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视线随之回转,递到那人面前。 只见那人粗喘着气,脸上还有醉酒后的坨红,身上衣衫歪斜,摇摇晃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直指向岑骁渊,由于颤抖,错开方寸,定格在身旁一团空气,“他、他……他根本不是Omega!他是那个陪读!混账!那就是个Beta!” 岑骁渊嘴角轻盈的笑意隐没,已经是看死人的眼神。 胖墩肚子上的肉抖三抖,调头向周身大声宣扬:“他、他还敢打我,他根本不是什么Omega!他是个Beta!我见过他,他是岑骁渊的陪读!” “这么一说,确实是像……” “我好像也有印象……” “那岑家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讨论的重心偏移,岑骁渊刚迈前一步,就被江家的人拦住。 “岑少爷这是想干嘛?”胡须男明显是想激岑骁渊。 岑骁渊:“他太吵了。” 岑骁渊:“我把他那张嘴撕烂,应该能安静些。” 不知收敛、不作迎合,也从不逢场作戏。 岑家怎么能交到这种人手里? 不少人摇头叹息。 可岑骁渊根本没想要。 他不在乎,也即意味着,他做什么都可以。 岑骁渊想要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他。 当那人的鼻血流淌在地,众人的尖叫声惊了演奏的乐团,琴弓偏离琴弦,发出刺耳的噪音。 似乎喝得太醉,那人除却最开始的哭嚎,之后都如同死猪一般,甚至时不时发出哼笑。 那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无人敢上前。 有人认出被按在地上揍的Alpha是被本家抛弃的劣质A。 他一直在嘀嘀咕咕,没人听清,但现在,音乐停止了,周遭安静。 “你和一个Beta在一起……你完蛋了,哈哈,你完了,你也有今天岑骁渊,你这辈子都完了。” 茧绥是在这个时候入场的。 拨开人群,明亮的灯光均匀洒在每个人身上,Alpha精致英俊的面容如同神祇,俯瞰的眼神又冷酷无情。 “决定了,你的嘴先留着。” 岑骁渊的指骨上沾血,这一回终于不再是他自己的血。 他拎起那人的衣领,目光却扫向周遭更多人。 “我的确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在一起……@《/【】》!! 小圆:没错,我和老婆在一起,我们是一对 翻译过来:少爷爱听,可以多说
第96章 糖 岑骁渊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神情各异。 胡须男的脸色更为差劲,赵央启则稍感意外与讶然。 岑骁渊和茧绥此前的亲密行径,在场不少人有目共睹,绝非是逢场作戏。 早年间,岑家就出过Alpha和Beta在一起的丑闻。 家主之位尚空。 如果此人的说法属实,Alpha无疑是把自己从竞争者的位置上剥离出去。 不仅如此。 他连A区都待不下去。 岑骁渊成功将宴会现场搅得一团混乱。 此时更多人涌入正厅,为了避免引起宾客的不安,江家的人早就停止了明面上的搜查。经由这么一搅合,更无人在意几个侍从、服务人员的进出。 他们只当是高阶Alpha缺乏自控的能力,却不想这一切如果是岑骁渊故意为之呢? Alpha的视线漠然扫过现场每一张可笑的脸,却在一个地方定格住。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茧绥就在那里。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插曲,岑骁渊手底下醉醺醺的Alpha不跳出来。 ——茧绥还是会被认出来。 茧绥的样貌没有变,只是更改了瞳色,在A区的那六年,他和岑骁渊太过密不可分。 他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必然会有人发觉。 只是没人敢当面说,万一指认错就完了,万一茧绥真是个Omega就完了。 但事后一定会去确认。 和Beta在一起这件事,岑家容不下,岑骁渊在A区,待不了。 这本就是岑骁渊此行的目的。 至少是其中之一。 他与茧绥对视的那瞬间,就明白,茧绥哪怕之前不知道,现在也猜出来了。 这是茧绥必须出现在宴会上的原因,也是洗手间内Alpha那么急切索求的原因。 岑骁渊这个人向来私心过剩。 救江宜晚、救缘余,不过是顺带之事。 今晚这场宴会,每个人都抱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前来,哪怕是不在场的岑绮露,都有她的算计。 江家想借此机会把江宜晚推出来,作为对赵央启的又一次示好。 岑绮露之所以会帮忙,同样因为她想要的是江赵两家的决裂,什么方式无所谓。江宜晚只是暂时受制于她,不可能真的去送死,真要等到结婚当晚,会有许多不可控的事,所以岑骁渊的提议是更好的,能行得通。 那就借此机会,大闹宴席,让事情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由不得江家否认。 这是原本的计划。 而岑骁渊手里的那份请帖——是赵央启亲手交由他的。 就在七日前赵家的宴请结束以后。 赵央启之前就邀请过岑骁渊,不惜拦车,也想让他同茧绥一起去。 因为他需要有人当面揭穿江家,他需要有人坐实,他被江家骗了,才好正大光明对江家下手。 赵央启看着老糊涂,实则早就铺垫好道路,只差一块合适踮脚的石头。 为此,他和岑骁渊达成一笔交易。 每个人都想在这场宴会上得到些什么。 岑骁渊干脆将计就计。 世人看到他莽撞、失控的一面,就忘记他也是鲜血淋漓爬上来、活下去。 从前岑広澜需要他的愚笨,正如现在,岑绮露不想受到威胁。 而他只要茧绥。 