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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子叛逃,原因竟是

时间:2023-08-14 21:00:07  状态:完结  作者:迎风狗毛飞

  他向上滑动的手指戛然而止,面色更是惨白了几分。不可能,他含糊地念了两次,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会和自己有92的契合度,不可能…肯定是搞错了。

  这张表是错的。

  他要去找他们,他要问明白,他必须要一个解释…他们得给他这解释,他们总不能用这种办法来骗他,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想强迫自己和这个92进行终生绑定,其他的数据都是假的。这怎么会是真的?这怎么能是真的?

  他需要、渴望、祈求有谁来告诉他这张报告的真实性,可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一个声音为他那些可怜的希望判了死刑。他只是不能接受,不是、他只是不能面对,他不能接受、不能认同…哪怕这是一个80以上的数值,他都能勉强认可这张报告的真实性。可76.5,这太过分,太不真实,却也…太像真的了。

  真的吗?

  可是,这是真的的话,那时候的事又算什么?

  Anubis缓缓地靠着门,他感到脱力、好像有什么一直以来支撑着脊骨的东西在这一刻断裂开来。一些液体流了出来,大概是从眼睛里、又或者是腹腔里流出来。他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直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他一直拼命维持的清醒比玻璃还脆弱,锋利、脆弱,这是哨兵的本质,这是…这是他自己,这是人类。

  他抓着项圈往下扯,手臂上青筋暴起,面容近于狰狞。白发总是与恶鬼的意象脱不开干系,他拼命地拽着这条项圈,他试图、渴望将这东西从他身上拽下去,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

  为了自由,死了就死了,他觉得Qin大概是想要告诉自己这样一个道理的。可是他明白得太迟了,要是早一些懂这样的道理,他也不会…他至少不会选择活到今天。


第33章

  Osiris并未走远,他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上,他察觉到精神力异动的时候并没有比听到一声嘶哑的哭嚎早太多。然而他的行动被一群比他行动得更快的鬣狗阻碍——他们装备齐整,他们行动迅速,他们按下手中的遥控器,于是Osiris确信他们是启动了脚镣或者是项圈的电击功能。但依据他对Anubis的了解,这个哨兵并不会因为电流就痛苦到这种地步。

  那便是别的原因,Osiris叹了口气,他在这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或许草率、但他觉得这个决定的结果大概能够改变一些Anubis的处境、也许不能。

  他向来认为这些哨兵与牲口没有分别,这不仅是种轻蔑,也更是种怜悯——这些哨兵有时离开了向导就会死,可其中的一些哨兵就算给了他们向导、他们还是会死,可他们又确实需要这个,无论他们怎么想、怎么拒绝,他们的身体也确实需要,就像动物。

  好些动物的发情期都极度痛苦,人类呢?哨兵呢?他们发热,他们失控,他们会不会觉得痛苦?Osiris不关心哨兵的痛苦,他只觉得这种人是挺可怜的。

  尤其是Anubis这种顽固的家伙,给他一个向导,还不如杀了他,Osiris如是想。

  他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过程不算顺利,好歹算是达成了目的。于是Osiris又一次出现在Anubis面前,他觉得自己以后也不会常来,毕竟他自认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只是不想看着这个哨兵就这么自暴自弃,甚至是在比病痛还难熬的生理反应中自甘毁灭,直至死得不能再死。先从神经开始破损、断裂,最后连躯壳都烂掉。而Osiris亲眼见证了这一毁灭。

  Osiris是一个厌恶毁灭、厌恶用自己的眼睛见证毁灭,却又渴望着毁灭点什么东西的、不可理喻的家伙。

  他抱着个不算很大的纸箱进来,也不管Anubis听没听见。

  Anubis刚挨了一针镇定剂,脸上有泪、口水、甚至是血。

  Osiris将纸箱放在地上。

  “遗物,放这儿了。”Osiris说,“组织确认了Qin的死亡事实,我和他们转述了你的态度…这就是最终决定,最终的了。”

  没有说出来的话是:现在他们都知道你爱着个死了的向导的这回事了。只是这话不该现在说,Osiris没多嘴。

  他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纸箱,沉甸甸的纸箱落在地上,却像是沉沉地砸在了哨兵的心脏上。Anubis一动不动,呼吸混乱,毫无规律,出的气都快比进的气更多,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这些天里他瘦了一圈,于是这身病号服显得越发不合身,尸体上的白布似的。

  病号服洗过,不过按照Anubis目前的状况,自然是不能亲手去洗,Osiris几乎能想象出来——这个哨兵的尊严在一种他不能想象的处境中被洗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连尊严都没了的哨兵,那便真的与牲口没什么区别了。


第34章

  Anubis模模糊糊地察觉到有人来过。

  灯光熄灭,难以形容的沉重压住灵魂、而后便将他拖往梦境的腹腔里。如同置身密林,遗迹中刚下过一场足够淹没整片大地的雨水。广场的遗骸上,Anubis躺在树木与藤蔓的残骸里,听见动物在荒草与丛林中爬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雨,于是一些湿淋淋的液体落在他的面颊上、身上,像是雨水,又像是血。

  荒草中直起身体的是一条堪称美丽的蛇,至少在一些人眼中它确实美丽,并且危险。剧毒的蛇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威慑人类,除此之外、它还顺着Anubis的腿往上爬——它游进裤管,冷血动物潮湿的体表紧紧地贴着他发烫的腿、发烫的身子,他不确定这条毒蛇的动机。他的体温降不下去,即便蛇是凉的、冷的,尸体似的趴在他身上。

