来。 “送到医院去的人都没事, 有几个晕了的,全醒了。临时搭建的防护钢网和支架都烧得差不多了,我们应急灭火抢救了一部分,但是……” 他喘着粗气,说道:“但是合龙专用的吊塔, 炸掉了控制中枢, 明天没法合龙了。” 钱旭阳传递了总工程师的话,语气像在面对世界末日。 全世界都知道明天鱼平大桥要合龙,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指不定迎来什么血雨腥风。 他知道律风有多想完成这座桥梁。 什么英雄榜、什么动员会,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马不停蹄地忙碌, 都是为了早日结束鱼平大桥的工程。 实现中国对菲律宾的承诺。 现在,目标近在眼前,被来历不明的炸弹毁于一旦,他脑仁疼得炸裂, 心中满是绝望。 然而,最该绝望的律风, 语气仍是平静问道:“除了吊塔,主桥的情况呢?” 钱旭阳一愣,立刻回答道:“主桥各项数值监控正常, 我们防火隔离迅速,易燃绳索处理妥当,已经建成的桥梁段具体情况,总工说要等消防灭了火,登桥进行详细检查才知道。” “嗯。”律风点点头,盯着远处持续喷射的水柱,“谢谢。” 钱旭阳目不转睛看着律风,律风专注看向大桥。 消防员带来的高压水柱,浇在欢快燃烧的火焰上,露出了内里漆黑钢铁支架。 烈火狂欢之后的狼藉,在菲律宾烈日下变得格外凄凉。 钱旭阳嗓子干涩,不甘心的追问道:“律工,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好好休息。”律风并没有看他,声音轻如叹息,“火熄灭了,我们还得登桥呢。” 约马尔的愁云怒火持续了多年,终于在新闻台播报出“鱼平大桥惨遭袭击,明日大桥无望合龙”的消息里烟消云散。 “哈哈!”他兴奋地打开香槟,庆祝这难得盛事,“看看!比奈!就算是中国人,也挡不住美国的滑翔炸弹!” 美式的滑翔炸弹能够完成高精度的打击任务,约马尔准备了许才实现这计划已久的破坏行动。 他需要流窜匪徒遍布菲律宾沿岛,也需要美国向总统伸出军火援手。 然后,在整个菲律宾边缘地区,受到了战火威胁,急需派出执行城区作战的空军小队,紧接着判断失误、非常意外地出现了投弹误差,伤害了建设中的鱼平大桥,造成了令人惋惜的结局! “完美!太完美了!” 约马尔端着香槟,隔空向电视机的主持人致敬。 那位严肃的主持人,正在转达着军队消息,讲述炸弹偏离目标,导致鱼平大桥主桥损毁,11名工人受到轻伤的现状。 下一秒,约马尔就见到熟悉的菲军上校表示:已经成立相关调查小组,正在积极调查事发原因。 约马尔笑着抿了一口酒,“我太喜欢他说话的样子了,像个精于世故的老混蛋。调查?哈!调查报告我都写好了,希望他们对外公布的时候,不要忘记表情沉重一点。” 完美的计划,破坏了鱼平大桥重要的合龙。 虽然没有死几个人,让约马尔高兴高兴,但是,他看到电视上烧成焦黑的工程机械,便兴奋得将香槟一饮而尽,恨不得立刻开一场宴会,邀请同僚们一起庆祝。 比奈恭恭敬敬站在旁边,为主子的高兴而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在菲律宾,想对中国的工程大张旗鼓动手脚也需要一点计谋。 比如流窜于各地威胁到菲律宾安危的匪徒。 比如匪首嚣张又狂妄地表示里可岛的流窜犯不归他们管。 比如再有美方极力兜售的精准度极高的巷战利器…… 比奈露出得意笑容。 空中武器这种不可靠的东西,在投掷过程中出现一点点偏差,很正常的不是么? “鱼平大桥完了,我现在简直想慰问一下可怜的中国人,他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是的,约马尔先生。” “帮我问问桑托斯,需要帮忙吗?