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炀嗓音沙哑地应了声“好”,拉开门已经走出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闷响。 像是人摔倒在地上,肌肉包裹着骨头碰撞地板的声音。 他心口重重一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地重新闯了进去。 “苍兰!老婆!”闻炀蹲下去的时候,心脏右侧的肌肉有一瞬间惊痛,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抱起季苍兰就往停车场跑去。 · 季苍兰醒来的时候符佟就在旁边坐着,他动了下手指,干哑地开口:“符佟。” 符佟从沙发上惊跳起来,先查看了一下他眼瞳收缩情况,又测试了一些肢体反应,才松了口气。 季苍兰又问:“我怎么了?” 符佟浮在他上方的脸色变得有点一言难尽,支吾了两句,还是老实回答道:“你怀孕了,12周多一点。” 季苍兰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算了算时间,应该是闻炀出狱后第一次和他见面的那次。 想到这里,他问:“他人呢?” “在,”符佟这次开口要更加艰难,“在手术室,他还没有修养好就来华国了。” 他看到季苍兰细长的眉毛蹙起,话风直转而下,不希望他情绪过于激动:“不过你的枪法很准,离心脏和动脉还有2厘米,这两厘米让我们把他救了回来,不用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季苍兰语气很平静:“他跟我说打中了心脏。” 符佟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又坏了好事,但是还是说:“不会的,真的打在心脏上的话,华佗来了都救不了他。” “但是,”他小心翼翼地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你就当不知道吧,不然我真的会工作不保。” “嗯。” 季苍兰动了动干涩的唇瓣:“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 好耶,二宝出现啦,前面的所有伏笔都收了,如果有任何疑惑或者bug请不要大意地告诉我! 爱让他俩各退一步。
第39章 39 季苍兰被扶着靠坐起来,喝粥的时候就听符佟开始谴责:“你是营养不足加上情绪起伏在晕倒了,你这最近好好吃饭了吗?” 季苍兰不敢和医生撒谎,但还是说:“马马虎虎吧。” 符佟叉腰摇头,说:“还好你跟正常孕妇不一样,不然早就出事了。” 他默默吞咽着肉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时候门外有护士敲门进来:“病人出手术室了,刚刚清醒了一会儿,说要见他老婆。” 她说完也没走,视线在病房里扫量,似乎是在问:所以,你们谁是他老婆? 符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摇头晃脑地哼歌,季苍兰如芒在背,回答问题一样举了下手:“我。” 护士问:“现在可以下床吗?” “没问题。” “跟我来换一下无菌服,他在ICU里。” 符佟见他慢吞吞地下床,脚跟落地的时候腿抖了一下,急忙说:“你不要逞强啊。” 护士也跟着道:“要是不舒服就再休息一阵子,病人现在只有十分钟探望时间,等他明天醒了再去也可以。” “没事的,”季苍兰扶了下床,缓缓直起身,朝前走了两步,扭头笑起来:“现在好多了,在病床上躺久了,就觉得越躺越虚。” 符佟勉强配合地笑了两下,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在出门的时候陡然弯下来,在护士看不见的身后快且短暂地扶了一下墙面,细瘦的指尖发着颤。 闻炀住在ICU单间,在走廊更深处的位置。 季苍兰通过消毒风口后,要穿过漫长的ICU观察室走廊,才能抵达。 进了ICU,好像全世界的千奇百怪,就只剩下了消毒水的味道。耳边的声音也变得稀少,仪器运转的声音、病人间或痛苦的呻吟,以及一些微不可查的窃窃私语。 在这条狭长的走廊里,他怀揣着肚皮里新生的希望,行走在死与生的边界线上。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季苍兰想要见到闻炀的心更加迫切。 他希望在走廊的尽头,等待着他的会是一双夹杂着万千思绪的幽绿眼眸。 门被推开的时候,在药效下,闻炀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又被开门的动静惊醒,清醒过来。 有熟悉的脚步声朝他靠近,平放在床上,夹着指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床边摆着一把椅子,也只有一把,不偏不倚,正正好好。 像是某人的专属。 季苍兰在属于他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我不是……”闻炀困难地侧过脸,用力朝他的方向,嘴上还带着透明的呼吸罩,发出虚弱的气声。 季苍兰坐在他身边,为了听清他的话不得不站起来,弯腰贴过去,关切地问:“怎么了?” 脸颊触碰上手指,同那天在海上一样的力道:“恨你……” 他顿了顿,眼瞳转过去,和闻炀对视:“我知道。” “我只是,”闻炀大喘了口气,牵动了心脏处还未完全愈合的肌肉,英俊苍白的脸皱了起来。 季苍兰微一抬臂,柔韧的手指贴上眉心,俯下身帮他捋平蹙起的眉,温柔道:“我知道,别说了。” 但闻炀坚持要说完剩下的话。 他闷哼了一声,黏在脸颊上的手没了力气,快要垂落,可是他又不想,于是用了更多的力气努力留在手下细滑的颊畔。