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还蛮形象。 谢蔻笑了笑,酒窝若隐若现,答应道:“好。” 体育馆里没有暖气,脱掉外套,裸露的肩膀一阵凉。 付嘉言走到谢蔻旁边,将胳膊伸出来,她犹豫了两秒,将手搭上去,安慰自己,他就是个临时拐杖,别当他是异性。 体育馆开着几盏不亮的灯,暗沉的光线下,观众席挤满了人。 嗡嗡杂杂的。你想自欺欺人,那是莲子,似乎也没用,人声的喧腾,存在感太强了。 谢蔻攥紧了另一只手上的话筒。在此之前,音响设备检查过数次,以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担心,没有声音怎么办,自己磕绊了怎么办。 付嘉言其实也紧张。 两个人离得近,他能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来自头发,来自化妆品。像春夜里,悄然钻入房间的花香。 除了柴诗茜,他也没和同龄的女生这么“亲密”过,亲密到,有一种她将她整个人交付给他的错觉。 付嘉言头一次感觉到,手脚无处安放的无措。 脊背上像装了一块钢板,弯不下来,只能挺直,再挺直,唯有脑袋可以动,于是偏过一点儿,看着灯下的谢蔻。 晚会灯光吃妆,为了显示出妆感,近距离会看到她的妆很浓。 眉毛描长描粗,眼皮上覆盖着紫色眼影,闪闪的细粉,紧紧抿着的嘴唇,颜色涂得艳而饱满,扶桑花汁涂过一般。 谢蔻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与这样成熟的妆并不适配,但某一刻,某一个自己也察觉不了的时刻,付嘉言心里有只蜂蜜,“嗡”的一下,飞了起来。 时间到了。 他们四个主持人同时迈步上台,定住,面向观众,微笑。 聚光灯聚焦在他们身上。 晚会即将开始,观众席也稍稍安静了些。 谢蔻告诉自己:没事儿,体育馆是偌大的莲蓬,他们都是莲子而已。 那短短的两分钟,像一块牛皮筋,被无限地拉长,拉长,拉到崩断结束为止。 下台时,谢蔻格外的恍惚,心脏还鼓噪着。 付嘉言说:“你看,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怕什么?” “是啊,没什么好怕的。” 人总是这样,事到临头,即便知道害怕和担心是徒劳,也免不了。事情过去,才发现,其实压根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谢蔻搓了搓手臂,衣服留在后台,她穿高跟鞋也不好走,干脆作罢。 付嘉言知道她不会开口请她帮忙,也就装作没看见,过了会儿,她打了个喷嚏。 “服了你了。” 台上在表演舞蹈,音乐声大,谢蔻没听清,“什么?” 付嘉言没作声,快步走去后台,他不知道她的校服外套在哪儿,便拿了自己的,抖开,披到她肩上,“披着吧。” 谢蔻拉了拉衣襟,“谢谢。” 闻到气息,她才意识到,衣服不属于自己。 衣服很干净,不是汗臭,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男生独有的气息。有些暖,似棉絮在太阳下受到几个小时烘晒的感觉,让人感觉到踏实。 谢蔻明白,此时应该脱下来还给他,本来么,她就不想和他有什么过多的人情来往。 但无法欺瞒自己的是,私心里,又有一丝丝眷恋这种踏实感。 谢昌成对她的关心,仅仅停留在钱财、口头方面,他不过问她冷了还是热了,高了还是瘦了。 吴亚蓉呢,她的细致入微,建立在控制她的基础上,那本身是母权的外化表现。 踏实,他们从来没给予过她这种。 最终,谢蔻选择顺从自己的本意,没有动。 在临上台前,她才脱下,放到一边。 晚会在九点多落幕。 念结束词时,谢蔻简直感激涕零,连长时间穿高跟鞋,后脚跟的疼痛,她也忽略了。 两个多小时下来,没出大岔子,她真是谢天谢地。 他们回到后台,部长和几个同学拎进来几大奶茶,对他们说:“大家今天辛苦了,这是老师请大家喝的。” 散场差不多就十点了,谢蔻捧着尚温热的奶茶,走去教室收拾书包。 她穿上自己的校服、鞋子,整个人都松弛了,礼服、高跟鞋实在太磨人了。 “谢蔻。” 付嘉言从后面追上来,“这么晚了,你还骑车回家吗?” “嗯。” 谢蔻的妆还没卸,她今晚神经一直紧绷着,松懈下来后,疲劳便涌上来,她连应话都应得没气力。 甜腻的奶茶也没能给她输送能量。 已经快入冬了,学校空旷,风一吹,冷飕飕的。 高三楼的灯亮着,他们还在上晚自习。不远处憧憧树影,微微摇晃,十分能营造出恐怖片氛围。 灯光不甚明亮,付嘉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通过她的语气来判断她的情绪,他今晚应该没惹着她吧? “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也不安全。” 破天荒的,谢蔻又“嗯”了一声。 付嘉言都惊讶地挑了挑眉,她居然没说“不用了”,或者“我自己可以”。 他抬头,左看右看,谢蔻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大惑不解:“你在干吗?” “在夜观天象,看月亮是不是从西边升的。” 地球自西向东自转,站在地球上看,月亮也是东升西落。好端端的谚语,被他改成这样。 谢蔻笑了下,她咬着吸管,说:“不是说要回家吗?走啊。”
