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飞山南要五个小时,再从山南坐车去棚葛,又要两三个小时,等我们一行人到鹿王庙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因为有行李,我直接让司机绕了点路,从后山上去,直接把车停在了庙门口。 摩川一早等在了门外,见我们下了车,便让贺南鸢带米夏放行李去。 我看米夏进去了,作势也想跟,被摩川挡在了外面。 “我没让你进去。”他眼含警告。 我拄着行李拉杆,只当没看到:“为啥?你以前说庙里不招待夏人让我住别的地方就算了,现在米夏不也进去了吗?” 我当然不是真的想进去,一共就那两个房间,真让我进去了我都不知道跟谁挤。我就是……想招惹他,喜欢看他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他立在台阶上,与我对视几秒,垂下眼帘:“你俗欲太多。” 唉?现在是嫌弃我俗欲多了是吧?自己饿得眼冒绿光的时候是一点不记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指了指他,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研究院里,郭姝外出办事未归,就严初文一个人在,给了我审问他的好机会。 “小严同志,看不出你啊,不声不响地尽干大事。”我把菀姨让带的补品都塞他怀里,“我还以为你过年都要留在棚葛是因为爱学术,结果你是爱师妹。” 严初文笑得有些腼腆:“都爱,都爱。” 两个人站阳台上吹冷风,我抽烟,他讲自己对郭姝的感情,当中见到贺南鸢和米夏俩小孩在外头闲逛,打招呼聊了两句。 郭姝晚饭前回来了,看到我给她带来的一大堆东西,一开始怎么也不肯收。我告诉她如果她不收,我是绝对不会再背回去的,并且要她自己去跟菀姨说,她没办法,只好谢过我收下。 本以为,我不过去,摩川晚上迟早是要发信息过来问的。谁想他这次竟然忍住了,到十一点都没消息。 不是真的睡着了吧? 我背上背包,轻车熟路地上了山,面对神庙紧闭的大门,丝毫没有气馁,转头就攀上了高耸的围墙。 大殿里有扇窗户,摩川总习惯留一道缝隙透气,我一直觉得这个习惯不太好。 手指从底部探进窗户里,轻轻一拨,卡扣便松了。打开窗户,我灵活地翻进殿内,反手又将窗户合拢。 我一直觉得这个习惯不太好,因为实在太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试着拧了拧摩川的房门,发现能拧开,我心里叹了口气。这是他另一个更不好的习惯,外面的门锁了,就不爱锁里面的门。冬天还会关门关窗,夏天的时候经常把门敞着睡觉,窗子也会开着透气。 是,棚葛的治安是挺好,犯罪率低,没有谁会作死来偷层禄人的神庙。但防范意识还是要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掀开门前的珠帘,我推门而入,动静不算小,一早惊动了摩川。 “谁?”黑暗中,他坐在床沿,声音沉冷,却没有过多的敌意。 “你说是谁?”我将背包连同大衣一起脱在进门的地方。 跨坐到他腿上,我凑过去就要吻他,被他伸手抵在了胸口。 “孩子们都在……” “他们都睡后面,又不会过来。” 他还是低着我:“万一晚上起夜……” “厕所离这儿那么远,他们怎么可能会发现。”我握住他的手,指尖刮擦着他的手背,压低声音朝他耳朵里吹气,“我自己弄好了,你可以直接进来。” 他手指猛地一抽,原本是推拒的姿势,转瞬成了抓攥。 只是,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看来还得下猛药。 “频伽,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既不可得,为何不享受当下?”我拿《金刚经》里的句子惑他。 他的手蜷曲得更厉害了些,显然是动摇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那我也不勉强你。”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我从他腿上起来,“我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柏胤。”他声音往下沉,终于开口。 我不理他,去捡地上的外套。 他追过来,在黑暗中握住我的手,我装模作样地挣了挣,他直接将我大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翻滚了一圈,我还没过够戏瘾,撑起身就要下床,被摩川整个压上来,牢牢吻住。 亲吻间带上了点恼怒,动作较平时粗暴,啃咬的力度也更为凶狠。 我计谋得逞,心满意足地环抱住他,奉献出自己的脖颈:“唔……不是说我俗欲太多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的语气并不收敛,他轻易便能听出我的得意,当然也就能推出,我刚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逼他就范。 他一口咬在我的颈侧,手掌沿着腰线往下,扒掉裤子:“闭嘴。” 我痛得倒抽一口气,但仍然没学乖,甚至是变本加厉:“……频伽,背叛山君的滋味……是不是很爽?我也很爽……” 对嘛,就应该这样。沉沦欲海,背弃信仰,皈依于我。 似是被我惹得报复心起,他没给我任何适应的时间便发起攻势。 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忍不住骂了脏话:“操,你轻点!” 我蹙着眉,有点难以消化,手臂却更环紧了他。 “波旬。”他终于启唇,吐出两个字。 