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绥一只手伸在半空:“……你真的没事吗?” 江宜晚一手抱着脑袋,另一手摆了摆,接着又说:“你最近都睡好久啊,我在外面等了半天,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茧绥这一觉确实睡得太久。 “大概是种地累到了。”茧绥喃喃自语。 江宜晚张了张嘴巴,最后说:“那应该是吧……” 茧绥又开始尝试种自己的菜苗苗了,每天期待它们发芽,有天发现尘燃偷偷帮忙松土,还斟酌着和弟弟讲:“你不要把它们弄死。” 尘燃气呼呼地摆手不干了,转头就去找缘余抱怨。 “我那是在帮他!他怎么不领情啊!那种子!那地!没我还能活得成吗?”尘燃气完了,又开始委屈,一拍桌子,“他对那菜苗比对我还好,我还是不是他亲弟!” 缘余一脸淡定地喝水,喝完,只说一句话,就让尘燃哑火。 “让让你哥,一直都是他在让你。” 于是尘燃只好半夜里趁着他哥睡着,才敢偷偷帮忙养苗。 人活到这个地步,多憋屈啊。 可他又不希望菜苗死了,他哥失落。 茧绥从来都是随遇而安、无欲无求,难得有一件爱好。 所有人都在帮他。 连最没脑子的江宜晚都懂得了分寸,不在茧绥面前说丧气话。 ——— 江赵两家相继撤离后,C区恢复往日光景,岑沐下山时跟尘燃打过招呼,说要回岑家的地盘等自家老大。 结果,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老大没等到,他倒成了A港的领头,偶尔还会和尘燃进行一些交易。 尘燃管他叫黑心老头,岑沐打着哈哈,“老头儿就太过了,我这正值壮年,怎么也得叫一声叔叔吧。” “哦,大叔。” “……” 岑沐再次出现在茧绥的住所,尘燃派了好几个小弟盯着他。 岑沐在一群黄毛小弟围绕下,同茧绥碰面。 茧绥:“……好久不见啊,岑叔。” 岑沐那张笑脸维持不住,痛心疾首:“小兄弟,你可别和你那烦人精弟弟学坏啊!” 岑沐是给茧绥带来消息,岑家经过决策,要将岑骁渊驱逐出A区。 “总要给江家一个交代的,毕竟把人场子直接给掀了,而且他和你的事……现在整个A区差不多都知晓了。”岑沐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一颗苹果转啊转,“这是他们能想到最严苛的责罚,驱逐出A区,剥夺姓氏,就和我当年一样。” 但岑家还有岑绮露。 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岑沐都可以被岑骁渊绑回A区,茧绥作为Beta也入住过岑家主宅,百年来腐朽的规矩正在逐步瓦解。 而那群人满心以为的惩罚,正是高阶Alpha最想要的,为此费尽心思布局。 茧绥说:“骁渊也很好听。” 茧绥:“这是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很好听。” 岑沐:“……有时候真的很烦你们小两口,行了,话我带到了,没什么事,麻烦小兄弟送我一程?” 茧绥起身,岑沐又在一群小弟的包围下挪出大厅,路过那片菜地时停下脚步。 这处院落是尘燃特意找来的,比当初在村子外的院子还要大上一圈。 茧绥没事到后院种种地,尘燃的小弟们有什么伤了病了,也会来茧绥这里看病。 菜园外是一片大好晴天,岑沐笑着转过头,和茧绥说:“他还不能马上走,哪怕是驱逐,岑家也一定会时刻盯紧他的行踪,你可能还要再等上一阵。” 茧绥点了点头。 “老大在通讯器里耳提面命,生怕你和什么他不知道的人跑了。” 茧绥奇怪道:“和谁?你叫他别多想,我天天都和小灰在一块。” “哦对了,他也不愿意那狼崽子和你在一块。” “……” “那你叫他亲自来说。”茧绥摸了摸小灰的脑袋,“不要总欺负我的小狗。” 待载着岑沐的车开远,留下来的黄毛好奇问了句:“哥,那人说你在等什么啊?” 茧绥指了指自己那片松软的土地,“等它们发芽。” 他种下一颗果实。 他等一个人回来。 ——— 又做梦了。 茧绥从梦里醒过来。 一大早,缘余和江宜晚就在外面吵嘴。 缘余:“别在牛面前摆弄红布。” 江宜晚:“那是红绿配色,你到底懂不懂时尚?” “别管什么颜色,你如果想要它们撞死你,”缘余退后一步,摆出“请”的手势,“那就随意。” 江宜晚:“……” 本来刚回C区那几天,Omega还是很听缘余的话。 毕竟是缘余救了自己,基本上缘余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但缘余这个人过于一丝不苟和较真,江宜晚没能坚持多久。 况且,茧绥回来了。 在江宜晚心里,始终是茧绥最先朝他伸出手,让他看到最初的那道光芒。 江宜晚转头,大声告状:“茧绥!你看他啊!” 茧绥连忙把手掩在眼睛前面,说:“我不看、我不看,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尘燃叫我去趟地下城!我先走了!” 港口一如既往地热闹,叫卖声吆喝声一齐,活的牛羊被赶到在集市买卖。 地下城的入口又变了,茧绥七拐八拐没找到路口,倒是在巷子外探听到不少八卦。 “A港那一片又要换人管理了?” “岂止,夜莺手下的场域也都被陆续接手了。” “听说新掌权人的来历不一般?” “近来到C区的Alpha也太多了。” “这还是个S级。” 茧绥想,他好像不需要找入口了。 他种下的种子还没发芽,现在这个季节,在C区种植很难看到成果。 可是不发芽也无所谓了。 他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果然在一分钟前收到一条消息。 “回头看我。” 茧绥转过头,在熙攘的街道上搜寻无果。 再一回身,撞上一个人,撞进一个怀抱。 那人紧紧拥住他,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茧绥,你回头太晚了,我等不了,直接来找你。”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还有熟悉的气息。 ——苦话梅是坏果。 茧绥的眼睛瞬间模糊一片,他眨落掉眼睛里的泪水,张口道:“岑骁渊……” 最近,他一直在做差不多的梦。 梦里总是岑骁渊和他。 从相遇到离别,再到重逢,他们在不同的节点遇见。 梦里的Alpha说:“我来找你了。” 梦里的茧绥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实里的Alpha说:“我来找你了。” 现实里,茧绥满脑子都是那些梦,它们飞走了,留下此刻的岑骁渊和他。 岑骁渊擦掉茧绥的眼泪,吻上他的嘴角,“我不是说了吗,不管你在哪里,我总会找到你。” 过往回忆翻飞于蔚蓝的天空,视线停留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茧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 他到底还是说出来。 “岑骁渊,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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