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就是他的私心。 今晚唯有俯下身对赵央启说的那句:“江宜晚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姘头一起。” 是岑骁渊没有事先规划,一时兴起捏造的。 因为他讨厌缘余。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至于把我请的客人殴打成这幅样子,岑骁渊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胡须男借机一脸铁青地质问道。 茧绥掩在人群之中,与灯光之下的岑骁渊对视。 岑骁渊不露声色地撤回眼神,拎着昏醉不醒的Alpha,将人拖拽到胡须男面前。 “人没死,睁眼好好看,还在喘气。” 在场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岑骁渊的行为无疑是在毁了他自己。 ——这也是岑绮露想要的。 女Alpha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放心自己这个表弟,不然不会在岑骁渊回到A区后,第一时间说出那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岑骁渊是一把双面刃,一旦运用不好,岑広澜的下场就是一记警钟。 岑绮露并不想让他待在A区,即便岑骁渊没有上位的想法,但只要他在,岑家总有其他人会选他。 可岑骁渊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就算岑绮露愿意,岑家有些人不会愿意。 既然岑骁渊想到用这种方式自毁前程,岑绮露何乐不为,哪怕江宜晚失败了,她也不亏。 “他说对了,我的爱人是Beta。”岑骁渊再次开口,“我现在承认,那么你敢不敢承认,你们已经把江宜晚找回来,却故意隐瞒他的行踪。” “一派胡言!江宜晚在哪里?该不会是你把人藏起来,还想嫁祸给我们?”胡须男在保镖的簇拥下,破口打骂。 岑骁渊:“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吗?人已经被你们找到了,何必藏着掖着。” 事已至此,胡须男反而冷静下来。 现在横竖找不到江宜晚,他只要咬死这件事和岑骁渊有关……不,是一定和岑骁渊有关!监控室的电源被断、安保频频出现问题,江宜晚不见踪影、岑骁渊又引发出一系列混乱。 胡须男很快理清了这其中的结,淡定下来,甚至冷笑:“原来你打得是这种算盘,不错,我们的确费劲千辛万苦把我那命苦的侄儿找到了,今晚本想借此时机宣布这件喜事,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搅局,他确实应该出现。” 说罢他大手一挥,“江宜晚现在在你手上,是你把人带走了,还妄想在这里混淆视听!” “我为什么要带走江宜晚?”岑骁渊问。 未等胡须男开口,他又说:“我对Omega一点兴趣都没有。” 胡须男一口气没上来,“……这和感不感兴趣没有任何关系!” 岑骁渊已经不耐烦编台词了,他的任务仅仅是引江家承认他们找到江宜晚。 至于之后的事—— 戏台已经搭好,戏角儿也到场。 乔装打扮过的江宜晚颤巍巍地举起手,“我、我在这儿……” 他脚一软险些跌倒了,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强穿越过人群。 江宜晚的现身,将今晚的宴会推向最高潮。 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戏的赵央启,终于把眯缝的双眼睁开一点。 “好好好!好啊,倒要你亲口说。”胡须男一脸三个好,显然是被气昏头,“你可想好了再说,你的父母可还在看着呢!” 他只需要说实话。 只要说实话就能活。 视线里出现那间逼仄的房间,父亲紧蹙的眉头,母亲又在流眼泪,江宜晚脑子嗡鸣一片,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难道活下去有错吗?”江宜晚声音发颤,“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逼我……” 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他没有按照规划好的说出真相,既没有道出自己是主动出逃,也没有表明他是被江家关起来。 胡须男松了口气,“看见没,他是被岑骁渊胁迫……” “我以为只要我回来,事情就会解决,我以为只要我割了腺体,就不用嫁了……我忘了江家不养废人,我以为你们会保我!我以为我能活着,哪怕我是个废人!妈妈,我疼……我疼,可是没人在乎,连你们都不在乎……” 江宜晚哆嗦着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后颈,眼眶里的眼泪拼命涌出来,他揭开了,揭开那层伪装,那层闷不透气的假皮。 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了,都不属于他。 只有这道溃烂伤口是真实的。 江宜晚紧紧攥住口袋里的那颗糖。 临进正厅前,缘余说:“我是为了来还你这个。” 江宜晚把那颗柠檬糖掏出来,放在手机看了又看,“可这不是我的那一颗。” 女孩给他的是棒棒糖。 缘余的神情没有变,“路上丢了,另外买的,也一样。” 这么算来,他就拥有两颗糖了。 妈妈,你看啊,就算我一无所有,还是有人愿意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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