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提着行李箱的男孩从接机口飞奔而出,冲向了朝他使劲挥手的姑娘,两个年轻人紧紧抱在一起,笑得花一样灿烂。 “妈,你过年什么时候回家?”贺昱梁打断了戴小丰的话。 “呃...家宴那天吧,怎么?”戴小丰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贺昱梁挂了电话。 冬天已经来了,呵气成霜,贺昱梁吸了口冰凉的空气,上了车。 “贺总,您先去哪里?”助理问。 “回——j...回龙泉山。”“家”字还没吐出去,又被生生咽了回去,生硬地一转。 从他记事起,戴小封就常年满世界地跑,而贺之洲也整天趴在工作上,家里的保姆三天两头地换,到头来没几个真正熟识的人。就陈谏和沈意如几个算得上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朋友。 他早就习惯了,物质上要什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变着法的更新换代,呼朋唤友,好不快活,哪儿有时间去他妈的悲秋伤春。只有物质上一无所有的穷人,才会去渴求心理上那点儿可怜的温度吧。曾经的贺昱梁如是想。 可是他现在一想到龙泉山空空荡荡的房间就觉得冷。 那些缺乏精心照料的热带绿植,早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霜降里就枯萎得差不多了,就算来年春天,也不会重现一面绿墙。 “算了,”贺昱梁报了个地名,“改道,给我订机票,要马上能出发的。” *** 林闲的老家在江南的一个小城,寒沙梅影路,微雪杏花村,即使是春节期间也不乏慕名前来参观的游客。 小城虽小,但不落寞。近些年反而因为旅游业的大力发展而走向国际化,随处可见天南海北、各种肤色的外国游客。 贺昱梁上一次来,也是唯一一次来,还是在大学。 那是他和林闲刚确认关系不久,林闲也还没向家里出柜。暑假,两个小年轻偷偷摸摸地跑到林闲老家玩了几天,三过家门不敢入。 一晃这么多年过了,小城的面貌倒没什么变化。 青砖白墙灰瓦,小桥流水人家,典型的徽派建筑。 古镇门口,百年老字号的糖糕店还在,热气腾腾地蒸笼抽屉里散发出桂花的甜香。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林闲家的窗台。 还记得当初林闲指给他看的时候,正值林母推开阳台门晒衣服,林闲脸刷的一红,赶紧拉着贺昱梁躲到树下。 那时候的林闲,巴掌大的脸,笑起来有半边就我。俊秀阳光,青春逼人,像棵青葱小树。 随行的助理刚跟贺昱梁不久,戴小丰看不上贺昱梁原来那几个只会溜须拍马安排吃喝玩乐的马仔,给新安排的干将。 助理不懂自家老板站在路边傻笑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也顺着贺昱梁的视线望去、 “去买点东西,要好的,给这家人送过去,就说是...就说是男主人以前的学生托人送的年货吧。” “好。”助理满口应下,问:“贺总,您打算几点上门拜访?” 贺昱梁叼着根烟,摇了摇头:“你去送东西就行,我随便逛逛。” *** 陈谏第一次上未来公婆家,难免紧张,杵在门口半天没敢摁门铃。林闲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倒是林母耳尖,听到动静,拉开了门:“哎哟,这么早就到了,快进来快进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来,换这双棉拖鞋,是叫小陈吧,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呢!” 林母以前是国营厂的一线工人,说话嗓门大,退休后也不愿闲着,加入了社区的广场舞队伍,小团体好几次被当地商家开业剪彩请去去活络气氛。 “阿姨好,”面对林母的热情,陈谏还有点手足无措,朝林闲求助。 林母拉着陈谏坐下,又朝林闲道:“还不去泡茶,让小陈干坐着啊,还有,叫你爸爸赶紧做菜。” 林闲无奈地朝陈谏摊摊手,爱莫能助。 “小陈啊,”林母笑眯眯抽出水果刀削苹果,“林闲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昨天才通知我和他爸爸,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让你见笑了。” “没有,阿姨,是我太冒昧了,突然上门拜访。” “来,吃块苹果,”林母把削好苹果递给陈谏,“小陈今年几岁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 “阿姨,我31了,属马。” 比林闲大三岁。 “大点好,大点好,成熟稳重。”林母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目前还在创业阶段,刚成立了个建筑设计工作室,承接一些场馆设计,比如说体育馆,图书馆之类的,先干着试试。”陈谏想了想昨晚恶补的中式家庭伦理剧,唯恐林母嫌自己年龄大工作不稳定不同意这门婚事,赶紧补充道,“我之前在哥大任教,呃…怎么说呢,还是有一些行业知名度,现在在美国也有几处房产地产,之前和朋友在投资了个葡萄酒的庄园,现在每年也在稳定盈利。” 林母满意地点了点,过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问;“那个,你家里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陈谏却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难以宣之于口的性向的担忧。 她纠结挣扎了好几年才慢慢接受,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呢? 因为儿子的性向,这个没太多文化的母亲,偷偷在网上查资料学习,也加过同性恋治疗的群,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被强制送进戒同所电击落得个精神分裂,生活无法自理。她终于接受同性恋不是病,无法治疗的事实。她爱自己的孩子,她要一个健健康康,未来快快乐乐的孩子,尽管在她认知里这不是对的,可是她也要她的孩子幸福。 “阿姨,这个你不用担心,因为一些意外,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陈谏道,“我很喜欢林闲,谢谢你把他教导成为这样优秀善良的人” 林母松了口气,又顿觉不对:“唉,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打拼才辛苦,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们俩好好的,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着走下去。你看我和闲闲他爸爸,吵吵闹闹的,有个伴儿,两个人就不寂寞了,你们这样挺好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了家。” ---- 吸烟刻肺!迟来的深情比狗还贱
第42章 “妈,给,普洱茶。”林闲泡好茶,进厨房跟他爸打了个照面就回了客厅,“你俩凑一起聊什么呢?” 他唯恐没耽误太久,留陈谏和林母独处不自在。 “你看看你,担心什么,没欺负小陈,我给他削苹果呢,你这孩子,你爸还有多久啊,锁头乌龟一个。”陈母喝了口普洱,朝陈谏道,“林闲他爸,当了一辈子老师,脸皮子薄,昨晚还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又不对劲儿了,窝厨房里不敢出来见人。” 陈谏被说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行了,你俩先坐着看电视,这点了菜都做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再做做这老头子的思想工作。” 客厅就剩了林闲和陈谏,陈谏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叔叔他?” 林闲把手叠在他手背:“放心吧,他就是还有点别扭。” 正说着,厨房门推开了,炒菜的香气溜了出来,林父系着围裙,两只手无处安放,尴尬地“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陈谏赶紧起立,两只手同样无处安放,两个大男人眼瞪着眼,终于,陈谏憋出句话来:“伯父好!我...我是林闲男朋友,这次陪他回来给您拜年。” “说啊,你这老头子,昨晚不是才背了词儿的吗?”林母胳膊肘捅了捅林父,“平时不挺能说的吗?” “妈,行了,你就别难为爸了。我和陈谏去端菜,边吃边说。” 林父厨艺好,一个人大早上的买菜回来,默默在厨房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林父自我心理建设了这么些年,也接受了儿子喜欢男的。男的就男的吧,只要对方是个规规矩矩的人,过日子两个人还是比一个人要好。现在冷不丁真带了个男人回来,林父对着个男儿媳,话硬是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你们现在在X市也好,离家近,之前林闲在S市,我和他爸就盼着他能多回家。X市气候也好,他爸还说等开春了,我们老两口去旅游呢,对吧?” 这一胳膊肘差点把他刚咽下去的饭给捅出来,他抽了抽嘴角,努力维持着一个退休教师的体面,不紧不慢道:“你们现在还年轻,都在打拼事业,你们年轻人感情上的事情,按理说我们也管不着。小陈,我们家也就林闲一个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他选了你,我们也愿意相信你。” 这是终于松了口。 陈谏起身给林父满上酒:“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林闲的。过完年,我想和闲闲尽快把婚礼办了。” “这——”林父又被一激,他差点脱口而出“两个大男人办什么婚礼”。他平复语气:“国内的大环境...办婚礼的话,对你们以后...还是低调点好。” 他在体制内待了一辈子,事事小心谨慎,“同性恋”这事儿放三十年前,是能被当流氓罪抓起来的,到了现在,还有多少人还视之为传染病、洪水猛兽,他是担心影响两个孩子的以后。 “伯父,我知道现在国内没有同性的婚姻法,但是对我和林闲来说,需要这样的仪式。在国外举办,我们的亲友见证就可以了,我会让婚礼仪式足够保密,不会对你们还有闲闲的生活造成影响。我很爱他。” 林父被这句话臊红了脸,他知道陈谏在国外待久了说话直接些,但没想到这一记直球打得自己动接不过来。 “好,我觉得小陈这个想法好!别人有的我们家也得安排,凭什么不办婚礼,别听你爸的。”林母偷摸着笑,这孩子一看就是真心实意对林闲,林母越看越满意,有点丈母两看女婿那意思在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正吃着饭,门铃响了。 “我去看看。”林母搁了碗去开门。 门外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戴着副黑框眼镜,满脸笑容:“是林老师家吧。” 林母点点头,也以为是林父以前的学生。这是常有的事儿,毕业多年的学生逢年过节回老家到老师家拜访。 “哟,快进来坐快进来坐,你这小伙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刚吃饭都没等你。” “不了不了,”年轻人只摆手,把提的一堆东西从门外搬到了门内,从善如流道,“姨,我过来出差,时间紧等会儿还有事儿呢,就不叨扰了。” 末了,他又自作聪明地补充道:“嗨,给您说一声,是我家老板是林老师学生,我这次出差,老板一看是目的地是这儿,就安排我顺便拜访一下林老师。好了,那我走了,你们慢慢吃,新年愉快啊。” “新年愉快,唉,小伙子,你老板叫什么名儿?” 年青人放了东西就走:“姓贺。” 林母回到饭桌对林父道:“真是的,这小伙子怎么办事的。说是你以前学生的员工,送这么大堆东西来,连老板名字都不说清楚就走了。唉,老头子你快想想,往年也没听过你哪个姓贺的学生在外边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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