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着她走。”千梧认真地指着身边毫无活人气的女佣,“房间在哪?我自己找。” “今晚还是别乱跑为妙。”管家说道:“马上就要到面试时间了。客房众多,您需要一个指引者。” “那你带路。”千梧干脆地说,“这算是生活上的请求吧?” “算。”管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翻开本子咬牙切齿地问道:“您的名字?” “千梧。” 一直缄默的江沉也开口道:“我叫江沉,看看我住在哪,我也不需要女佣。” 管家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尖锐的指甲在纸页上狠狠一划,说道:“真是物以类聚,二位的房间很巧地挨着,跟我来吧。” 江沉露出满意的神色。 * 古堡只有五层,每层的天花板都高得吓人。千梧和江沉的房间在顶楼最深处,管家推开走廊倒数第二扇门,对千梧说道:“您住这里。” 幽暗中依稀可辨出是个黑桃木调的房间,床宽大厚重,左手边靠墙立着一个漆黑的五斗柜,旁边还有一套中古桌椅。床旁的门进去是浴室,房间里的窗开着,层层叠叠的窗帘在风中轻轻鼓动。 千梧扫过墙上的钟,又走出房间,看向左手边最后一间房。 “每间客房都是一样的。”管家轻轻鞠躬,“另一间属于这位江先生。请二位稍作休息,十一点前,来一楼左边尽头的面试厅。” 管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中,千梧在房间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待要伸手开灯时忽然发觉不对。 “江沉,我这边没灯。”他再三确认后提声道:“就浴室里和桌上各有两根蜡烛。” “我也一样。”江沉从他房间走出来,看着走廊上每隔几米设立的灯柱,说道:“古怪。走廊明明是用电的,房间却没通电的痕迹。” “这个庄园到处都很古怪。”千梧叹气,“还丑的要命。” 江沉说:“没法挑剔了,毕竟是个副本。” “副本……”千梧咀嚼着这两个字,走回房间,很快从五斗橱里又翻出另一个不伦不类的玩意。 火折,只在古老电视剧里见过的东西,积着一层灰,作用原理不明。他摆弄半天终于打出一簇火,把房间里仅有的几根蜡点了,拿着蜡进浴室查看。 浴室的水龙头好像关不紧,一直在嗒嗒嗒地滴着水。 借着微弱烛光,可见台面上摆着牙粉和香皂,散发着浓郁的薄荷味。托盘里盛放着准备好的毛巾和睡衣,千梧走过去摸了摸,还算干爽柔软,他回身的瞬间又在镜中看见烛光里自己的侧脸。 那是很暗淡的眼神,不见其他玩家脸上的恐惧或茫然,但也完全没有一星半点希冀。平静的,就连嫌弃的神态都很敷衍,仿佛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 千梧像是被镜子烫了一下,很快扭过头,两根手指捻着蜡烛走出去。 室内昏暗,反而窗外亮一些,他把蜡烛稳定在床头柜上,走到窗边去居高临下打量着这庄园。 一眼望不到头的树影掩映着无数园林独栋,那些小房子好像古代影片中的宅院,和此身所在的古堡对比微妙。 “我们下去吧。”江沉又出现在他门口,“还有一刻钟十一点,留点时间去看看别的楼层。” 千梧站在窗边远远地看见那个戴鸭舌帽的大男生从后花园某个出口里小跑出来,一路往古堡这边狂奔。 他点点头说道:“走吧。”
第3章 洞房花烛永不眠 “面试”前,千梧和江沉把每层楼都走了一遍。 古堡每一层都差不多,中央是仿佛无限螺旋的楼梯,两边客房如同复制粘贴。一楼大厅摆着皮沙发,面试间在左手边最里面,遥遥对着宴会厅,旋转楼梯再向下还有地下一层。 踩着最后一分钟,千梧推开了挂着“面试间”牌子的房门。 房间阴森逼仄,沿墙四周密密麻麻尽是灯柱,灯奁里燃烧着白蜡。地上摆着五排漆黑的座椅,刚好够二十五人。正前方的墙上有一个方形的黑洞。 房间基本已经坐满了,玩家们都默契地往后缩,第一排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紧紧贴着墙,就是刚刚从花园里跑回来的鸭舌帽。 “我好害怕。”一个高个子女人忽然说道:“你们有人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没人应声,过好一会,短发女人说道:“我在做饭,锅里起了白雾,我凑过去看就被拉进来了。” “我和妻子在吵架。”高大胖说,“我忽然很晕,昏过去前以为自己气出高血压了。” 玩家逐渐讨论开,千梧沉静地走到第一排坐下,江沉也随之落座,看着身边的空位说:“有人还没到。” 语落,忽然传来咔嚓一声秒针走动声,十一点的钟音随之响彻古堡。 一阵阴风刮过,屋里簇簇惨白的火苗剧烈窜到。 古堡里不知何处忽然奏响《婚礼进行曲》。乐器是唢呐,透着莫大的阴森悲哀。 “啊!———” “妈妈!!妈!” 刚刚有些镇定下来的玩家集体崩溃,男女老少不分你我拥抱惊吼。 千梧:“……” 江沉在唢呐和哭喊二重唱中捂着耳朵问他,“你刚才说话了吗?” “没有。”千梧坚定摇头。 他本来是想说还挺吓人,结果被这群人的尖叫给活活憋回去了。 没过多久,唢呐声忽地小了两个分贝,乱窜的烛芯随着门被推开而回归平静,管家带着四名肥长脸女佣出现在门口。 原本恭敬笑着的管家在看见千梧身边的空座后忽然严肃,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 “居然真有不知死活的……不过也好。”