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或许也没当回事,但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他的自尊心作祟,在刺耳的滴滴声中尴尬得满面通红,手足无措。 食堂阿姨敲着碗催促:“问其他同学借下卡呗。” 可他不知道该问谁借,周围没有认识的同学。 他彼时还不是如今能在讲台上用中英双语侃侃而谈的詹教授,说话带点儿家乡的口音,同学不带恶意地笑话过他的口音难懂,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导致他更不愿意开口向陌生人求救。 “滴”一声刷卡音响后,有人站出来替他解了围。 他转头看去,是排在他后面的一位男同学,大方地对窘迫的他说:“我请你,不用还了。” 这个人就是沈皓。 尽管后来沈皓告诉他,当时只是等得不耐烦了才帮他刷卡,但他心里一直感激。 再后来,他与沈皓开始交往、同居,他给沈皓买过很多次粥,也亲手煮过很多次粥,但沈皓喝的次数屈指可数,时常嫌味道太淡,嫌他不会做其他早饭。 沈皓是个喜欢新鲜刺激的人,就和爱玩游戏的骆恺南一样。 他们家境尚可,从小没吃过多大苦,被家人捧在手心,以至于有点儿自我主义,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不懂别人的难处。 不过,骆恺南与沈皓还是有许多区别的。 比如,沈皓从来不会给他买早饭、不会给他盖被子、也不会在生气时克制自己的脾气…… 总之缺点很多。 他当然知道沈皓不是个好男友,甚至算不上一个好人,可那些年,他实在太需要被接纳了。 错误的人出现在了正确的时候,就如同守着酸桃树结出水蜜桃的痴人,怀着期盼,迎来一场空欢喜。 他并非痴人,只是不相信自己离开了酸桃,就能遇到蜜桃。 与其一无所有,不如退而求次。
第6章 “来听课,好不好?” 骆恺南回到自己临时租住的公寓,一头扎进书房,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扔到一旁,然后在台式机上打开了刚才在办公室玩的游戏。 从下午两点心无旁骛地奋战到晚上八点,直到胃部发出强烈抗议,他才从满屏的代码中抬起头。 接着关了电脑,从沙发椅上堆积的杂物里,翻出了闲置半天的手机。 一打开网络,无数推送纷至沓来。 他先点了个外卖,耗费十五,节约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接着打开了社交软件。 他的狐朋狗友们昨晚没把他灌醉,十分不甘心,今天又来请他去一家新开的保龄球馆,打完球接着一醉方休。 如今的钱包不允许他再阔绰,骆恺南直接回绝了他们,然后点开了工作用的社交软件,进入置顶的游戏开发小群。 里面就三个人,除了他和吴迪,还有一名美工,名叫乔怀清,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正在展示自己刚画完的草图。 两男的,下边连在一起。 骆恺南没细看,点了撤回:[恶不恶心。] 艺术大师乔:[哟,敢做不敢当啊?] Kent:[?] 艺术大师乔:[你昨天从酩酊带了个男人回去,是不是?小骆啊,什么时候弯的?] Kent:[@天下无敌,你说的?] 天下无敌:[我只是说骆哥你扶着一个男的走了,他就乱猜!不关我的事啊!] 艺术大师乔:[他会这么好心?肯定是对人家有邪念,@Kent有照片不?发来看看,得多好看才能撩得动你啊。」 照片。 骆恺南想起了那张随手拍的半裸照。 詹子延已经还钱了,没必要继续留着,万一泄露出去,他反倒成坏人了。 于是他切到相册,点开照片,选择了删除。 系统弹出提问:您真的要删除这张照片吗? 他毫不犹豫地按上“确定”,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手指不由地定住。 昨晚没细看,现在才发现……詹子延的身材居然不错。 尽管瘦得肋骨分明,但比例很好,头小腰细,若是再长点肉,肯定更好看。 而且这张上半身照中看不见手腕,说明腕线过胯,腿特别长。 围脖:Cat3Cat3 骆恺南不知道在那个圈子里,什么样的男人受欢迎,但像詹子延这样的,应该到哪儿都不会没人要吧?何必为一个前任伤心成那样。 都升上教授了,还是个恋爱脑,书读到哪儿去了? 他抬起手指,那张照片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乔怀清仍在群里咋咋呼呼:「给你画场景无聊死了,我要画色图,你俩做爱的时候我能不能在旁边写生啊?」 系统提醒:[群主Kent已将艺术大师乔禁言1小时。] 私聊立马爆炸,人身攻击不堪入目,骆恺南习以为常地屏蔽了乔怀清,在群里问吴迪:「下阶段的配乐什么时候交?」 「快了快了!背景乐我新写了两首,已经剪到场景里了,不过买音效的钱不够了,申请拨款!」 游戏音效的种类繁多,光是武器就能有几百种音效,质量高的往往要150以上一条,有些罕见的就更贵了。 骆恺南转了一万,记到账上,估算了剩下的资金够用多久,情况不太乐观。 团队拢共就这么点人,吴迪也大概了解目前状况,说:「骆哥,要不我还是去找点儿免费素材吧,有些地方能略过就不加音效了,普通玩家听不出来的,否则……我担心撑不到正式版上架啊。」 Kent:「不行,你按原来的标准做,EA版目前还有盈利,能撑住,实在缺钱我会想办法,这不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做好手头的工作,明年初上架,大家等了一年了,不能跳票。」 骆恺南顺手拿起笔,把贴在电脑屏幕旁的倒计时便利贴撕下来,减少一位数字,再重新贴上去。 原本以为钱不够能问骆老头借点儿,照目前来看,肯定是没戏了。 