  它缚住他的腰,比他想得还要有力。简单来说,这头蟒蛇强健而又灵活。鳞片泛起微光的黑色大蟒从他的眼前游过,他没能看到它纯净的眼睛。他的脖子被紧紧勒住,呼吸不畅,额角青筋抽动,强烈的充血感直冲头顶,他眼前发黑,试图将蛇身从身上扯下的双手都在颤抖——他抓不住它,他杀不死它,他拿不掉它,他离不开它。

  它压迫他,却又引诱他。在某个传说中,人因受蛇引诱而获罪,Anubis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暗示,但蛇尾从两腿之间滑过,凉意顺着尾椎骨直升头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表露出惊愕或者是别的什么,眼睛却本能地瞪大了。青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撞,像是要挣脱他一般。他的双眼失焦,喉咙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接受了暗示,可能因为道德和底线在梦里实在是不算数。他觉得自己要被淹死了,溺死他的质料说不准是情欲或者是别的…和痛苦或者愤怒的质料大差不差。他竟然要被一头蛇淹死,他竟不知一头蛇能将人活埋。他不在蛇的腹腔里,可它盘得紧密,紧紧地附在他的脊背、腰间,压在他的脖子上,在他合拢不了两腿中间狎昵地游动,和那时候没有什么分别——他动不了,四肢麻痹、意识游离,他动不了。

  Anubis的眼角几乎迸裂,他不能理解一条蛇(或者是蟒)的灵活,更不能理解在潮湿的蛇腹与脊背的缠绕之下越发潮湿与焦躁的自己。他的呼吸时深时浅,这视它的心情而定。某一瞬间,Anubis确切、且近于绝望地想:如果它真有那么一二分的感情在的话没准还能好些…显然没有。这只是一种对猎物的玩弄,其中隐含着引诱与压迫的意味,它纤细的信子舔过他的脸、绷紧的嘴角,游鱼似的钻进他的口里,异样的触感在口腔里游荡,舌尖上一阵刺痛、分不清是麻痹还是疼痛,他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嘴,而这无疑是一种失控的开端。

  从喉咙里跌出来的呼吸要比从鼻腔里逼出来的呼吸更重,他甚至不必遏止发声的冲动,因为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发出来的声音倒像是刀划在金属上。两条手臂被紧紧捆住、拢在头顶,他几乎觉得小臂的骨头上出现了裂痕——他的骨头要被压碎、绞成骨片与血肉的混合物。

  蛇不懂人的性与爱之间的联系,对于动物来说,谈论这两个词语的各自含义毫无意义,它黑色的身躯将年轻哨兵的白发都卷入它用身躯构建出来的、几乎密不透风的牢笼里,湿透的长发不仅贴在年轻人的面颊上,也贴在蛇的壳子上。它发出“嘶嘶”声,像是警告——实际上Anubis青色、青紫色的血管抽搐、却未能挣扎开半分,像条严重脱水的鱼。他的呼吸频率都近于抽搐,嘴角那颗小痣似乎也跳动了一下,很快便被鲜红的蛇信舔舐,在那里留下一道纤细的水光。

  动物的舔舐与人的毫不相同,却也偶尔类似。它的躯壳压在他的胸口,几乎给人一种比人更重得错觉,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勒得太紧。Anubis感到有很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看不清,他的眼前似乎只有蛇的鳞片,可能是一条,也可能是许多条,他不知道,他看不清。

  Anubis从来都与一些刻板印象里的高级哨兵不同——他看来并不壮硕,甚至只是挺拔、匀称的类型。他的行为举止并不出格,语言简练且避免无意义交谈,然而这不代表他待人冷漠。他待人很有分寸,不亲密,也不疏离,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在和他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惹恼他——显然,Qin就做到了这件此前从未有人做成的事。

  更糟的是,Anubis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与人交流、或者说与向导交流缺乏兴趣并不是因为他天生就缺失这样的能力,而是因为他对那些人、那些类似的人都没有任何兴趣。他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不会产生什么情绪波动,所以他的情绪平稳,连发热都显得总是平稳而寻常,他平稳地度过每一次发热,完成每一次任务。这种平稳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从不认为他的生活乏味、无趣,他从不觉得人生难以忍受,他就像一座荒野上的稻草屋,干燥、漂亮,而又脆弱。

  他的脊背被蛇缠出一个并不适于交合的弧度,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会是一场交合。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性与爱是可以结合在一起的,但显然蛇与人之间的只能算是交合。Anubis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就像抓住Qin的脊背又或者是后颈那样,那算不上抓、只是如果不那样的话,无所依托的感觉会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发热期的性爱总是脱离理智,而清醒时候的却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车窗外有时是一片明亮的旷野,有时则一片黑暗,他有时能看到Qin眼中的担忧,年轻的向导的眼睛中似乎散发着奇妙的幽光,纤细的小蛇倒悬在他的耳边,时而垂下身、吐一下信子,似乎是以此来抚平哨兵的不安。Anubis却不能容忍,他会将Qin扯过来,两手拢住向导的脖颈,几乎要将这把轻得厉害的骨头拥进自己的怀里,他想要挽留他,他想要用这种办法将他留下来。年轻人总是会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来挽留他们的伴侣,年轻人总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身体也是他们挽留的筹码。Anubis有时表现出一种典型的哨兵性格,他不辩解,不开口,只是拼命地想抓住将要离开他的一缕风,直到整个人都头破血流地栽在地上,非要这样才能停下…或许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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