他冲那把空椅子眯了眯眼,转身看向女佣,女佣之一立刻低头后退,快速退出房间。 管家又丝滑地转回来,朝玩家们鞠躬,清清喑哑的嗓子。 “晚上好。有人迟到了,那么我们就在庄园主挑选新娘时,也顺便等等迟到的朋友吧。” 他话音刚落,墙上的黑洞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眼球上爬满血丝,眸光贪婪而阴险,在黑洞后簇溜溜地打着转。 这次千梧反应够快,他迅速堵住耳朵。在尖叫和唢呐二重唱中,一只眼很快变成两只,飞快地掠过低头不敢与之对视的玩家,直到和千梧对视的一瞬,停了下来。 千梧挑唇而笑,微微侧着头,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椅子扶手,黑眸意味深长,似邀请却又天真。 旁边的江沉忽然“嗯”了一声,低沉威严。那双眼睛立刻被他吸引走注意力,江沉面色冰冷肃杀,与之对视片刻后,那双眼又掠过他看向挤在后排墙角的女人们,终于露出猥琐的笑意。 “请问。”一个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举手,避开眼睛对视,用力盯着管家。 “庄园主先生应该只挑女玩家吧?”他牙齿打着颤,“新娘,新娘,起码要是个女的才能做新娘吧?” 管家没回答,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男人凄厉的叫声,一坨重物被从走廊的另一头一路拖过来,还与地板不断踢蹬刮擦。 女佣咣地一脚踹开门,五指大张,粗大厚实的手抓皮球一样抓着着那名迟到玩家的头,把人拖进来扔在管家脚下。 “不,不要……” 玩家无助地踢着腿,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花园里迷路了,别、别抓我……” 管家弓腰凑近,笑眯眯在他耳边哑声说:“可我叮嘱过,逛花园要留出充足的时间。” “我记住了!”玩家浑身抽搐,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抓住管家的裤腿,“我记住了……放过我,放我回家吧……” “记住就好,我相信你不会有下一次了。” 管家笑得更加和善,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名玩家的头,动作轻柔像是爱抚。 就在那人以为要被原谅之时,却忽见管家嘴角讥诮地一挑。紧接着,头骨深处喀嚓一声,腥的热的稠的东西一股脑涌进鼻腔,视野天旋地转,管家狰狞的面孔随之在视野中剧烈翻覆,直到有什么东西硌在他脑后,世界停了下来。 他努力睁着眼,以极低的视角向上看见管家扭曲的下巴,余光里离他最近的,是那双尖锐的鞋。 屋里连着两声惨叫,千梧身边戴鸭舌帽那家伙一仰头撅了过去。 管家以温柔的姿态掏出手帕拭掉指尖鲜血。女佣们训练有素地涌上来收拾好尸体,一个负责拖走,另两个掏出抹布蹲在地上跑动拖地,而负责把迟到者逮来的那个则抱起被管家拧下的新鲜热乎的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伴随着她的小碎步,一个眼珠从怀里人头上掉了下来,滚在地上。 管家走到墙上黑洞旁,抱歉地欠身,“主人,请问您决定好了吗?” 房间里腥味催人欲呕,地上的眼珠不甘而恐惧地盯着玩家们。 惨白的蜡烛劈劈啪啪地燃烧,二十多人面面空洞,坐在阴森的房间里,瞪着眼。 黑洞中的眼睛消失了,管家把耳朵靠近,片刻后笑着说:“我明白了。” 屋里又静一分。 “你。”管家伸手指向千梧。 微妙停顿后,他的手指又稍稍偏离些许,向着与千梧在一条直线上的最后排的女人。 他露出微妙的笑容,“恭喜成为第一位新娘,今夜就是您的洞房花烛夜,请跟随女佣去婚房等待庄园主吧。” 被选中的是那个高个子女孩,身材健美,容貌姣好。那女孩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自己,顿时崩溃痛哭出来。 “我不要!我不去!!” 她跳起来踢开凳子,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然而刚刚跨出门槛,就被返回的女佣捉住胳膊,强行拖出房间。 “救救我!你们为什么不救救我!这里到底是哪……什么神经,我要回家!放开我!——” 女佣的肥手如同镣铐,在她胳膊上箍出令人惊心的瘀紫。凄厉的哭叫响彻走廊,几乎要盖住唢呐声。 “今晚的重要工作结束了。”管家心情很好地微笑,“虽然出了小变故,但我相信这会让接下来的几天都更加顺利,不是吗?” 没人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庄园为客人们提供喜宴,从十二点到一点,菜肴精美,还望诸位稍作休息后赏光一尝。” * 离开面试间时,宴会厅大门已经打开,灯火璀璨,杯碟碰撞声悦耳。江沉随着众多玩家一起上楼,千梧本来也想回去待一会,但想到自己屋里那几根可怜的蜡烛,当机立断直接踏入宴会厅。 长桌摆满佳肴,女佣还在源源不断地上菜。 他随便找张椅子坐下,叫住路过的女佣问:“可以给我一杯烈酒吗?” 女佣点头退下,管家悄然出现在他身边,微笑弯腰:“初次赏光,您对这样的晚宴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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