一只稍小一些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支撑住了闻炀的手。 他们共同拥有的时间不再是眨眼的一瞬,往后变得绵长。 季苍兰很耐心地等着他,只要他想说,他就会一直等在那里听。 “我只是太痛苦了,”闻炀沉又缓地闭了下眼,吐字含糊,用不上力气,“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他们都说我要恨你,没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苍兰垂下脸,和他抵着额头,指腹轻抚在闻炀眼角的水痕上,很轻柔的语气,像是不敢用力,“我也爱你,我爱你,闻炀。” 爱与恨在体内交缠,又相互抗衡,痛苦快要把心和灵魂分裂成两半。 一半是极端的爱,一半是极端的恨。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卧底的后三年里,每一个月他都会接到顶头上司问讯的电话,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不断给他下达暗示,强制他冷静去面对剧烈的情感波动。 在每一次的辅导中,心理医生都会问他三个问题—— “你爱他吗?” “你能分得清这是真实的爱还是你表演出来的吗?” “你明白他对你展现出来的爱或许只是他想给你看的吗?” …… 所有的问题最终要引导他说出那个“我不爱他”的结果,一次又一次加强心理暗示。 这样的心理辅导持续了整整三年,次数逐年递增。 最终由每月一次,变成了每周一次。 因为他们察觉到季苍兰真的对目标产生了爱情,这样会造成两个结果。 第一,在他们相处中季苍兰是卧底的身份暴露,让目标警觉。 第二,季苍兰中止卧底任务,重新派人来潜伏。 但这两个结果对他们来说,代价都是巨大的。“希尼柯夫”或许会上当一次,但第二次绝对慎之又慎。每个人都在谨小慎微中用巨石一样沉重的目光注视着季苍兰,他的结果几乎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就为了近在咫尺的一场逮捕,没有人愿意在此时放弃。 所有的重担都抗在季苍兰一个人的头上,他只是这场浩大行动中一枚再小不过的螺丝。如果他暴露了,等待着他的将是耗时几年,跨越数十个国家,几千个人共同努力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失败的结果他承担不起,在这些事情前,他对一个错误的人,产生的错误爱情显得可笑,又那么微不足道。 一边是庞大压来的良知,一边是视若无物的爱情。 所有的压力都成了无尽的痛苦,让他学会了用极端的理性来伪装自己。 在逮捕闻炀的那天,季苍兰格外的平静,用与往前所有罪恶滔天,终于被缉拿归案的罪犯一样的目光,亲自给他铐上了亮得晃眼、又刺眼的手铐。 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与留恋。 闻炀只要恨他就好,恨他的无情和冷酷,恨他的精心谋划与表演,恨他的一切。 只有恨了,才不用和他一样痛苦。 此后,绵绵无绝期。 他成了一个自由的、活着的死囚。 季苍兰自己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事情,经年累月的积压在心底,无数次变成漩涡,将他的灵魂撕裂成碎片。 季苍兰在过早的年纪就学会了自我消化一切的痛苦,内耗着一点点侵蚀完整皮囊下千疮百孔的身躯,太早的接触了现实的丑陋,才变得更加沉默。 这些只有食物链低端的他,才能承受的沉重现实,闻炀以前无从体会,之后也不会知晓。 闻炀不是小美人鱼,他一直是王子,以后也只会是王子。但季苍兰甚至连小美人鱼都不是,他不是王子,更不可能是人鱼公主。 他只是现实里,笨拙的、灰扑扑的、不起眼的、无人在意的,但恰巧被王子爱上的一只儒艮罢了。 ---- 下面开始谈恋爱了。 不想把小人物的现实写的很直白很赤裸,毕竟是结局圆满的狗血童话,但如果不能get到最后季苍兰的无奈和感情的话,我就加上去。
第40章 40 “笃笃。” 前窗被敲响,季苍兰捂了热水袋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起身拉开窗玻璃,还是上次的外卖员。 外卖小哥嘿嘿笑了下,说:“这次是A栋28楼秘书办。” “A栋没有28层啊?”季苍兰迟疑了一下,还是从他手里接过外卖,看了眼上面的地址,估摸着应该是谁把B栋错填成A栋了,跟他说:“我也要过去,顺路帮你送去吧。” 十一月下旬天要更冷,空气里还夹了股散不去的湿气,穿了毛孔深入骨髓,走起路来骨头碰撞在一起,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季苍兰恨不得把被子都包在身上,他早上穿了高领毛衣,出门的时候把衣服裹得更紧。 羽绒服的帽子遮住了眼睛,衣领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埋了瘦削的下巴露出眼睛到鼻梁一小段白晃晃的脸。 要不是手里提着外卖,门口的保安都几乎要觉得他是对面友商派来剪发财树的。 季苍兰露不出嘴,只能用力弯了眼睛笑了笑,说:“来送外卖。” 守着公司大门的保安大哥已经和他很熟悉了,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这时候过来,活像楼里定点来打卡上班的白领。不过人家都是上班时间打卡,他倒好,每天午饭时间准时报道。 “这么冷吗?”保安大哥看他裹得一天比一天严实,诧异地说,“大小伙子身体扛不住啊,吃点腰子热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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