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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广林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上去疲惫无比。 “说吧，解释给我听，你和宥一是怎么回事？”江广林额间暴起青筋，竭力保持着理智，“是宥一先勾引的你，还是……” “是我，是我喜欢他。”江渺平静的说道，一直担心的事发生后，心里的石头陡然落地，他反而轻松了不少。 “你说什么？！”江广林目眦欲裂，眼里像是有火焰迸发。 “我看他长得好看，动了歪心思，爸也知道，宥一从小就长得很漂亮，不然也不会小时候被人惦记发生那种事……”江渺的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烟灰缸打断了。 烟灰缸砸在额角发出一声闷响，江广林站起身，薅着江渺的衣领几乎是将他拖出了家门。 江广林拦了辆出租车，车一路疾驰往郊外的公墓驶去。 “跪下！” 江渺摔跪在林语妍的墓碑前，照片上的人正眼含笑意的望着他，江渺不敢抬头，他将头埋的很低，几乎与积雪融为一体。 “你对得起你妈吗？我就问你，你对得起你妈吗！！”江广林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地里回响，声声刺耳，字字诛心。 “对不起…”眼泪砸在地上，化开了一小片的雪。 这夜，江渺在林语妍的墓前跪了半宿。
第31章 31 === 江渺进屋的时候，正撞上要出门的江宥一。江宥一早上醒来发现江渺不在，拖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跑，他看见衣服上结了霜面无血色的江渺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了？！”江宥一看了眼门外，把江渺拉进卧室锁上门。 江渺浑身都冻的僵硬，不住的打着哆嗦，江宥一用被子把江渺裹住，捧着江渺的手朝手心哈气。 江宥一被江渺这副样子吓到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去哪了？” 江渺忽然抱住了江宥一，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轻声说：“我想妈妈了，去墓地看她了。” 江宥一轻轻拍着江渺的后背，江渺难得依赖他，这不由得让他高兴起来。 “哥怎么不叫我陪你去，自己一个人大晚上出门多危险啊，外面还那么冷，你就穿这点衣服，再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江渺沉默的听着江宥一的话，眼泪不受控的流下，他先是小声啜泣，最后演变成悲恸大哭。 江宥一手忙脚乱，“哥别哭，我，我……林阿姨肯定也不希望你过年的时候哭的这么难过的……” 江渺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他又冷又累，眼泪早就要流光了，也哭不动了。 他哑着嗓子说：“我们一起出国吧。” 江宥一没听清，“什么？” “我们出国吧。” 江宥一眼底是难以抑制的喜悦，“真的吗？哥愿意和我一起出国吗？” 江渺不敢看江宥一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当江宥一兴冲冲的跑去和江广林说出国的事时，江广林出奇的没有太大反应，反倒平静的接受了两个儿子要一起出国的计划。 彼时的江宥一沉浸在要和江渺过两个人的世界的喜悦之中，并没有看出其中的不对劲，而等到他发现时，早就为时已晚。 时间仿佛加了加速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而临近夏日的时候，江宥一出国的各项手续就都办好了。 出国前夕，江宥一还在和江渺畅想去国外的生活。 “到时候我们租一个大一点房子，最好是带院子的，哥不是喜欢种菜吗，花园里的地随你种……” 江渺静静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听江宥一讲了一遍，自己就真的跟着经历了一遍似的。 等江宥一说的口干舌燥不再说了之后，江渺才开口道：“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遇到事情要跟家里人说，要是有人欺负你…” 江渺停顿了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江宥一不去欺负别人都是万幸。 “不管饭菜好不好吃都要吃饱，不要总是熬夜，身体会吃不消……” 江宥一勾了勾嘴角，“哥怎么像我妈一样啊这么磨叨，我们不是一起去吗，你看着我不就好了。” 江渺不再说了，他轻抚江宥一的脸，在他眉心印上一个吻，嘴唇下移，又落在眼皮上，指尖划过高挺的鼻梁，在唇瓣上流连。 从没对江宥一说过爱，江渺想，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说出口了。 垂眼对上江宥一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江渺的模样。 “江小狗。” “我在。” 江渺吻上江宥一的唇，扣住江宥一的后脑勺往自己身边带，加深了这个吻。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江宥一是在出国的前两天从江广林那得知江渺没有申请出国而是选择走竞赛生保送b大的消息。 “你说什么？”江宥一怔怔地凝视着江广林，指节都因用力攥紧而发白。 江广林沉着脸，对面前的小儿子升腾起了一股厌恶的心理，可这厌恶中又包含着对自己的厌弃，归根结底都该怪他，是他犯了错，才会让江渺走错路，做出这种龌龊事。 江广林淡淡的说：“渺渺不和你一起去，他有更好的出路。” 江宥一不信，他转身跑上楼，推开房门，江渺正好回头看向他。 “爸说哥不和我一起走，是真的吗？”江宥一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他抓着江渺的手，带着乞求的意味，期待着这都是江广林和江渺骗他的。 江渺没什么表情，平静的承认，“是真的。” 江宥一抓着江渺的手倏地松开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像你，你太笨了，考不上b大，我就算现在才开始学竞赛，上b大也是十拿九稳。”江渺慢悠悠的说道，“能去b大，谁要去s大啊，更别说出国了，我在国内待着不好么，还可以去爸的公司实习，为将来接管做准备。” 江渺每一个字都砸在江宥一的心上，他最知道怎么刺激江宥一了。 江宥一像头斗兽，忽然掐住了江渺的脖子，把他重重压在了墙上，“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么？” 江渺冷笑了声，“说你是笨蛋你还真是笨蛋，空有副好皮囊，脑袋怎么不转弯呢。” “哪来的什么感情，我们才做几天兄弟。我只是看你好看，玩玩罢了，你笨，所以你信了，所以你活该啊。” “骗子，你是骗子！！你去死！去死！我要杀了你！” 江宥一眼睛几欲泣血，他像是疯了一样，手臂暴起的青筋宛如盘根错节的树根，他带着股要把江渺掐死的狠劲收紧了掐在江渺脖子上的手。 江宥一不停地念道：“去死，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江渺眼睛瞪的要突出来，他张大了嘴巴，手徒劳的抓着江宥一的衣服，如同濒死的鱼拼命汲取氧气。 江宥一冷眼看着在他手心里不断挣扎的江渺，对于他来说捏死江渺就像捏死一只兔子一样容易。一直以来他都秉承着谁让他痛他就叫谁更痛的法则，江渺把他的真心当抹布，那他就叫江渺变成一块烂抹布，用剪刀一点点将他剪成碎布，丢进垃圾场，让他烂掉坏掉永远埋进土里。 干脆一起死掉好了，江宥一阴暗的想，那样他就不用痛苦了。 在江渺快要窒息的一瞬间，江宥一松开了他，琥珀色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灰，他垂眼看着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江渺，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江宥一离开了很久，江渺还坐在原地，他的头埋在膝盖里，脆弱的像秋日里的枯叶摇摇欲坠。 再后来，江宥一如期出国了。 江宥一离开的第一年，江渺生了场重病，几度住院，竞赛的事搁置取消。 江宥一离开的第二年，江渺参加高考，考上了b大生物系，同年上大一。 江宥一离开的第三年，江渺在大二暑假那年独自坐火车去西藏，沿途他拍了很多照片，在每张照片背后都写下了当时的心境，不同的照片背后写下的心境不同，但不变的是，江渺都会在最后画上一只小狗。 江宥一离开的第四年，江渺上大三，被迫去江广林的公司实习，这一年，他过得很不快乐。 江宥一离开的第五年，江渺要毕业了，在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找工作的毕业季，江渺背着江广林盘下了个店铺，准备一毕业就去开花店。 江宥一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不见江渺，就真的没再回过家。 而到了第五年，江渺都快记不得江宥一的模样了。
第32章 32 === 六月，b市气温升高，江渺拎着两个刚从快递点拿的打包袋往寝室走。 寝室在七楼，江渺一口气爬上楼，出了一身汗。室友都在寝室收拾东西，只有迟觉还在照镜子臭美，江渺踢了踢迟觉堆在门口的包裹，“挡道，拿走。”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拿。”迟觉用脚尖勾着袋子把包裹往自己这边带，又提醒道：“晚上咱寝聚餐，别忘了。” 江渺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他没有什么要装的，之前已经让陈叔开车送走几包了，剩下的都是些小零碎。 一旁忙活打包的室友打趣道：“本地土著就是好，都不用邮东西。” 迟觉：“那你也留下呗。” 室友：“留什么啊，我妈让我回老家。” 江渺边收拾东西边听迟觉和室友唠嗑，他环顾了一圈寝室，这间寝室他住了四年，这四年除了过年回家一趟，不管寒暑假他基本都待在这儿。 这像是一间避风港，短暂的收留了江渺四年，而现在，江渺不得不回家了。 早上的时候，江广林给江渺发了条消息，先是问他行李都收拾的怎么样，用不用找人帮他搬行李。 最后，江广林发来一条：渺渺，你的病好了吧？ 这四年来，几乎每隔一阵子江广林都会发同样的一条消息，确定江渺的“病”好了。 为了让江广林安心，江渺每次都会回一句：我好了。 江渺看着书桌上摆着的土豆花，五年前种下的土豆，每年都会开花结果，种出来的新土豆会被江渺重新种下，继续延续生命。 土豆生命力顽强，开出来的土豆花也长的旺盛，江渺轻轻碰了下花瓣，决定一会儿把土豆花抱回家。 大学最后一次寝室聚餐，所有人都喝高了，迟觉举着个酒瓶当麦克风，站在桌子上声嘶力竭的吼着：“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江渺也喝多了，他抱着土豆花，像个不倒翁在座位上晃来晃去。 迟觉伸手点着下面坐着的江渺他们，“你说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争气，大学四年，当了四年单身狗！” 江渺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你争气，被你那些前男友前女友们追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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