第15章 班会 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地骑在路上。 Z市并不是个夜生活繁华的城市,到了这个点,路面车辆并不多,女生独自骑车上路,的确不安全。 谢蔻骑在前面,风声在耳畔呼啸,贴着脸皮刮过去。 她看不到付嘉言,但知道他始终紧紧跟着。偶尔能看到地面,拉得细长的走了形的影子。 ——让他一辆威风凛凛的山地车,跟着她这么辆小二轮,真是委屈它了。 “付嘉言。” 也不知道风能不能把话送到他耳边。 “啊?”他骑快了些,快赶上她,“怎么了?” 谢蔻没有转头,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其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 “就因为我砸了你的头,哦不,我的球砸了你的头?”付嘉言皱眉,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问出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冯睿?” “看你不顺眼。” “……你可以不这么诚实的。” “准确地说,是看你的第一名不顺眼。” 付嘉言说:“那没办法,哥实力摆在这儿,我也不会让给你的,除非你自己来抢。” “不需要你让,让来的第一名有什么意思。”谢蔻又说,“我是想说,今天谢谢你,真心实意的。帮我熟稿,又鼓励我。” 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当时她的而言,极其重要。 “嗐,”付嘉言都被她这一出整得不好意思了,“同学兼同事嘛,应该的。” 不过,此时的他没有意识到一点,以往的他,可不会对女同学这么关心照顾。 “感谢归感谢,我不想欠你人情,但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你尽管提个要求吧。” 她又补充:“合理,且在我能力范围内的。” “我帮你是我乐意,又不是求你回报。” “我不想欠你。” 付嘉言问:“那你欠你父母的,是不是也要找个机会还恩情?” 他没有针对的意思,纯粹是好奇。 “他们抚养我,我将来赡养他们,不就是还了么。” 受而不出,不是她的人生观念。 爷爷在她小时候就教她,不能白拿,不能心安理得;也不能一味付出,让自己吃亏。人人平等,有获就有得,这是人际交往的均衡之道,守恒定律。 付嘉言乐了一声,谢蔻到底怎么长大的,这么跟人划清界限,不累得慌吗? 他说:“不过我也不缺什么,你给得起的,我估计更加不缺了。” 这是实话,他一副衣食无忧的样子,谢蔻说:“那就欠着。” “行,高中毕业之前,我一定找你把人情要回来。” 谢蔻的家不是很远。 父母当医生,薪资不低,在市区买了套中档小区的房子,地理位置好,也算得上学区房,这一片有公立小学和中学。 付嘉言停车,对谢蔻挥了下手,特潇洒,也特无牵无挂,“小区就不送你进去了,我走了,再见。” 说是“送”,还真是把她当货物一样,送到目的地,卸下,签了单子,就走了。 谢蔻也说:“再见。” 她比他更不眷恋,也是,没什么好眷恋的,普通同学而已。 付嘉言回头,她骑着车,探身刷门禁,拐个弯,身影就消失不见了,风过无痕般。 他撇了下嘴,“啧”了声,这才离开。 - 艺术节刚过完,转眼又到月考了。 大家都非常期待这次的结果,大半个班的人都在对赌——要么谢蔻,要么付嘉言。 之前的一次数学小测,谢蔻和付嘉言并列第一,141分。 也就意味着,这次月考,谢蔻很可能逆风翻盘。 放榜的当天,他们将通知栏那一块地方团团包围,那架势活像古代放科举榜。 不过可惜,这次榜首的状元还是付嘉言,榜眼是谢蔻。再一看分数,一样的637。按姓氏排,的确是付嘉言在前。 这局就比较难判了。 谢蔻看了一会儿,对付嘉言说:“没考过你,我认赌服输。” 快到冬至,他这种天天运动的,丝毫不怕冷似的,还穿着秋季校服,搭一件薄薄的米色针织衫,付嘉言揣着兜,说:“上初中以来,你是第一个跟我考同样分数的。” “也将会是第一个超过你的。” 谢蔻没有虚张声势地放狠,只是陈述事实,说完便走了。 旁边的冯睿听到,说:“早知道有这一幕,应该录下来,当传家宝的那种,以后你再狂,拿出来啪啪打你的脸。” 付嘉言抬脚给冯睿小腿来了一脚,他“差点”单膝跪地,又立马站起来,狗腿地说:“就是您成第二了,您还是我大哥。”他给付嘉言捏捏肩,又捶捶背,“大哥,小的伺候您伺候得还满意不?” 付嘉言笑着挣开,“滚啊。” 谢蔻走在前面,能听到两个大男生的嬉笑打闹。 一回教室,陈毓颖、谭吕婷和秦沛一左一右一前地冲她吹喇叭——吹气会有一根直筒,不吹就卷回去,不知道她们上哪儿搞来的。 “恭喜恭喜!” 谢蔻说:“恭喜什么啊,我还是第二。” 陈毓颖说:“那是年级榜,顺哥给你整了个班级第一,也是第一啊。” 闻言,谢蔻一愣。去看,还真是,大概是因为她语文成绩比付嘉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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