全世界最优秀的美国建筑集团,随时愿意为中国人提供尖端工程机器,修好那座破破烂烂的桥。” “哈哈,先生,我想桑托斯一定忙得没空接电话,想尽办法掩盖鱼平大桥损毁的消息——” 比奈奉承的话语没落,约马尔的手机疯狂响起了催命的声音。 “哈喽,哦,我的老朋友,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对于鱼平大桥的事情,我十分痛心……” 约马尔的笑意,藏在假装悲痛的声音里。 比奈立刻知道了给他打电话的是谁——除了桑托斯,不会有第二个人。 他正准备欣赏主子更加愉快的虚伪表情,却发现约马尔脸色大变。 片刻,约马尔咬牙切齿大喊道:“这不可能!” 气氛骤然降温,他根本无法相信桑托斯特地致电转达的内容。 “没有什么不可能。”桑托斯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我们欢迎您两周后参加鱼平大桥合龙典礼。” “约马尔先生,您将亲眼见到,我们菲律宾人民在中国人的带领下修建的……坚不可摧的桥梁。” 约马尔的手机狠狠砸在地面,甩出蜘蛛网破碎的痕迹。 “怎么回事?!”他眼球布满血丝,看向比奈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为什么建成的瀑帕大桥不能炸毁,没有建好的鱼平大桥也不怕炸弹?!他们居然两周后就能继续合龙!” “美国人的炸弹是假的吗!” 美国人的炸弹货真价实。 从中国运输到菲律宾的特制吊塔,炸得只剩下一堆钢铁废物,只能依靠铲车拖走陷入淤泥的残骸。 但是,吊塔不会只有一座。 中国强大的制造能力,可以在两周内再发来一座全新吊塔。 律风他们只需要保证—— 桥梁完好无损,就能继续合龙! 于是,他们连夜检查了鱼平大桥的受损情况。 钢桁架表面涂层刮擦、承台辅助支架烧得弯曲、主梁顶底齿轮防滑基垫融化…… 他们登记在记录本上的损失状况,一点一点抚平了律风心里的焦躁。 精准的滑翔炸弹四散的碎片,狠狠在桥身上划出大量痕迹。 幸好,只是痕迹。 虽然桥梁看起来经过火焰烧灼,惨烈无比,但是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依旧稳定坚固。 律风看着记录,长呼出一口气。 “都是小问题,桥没事就好。” 他抬起头,看了看大亮的天空远处,“待会我们再去前面引桥看一看,虽然是小范围的炸弹,但是引桥比主桥更脆弱。记得通知其他工程段负责人,加强桥梁附近巡逻和安保,今天误投炸弹应该是为了解决流窜的匪徒,看起来……里可岛的治安相当糟糕。” 所有人安安静静听从吩咐。 丁鸿达守在一旁,记录着一切。 直到律风带领队伍,安排了安保人员随行,丁鸿达才捧着相机跟上去,小声交换着内部消息。 “这绝对不是什么误投……当然,菲律宾空军一直不怎么靠谱。但是,那枚炸弹一定是冲着鱼平大桥来的。” 也许新闻记者的敏锐和畅通渠道,使丁鸿达有了更多猜测。 “我听他们说,美国的建筑工地从来没有出现过匪徒流弹误伤,这足够可疑了。”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义愤填膺,恨不得外交部出面虽远必诛。 援菲的工程,怎么都算是他们中方势力范围,这么不明不白挨了一弹,菲律宾必须给个交代。 律风却疲惫看他一眼,淡然说道:“这不重要。” 丁鸿达哑然。 律风说:“国家会帮我们交涉,但是,交涉的结果如何,都建立在鱼平大桥顺利合龙的基础上。” 中菲的友谊,在战火之中牢牢捆绑在复苏计划里。 鱼平大桥必须如承诺一般建成,中国才能拿到菲律宾的承诺。 “这场炸弹误投,也许是菲律宾的内乱阴谋,也许是美国人的伺机而动,也许……只是一个啼笑皆非的意外。” 律风不关心背后的风云诡秘,是因为关心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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