他离开了小群,继续往下翻新消息,然后就看见了他爸发来的亲切问候:「儿子,昨晚发消息给爸干啥?幡然醒悟啦?」 还行,起码没闹到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 骆恺南回想了会儿,记起了昨晚原本要发什么。 怎么每个人都在提醒他詹子延的存在?够烦的。 下午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詹子延不识好歹,惹他不快,没必要再包容。 他不耐烦地回了句:「你给我找的教授是什么鬼。」 回完这条,詹子延那张冷淡清癯的脸再度浮现于眼前,挥之不去,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头一回照顾人,又是端茶送水,又是买饭盖被,对对象也不过如此了,那家伙却连他买的一碗粥都不肯喝完。 下回再晕倒,纯属活该。 骆恺南的心情又变差了,退出与他爸的聊天框,接着往下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名字。 詹子延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也就是他走后一小时左右。 最后一条显示的是张图片,骆恺南迟疑片刻,没忍住好奇心,手指轻点上去—— 詹子延:「抱歉,恺南,我没有嫌你多管闲事。」 「我吃完了,明天请你,早点到,来听课,好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吃完了他买的早餐,詹教授严谨地附上了照片作为证据:一个空碗和一个空盒子。 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剩。 骆永昌今晚难得没饭局,在家吃了晚饭后,坐在客厅边看新闻,边与妻子余莉聊天。 “我听校门口的保安说,儿子今天乖乖去学校了,看来他还是怕我的。” 余莉将信将疑:“真是因为怕你才去的?” 骆永昌得意道:“当然,不然能是因为什么?” 余莉:“那他怎么还不听你话去找工作?怎么还不回家住?” “……”骆永昌沉默了会儿,说:“诶你看,新闻里说市区今早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余莉翻白眼:“你答不上就答不上呗,转移什么话题,死要面子……” 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 骆永昌终于有正当理由结束这个话题,如获至宝地拿起来,眯着眼睛,透过老花镜片看了半天,困惑地问:“儿子说:‘你给我找的教授是什么鬼’,什么意思?詹教授和鬼有什么关系……” 他话音刚落,这条发出不到一分钟的消息突然被人迅速撤回,紧接着,对面又唰唰发来两条: 「詹教授的课表发我一份,明早我去听课。」 「还有,给他多打点饭补,以后我跟他一起吃饭,转账太麻烦了。」
第7章 体型差 第二天,詹子延深深吸取了前一天差点迟到的教训,给自己定了三个早上的闹钟。 结果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 兴许是昨日午睡太久,扰乱了生物钟。 清晨的昏暗光线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在他空荡冷清的小家内洒下唯一的光亮。 他的公寓地段不好,对面是一幢高楼,遮蔽了低层住户视野内的大半天空。 他每天能晒到阳光的时间,大约是下午1时至1时15分。 只有十五分钟,洗双袜子都晾不干。 但还是比以前的住所强多了。 太阳晒得少容易缺钙、体弱、甚至是抑郁,在他身上都已初现端倪,为了不加重情况,他平日里总是早早地去阳光充足的办公室待着。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詹子延慢慢坐起,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 许多人以为,他身为教授,脑子里一定装满了学问,与古今中外的哲学家进行跨越时空的思想交流,活得风雅又充实。 倒也没错,但这仅限于工作时。 偶尔将这些清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精神世界其实一片荒芜。 他还是有点想念沈皓。 尽管沈皓很少陪他,但对他来说,“有人可以依靠”这样的错觉,就足够支撑起他继续生活在这片荒芜中。 如今支撑没了,他的世界摇摇欲坠,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场漫无边际的发呆持续到窗外天光大亮。 詹子延起床刷牙洗漱,从衣柜里随手抓了套行头穿上,依旧是上白下黑。 他记得今早要请骆恺南吃早饭,于是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食堂。 到得越早,食堂的早餐种类越多,让人挑花了眼。 詹子延平时不讲究,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今天想照顾骆恺南的口味,便站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发现年轻学生普遍爱买豆浆、油条、煎饼等等,于是他一样买了一份。 食堂阿姨的算钱能力比数学系的学生还快,脱口而出:“十八块五。” 一顿早饭花这么多钱,对詹子延来说称得上奢侈了一把,但愿骆恺南看在这份上,能够不计前嫌,与他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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