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涂作为村里面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总是力所能及的帮助村里的大爷大妈、爷爷奶奶,获得了不错的风评。 张大爷上午去了镇上赶集,买了一兜苹果,想到前两天季涂帮他种花生,路过季涂家的时候,放了两颗苹果在门口。 那时季涂还没有起来,因为前两天种花生伤了元气,一直弯着腰,到现在还没有好 季涂是被饿醒的,扶着腰起来准备弄点吃的,打开门就看见了两颗苹果。 —— 明天高考,昨天特意从京城回来,想要为季涂送考,虽然不能走到他面前,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但远远地看着他进考场也算送考。 昨晚刷朋友圈,看到一个不太熟悉的微信好友说,城东五里山山间有一座寺庙,这两年香火很好,据说是因为拜文曲星特别灵。 之前应该确实不太有名,我都没听说过。 我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想的,起了个大早,开车到了五里山脚,想去看看。天刚亮我就出门了,自认为去的还算早,但上山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家长带着孩子,他们应该是来拜文曲星的。 而我,应该也是来拜文曲星的吧。 希望文曲星保佑季涂同学可以好好发挥。 拜完之后,寺里的小师傅给了我一个苹果,说是开过光的,给考生吃了能保佑他。 这个苹果,对于我这种唯物主义者,我称它为智商税。一千块香油钱才换一个苹果。 ——顾冶于季涂17岁,纪事,6月6日 —— 我平时远在京城,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季涂了,蒋时给我拍的照片我有点嫌弃,他拍的并不好,应该送他去专门学一下……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学吧。 所以我很珍惜这次送考,虽然我没有参加过高考,但也知道,考生大多会紧张,我早早的到了季涂的考点,远远地看着季涂,托高考志愿者帮我把苹果送给季涂,我让志愿者谎称是他朋友给他的幸运苹果。 季涂拿了苹果之后左右张望,我就站在人群里,他认不出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拿着毒苹果去给白雪公主吃。 不知道最后季涂吃了那个苹果没有,不知道文曲星会不会保佑他,但问题不大,我会保佑他的。 ——顾冶于季涂17岁,纪事。6月7号 季涂想起来那个苹果了。 因为他们高中校训倡导独立自主,那个时候季徽和余珍又非常忙,所以季涂践行的异常投入,不管是美术联考,去美院校考,还是文化高考,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没有人为他送考。 志愿者把苹果给他的时候他很懵,四周环顾也没有看到所谓的好朋友,他把苹果放到书包里,是那天中午吃的。本来他不打算吃来路不明的食物,但想了想,送他苹果的人,应该是关心他的人吧,谁会大早上特意来恶作剧呢,但真的有人大早上特意来为他送一个苹果吗? 那个苹果,一点儿也不甜,甚至是有点涩,但季涂都吃了。不过虽然吃了苹果,也没有考上江大,虽然科大也很好,但江大才真的是季涂一直以来的目标。 现在想来,一千块换一个苹果,实在是智商税。 季涂把张大爷放的苹果拿到水龙头底下洗了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 这苹果甜。 季涂第一次收到的江大校报和杂志,是被余珍拆封过的。余珍知道季涂以前考大学的目标就是江大,拆了几次之后也就不拆了,快递是直接从江大寄出来的,没有经陈捷的手,也可能是季涂的表现确实太好,余珍最近松散了很多。 杂志是两周一期,校报是一周一期,季涂把收到的杂志和校报,看完了都放在书桌上的书立里夹住。 最新一期的杂志,余珍早上就给他拿回来了,他忙于西瓜地没看,直到晚上吃了饭洗了澡回房间才拆开。 坐在书桌前,暖黄的台灯照在手里的杂志页面上。 季涂看着那个人,穿着做实验的白大褂,戴着口罩,站在实验台前,双手左右展开,各自撑着实验台的边儿,因为实验器材遮住了,只看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实验台上的什么,亦或者是在思考,也可能是累了在休息,看不清神情。 周围还有同样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学生,但他是镜头的主角,那些学生只是被虚掉的背景。 可能是做实验不方便戴手表,所以季涂能够看到一点他右手腕上的纹身。 顾冶手腕上的纹身图案,是符咒,在正面,脉搏的地方。这个纹身,季涂跟顾冶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问过,顾冶说是祈求平安的。 当时季涂只以为这是祈求他自己平安的,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因为蒋时手腕上也有一个差不多的纹身符咒,他瞟见过。 顾冶平时在外面,大多时候右手腕上总是带着手表或者是银饰,把纹身遮起来,在家才不会戴。 季涂看过顾冶房里面的所有信件,在标有19纪事的那一箱里,有写这个纹身怎么来的。 —— 时常觉得因为分隔两地,不能及时知道季涂的动向和现状而感到无助,蒋时总是不靠谱,等他给我传消息传照片,感觉黄花菜都凉了。 这几天做实验有点心神不宁,然后收到了蒋时发来的消息,说季涂不知道怎么,住院了。 所以打算明天回去。 季涂看着结实,实际上体质不太好,容易生病。从我有印象起,我很少生病,但也不是没生过病,我生病的时候会不想说话,但蒋时生病的时候会哭闹。不知道季涂是什么样的。 生病总归难受,不想季涂难受。 ——顾冶于季涂19岁,于京城纪事,10月22日 —— 今天回来,去医院偷偷看了季涂,他脸色看起来苍白、没有血色,坐在病床上,像一只乖乖的小兔子。 给他买了一篮水果,可惜果篮里面没有让季涂不难受的灵丹妙药。 路过花店,想买一束花送给季涂,挑了一束向日葵。 季涂就是像向日葵一样明媚的少年。 怕引起怀疑,我让护士站的护士小姐帮我送进去的,说是一位姓季的小姐让我帮忙送过来的。 如果有一天可以亲手送花给他就好了,什么花都好,最好是玫瑰。 ——顾冶于季涂19岁,纪事,10月23日 —— 隔壁昌平市崇明山崇明观重建,蒋时说去看看。 道观建在山顶,游客不少,香火旺盛,山里风景好,让人宁静。 弟子心诚,三清保佑,愿季涂身体康健,百岁无忧。 老道长分别给了我和蒋时一道祈愿的符咒,我们心里都有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无比妥帖的收好,回江城后联系了一个纹身的朋友,他给我推荐了一个他们行业的大神,我打算把符咒纹在手腕,脉搏每跳一次,都是为季涂祈福一次。 蒋时说也要纹上,不知小宋近日如何。 ——顾冶于季涂19岁,纪事,10月26日 耳边似乎响起顾冶当时说的,祈求平安的,他好像听到了顾冶那时的心声,祈求季涂身体康健,百岁无忧。 杂志上写的什么,似乎是顾副教授带着学生做的什么项目试验获奖了,特意在学校杂志上刊登。季涂觉得这些字都是模糊的,看不到眼里,但顾冶的照片,又那么清晰。 合上杂志,像往常一样把它安置在书立里。
第57章 困他一生 这个春天,是一个孤独又热闹的春天。 孤独的是没有一个知心朋友相伴,热闹的是春天繁华,雨下也热闹,花开也热闹,微风吹白云也要凑热闹,这热闹与人类无关,有没有人类,他们都照样热闹。 这才显得季涂更加寂寥。 在这个春末,这个如往日般安静的星夜,如果季涂推开窗户,他就能看见漫天星辰,这是夜里华灯依旧似白昼的江城不曾拥有的,往年有好多次,季涂都怀念这样的星夜,但是如今,他已经像小时候那样,看了一个四季。 季涂久违的失眠了。 他回来之后基本没怎么失眠,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他不愿意去想,但有些事情他不主动去想,事情也主动在脑子里蹦跶。 村里有很多粗壮的大树,少说也有几十年,每次看见那些大树,季涂就会想到自己的“树洞”,想到那个生命如蜉蝣目般短暂的少年。 屋子前面自己种的芍药也开花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 季涂跟他的树洞说,他要去洛阳看牡丹。但我知道,他是想去见季康。 他不能去见季康,因为季康身边已经有别的人存在,如果他看到,他会怎么想,那是他错付的两年半青春。 可我怎么阻止他呢,我凭什么阻止他呢? 我要怎么跟他说,我的存在。 但我还是决定去见他,就当上天赋予我的一个机会,如果成功的话,我就能真正的陪在他身边。 我差一点就坐上去机场的车了,但我怎么能把段安琪一个人丢下,她倒在血泊里。我不知道当年父亲母亲出车祸时,是不是也流这么多血,抱起她的时候,我的手抖到不行,我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我错过了时机。 但我忘了一点,牡丹不在八月开。 季涂说,他也忘了,牡丹不在八月开。 ——顾冶于季涂20岁,京城纪事,8月7日 人人都知道,芍药像牡丹,但芍药不是牡丹。 时间一晃又是夏季,距离季涂离开已经大半年,这大半年,顾冶来过灵山村很多次,每次只要想到季涂在这里,即使不见面,也觉得安心,季涂向来是他的定心丸。 顾冶坐在车里,车窗都打开,夏日的风,吹来都是热的。 “顾教授?” 顾冶没想到,这里除了季涂还有别人会喊他。 看着已经靠近的,骑着小电驴的小少年停在他车门边,他大概知道是谁,但并不完全确定,还是问出:“你是?” 小少年王亦一点也不认生,自来熟的很:“季涂是我舅舅,我姥爷是他大伯,我妈是他大堂姐。” 顾冶心想,季婷的儿子,听季涂说过。 “这样啊……你怎么认得我?” “倒是不怎么认得你,认识你的车。之前去江城玩儿的时候,小舅就是开的你这车。”王亦抓了抓头,又说,“其实我见过你,前年三十晚上,跟朋友在四姥爷他们家后面公园去放烟花,碰见你们俩搁一块儿呢,你们没看见我。” 王亦的话和表现让顾冶觉得惊讶:“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都看见了,想装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顾冶看着王亦这孩子,眉目间是有点儿像季涂。他性格外向,处事大方,看起来洒脱通透,不由觉得王亦将来必有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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