波旬,常化作各种形象扰乱佛及其弟子修行的魔王。因掌管魔境欲界,故而乐于看到众人沉溺爱欲,一旦有人出其领域,便要不择手段引诱回来。 怎么说,无从辩驳,还挺准确的。 我勾住他的脖子,双唇贴住他的耳廓,用气声颤抖着道:“我是波旬,扰乱你的修行。” 下一刻,他化生为凶恶的食人鸟,舌尖不容拒绝地探进我的口腔,恨不得将我从里到外地吞吃干净。 情到顶峰,我啜泣一般蹭着他的面颊,在他耳边留下一个破碎的“我爱你”。 他突兀地静止了几秒,随后疯了一样,再不管什么山君,什么客人,只是发狠地箍着我的腰,一遍遍让我重复。 “我爱你……我爱你……”指尖抓过他汗湿的脊背,想要尖叫,又顾忌着不能太大声,我难耐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体一僵,将我抱坐起来,手臂环抱住我,两具身体间紧密到不留一丝缝隙。 “柏胤,你永远属于我。”他说着,细细亲吻我湿润的眼尾。 这一夜堪称“放浪”,兴许是这次在山君子眼皮底下不好再糊弄过去,摩川第二日又开始止语了。 不过也没事,现在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他止语,有时候他都不需要写字,我光看他眼神表情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此后几日,我每天都去神庙报道。这次可能是忙于招待米夏,贺南鸢没再隔三差五来冲电灯泡。更因为摩川止语,辅导黎央英语的任务也交到了贺南鸢身上。 所以尽管是寒假,白日里反倒很清静。 “下午要去巴兹海?”我看着纸上的字,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摩川一皱眉,我就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去的。 “让雷朗别来接你了,我送你过去。你放心,我不靠近,保证站得远远的。” 去世的是左昌的老人,照惯例作为村长的雷朗是要负责接送频伽往返巴兹海的。 “这样,我下棋要是赢了你,你就让我去,行不行?”见摩川还有些犹豫,我再接再厉。 他一个字没写,但我从他脸上已经读出了一行字:“就凭你也想赢我?” 我撇撇嘴:“不下围棋,咱们下五子棋。” 一听是五子棋,他迟疑了。 我立马使出激将法:“怎么?频伽不是怕了吧?” 他瞪了我一眼,利落在纸上写下一个“好”字。 围棋他是高手,我是新手,我自然是比不过他的。可五子棋就不一样了,局势倒转,我是高手,他是新手,他玩不过我。 我得意地将棋子丢进棋盒:“我赢了,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他什么都学得很快,偏偏在五子棋上好像没什么天赋,总是输。 懊恼地盯着棋盘,摩川抬起头,看着我身后愣了愣,下一秒,米夏的声音响起。 “舅舅,叔,下棋呢?” 我回头看去,就见米夏笑眯眯从外头进来。 小家伙胆子挺大,发现我跟摩川在下五子棋,挺嫌弃,一上来就要和摩川比试围棋。 摩川要是去考段位,我估计都能上职业了,光靠米夏一个人想赢,那是天方夜谭。 “你得这么下……你信我,就下这……他舅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小孩子!”靠米夏一个不行,但加上我,再叫摩川让让子,二对一,打个平手还是没问题的。 下到后面,米夏来了趣味,越挫越勇,要不是我提醒摩川该出发了,他俩还要继续下下去。 “这么喜欢,拿回去让小鸢陪你一起玩吧。”看出米夏有些意犹未尽,我提议让他把围棋拿去小楼玩。 听了我的话,他起先没动,一脸期待地看向摩川,直到摩川首肯,这才高兴地抱着棋盘离开。 冬季的巴兹海仍然如同第一次我看到它的那样,萧瑟、荒芜,方圆几百米都看不到人烟。 没有风的时候,巨大的湖面上倒映着雪山的影子,比镜子更透彻,乍一看,仿佛水面下藏着另一个世界。 待到毫无预兆地风起,零星的几只水鸟踩着水面飞向天际,岸边的水草倒伏了一片,湖心的雪山便也像幻影一般碎了。 穿着隆重言官服的摩川乘着小船去往湖心,举行着我见过一次的葬礼仪式。 我答应他不靠近看,离家属聚集的港口便隔开一段距离。 靠着车门,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戴着皮手套不太好抽烟,我只能脱下一只,将烟送到嘴边。 徐徐呼出一口白烟,湖水拍打在岸边,沙沙作响,湖心响起悠远苍凉的号角声。 号角声结束,湖心的人影微微动了动,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咬住烟,举起双手,大力朝他挥了挥。 他没有收回视线,一直看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去世的是位一百零三岁的老人,据说是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这年纪,在哪儿都是喜丧了,因此亲属们并没有过多的伤怀,仪式举行完便很快散去。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看到摩川缓缓朝我走来。 搓了搓冻到麻木的手指,还剩十来米的时候,我没忍住,主动快快步上前,悄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道走回车边。 冬天衣服厚重,他的袖子又大,只要不是离得很近,就算牵手别人也看不出。但我还是很小心,只敢握住他一点点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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