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太小,嘶哑难听。 男人身上的汗衫已经湿透,衣服变得焦黄,短裤上沾满泥。分泌的油渍把秃顶头上的头发拢成一团。 身上散发出一股酸味,分不清是哪个部位。 炎热的天气让他出了满身汗,不舒服的紧,随手把手里的一块腊肉扔到程凤怀里。 “肉给放好,明天再搞来期。” 男人餍足地拍拍饱涨的肚子,好久没吃这样舒服了。 抹抹嘴,上面还残留有油渍。 程凤无悲无喜看着腊肉,缓慢盯着人,“欣欣。” “又发神经!提死丫头有饭期唛!烂妇人!” 男人一脚踹过去,程凤倒在地,视线仍落在男人身上,目光如炬,“欣欣……回来。” “回来你个脑壳板!怪你个烂婆娘拉不出个仔仔!”男人骂道,“你姑娘卖给人家养,不晓得好享福!你不要在这里和老子狗叫!老子给你姑娘找了个好出路!” “欣欣……” 男人从地上提起程凤,握起的拳头星星点点落在身上,“烂婆娘!烂妇人!老子眼睛瞎了买你回来!生不出仔仔浪费老子钱!” 程凤蜷着身体,男□□拳到肉,拳头砸在□□上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酸。 程凤就和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人一样,躺在地上任男人施虐,唇缝不泄一丝声。 良久,男人停止暴力。 悠哉悠哉靠在破烂的木房子前,从裤子兜里掏出草烟。 熏黄的手指很快把草烟卷起。 眯眼惬意地吐出一口烟气,他露出一口黄牙,对躺着不动的程凤说,“凤!你男人有本事撒,下寨陈茂光找我帮他做事,给我五十块,五十!” “你看,他那个婆娘能生有啥子用,前面生几个还不是没得了,挣几个钱还不得了了。”男人面露不屑,“有钱还不是生不出仔仔用,哈哈哈哈哈哈!他那儿子些没得用让我先用上喽!” “……欣欣。” 程凤撑起身子望着他。 “你说你念那个女娃娃做啥子,女娃娃拿来有啥子用嘛。想要欣欣再创一个出来就成。”想到今晚就能拿到的五十块,男人心情好了许多,对平时怎么看不顺眼的程凤耐心都多了。 烟头碾在地上熄灭,他笑得猥琐,拖着程凤往屋里走,“老子不能老子的钱浪费,拉不出仔仔就让老子快活喽!” …… 天上的橙红与清明不再,只剩黑暗。 —— 俯在程凤身上的人起身。 男人提起裤子,“起来,去拿斧头,和我去陈茂光家。” 想到了什么,男人眼睛打了一转,露出恶劣的笑,“不是要你的欣欣唛,穿衣服去,找欣欣去。” 程凤的眼睛动了动。 …… 这个时候陈家村还没通电,人们天擦黑就进屋睡了。 村间不见人,除了偶尔的犬吠,只有小道上一高一矮的身影。 远远瞧见陈茂光家灯还亮着,男人赶紧上前敲门,“茂光兄弟!开门!” 沉重的木门打开,陈茂光拉着脸,“叫啥子叫!” “钱嘞?”男人问。 陈茂光隔着门翻白眼,“还没办好就要钱,你要脸。” 男人搓搓手,冲他笑得殷勤,“那娃嘞?把娃拿给我不就成了撒,我保证帮你办得漂亮很!” 陈茂光从门缝里塞给他一个布袋子,埋怨道:“要不是有先生算到我今年碰血影响财运,这个鬼仔仔哪轮的到你处理,我一刀下去啥事都没得了,白白浪费我五十块!” 男人嘿嘿一笑。 “五十块对你陈老板来说算啥子嘛!”男人说,“现在能给我撒。” 陈茂光鄙夷地瞥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甩在地上,“赶紧赶紧,拿远点处理。”说完“嘭”地一声合上门。 男人把布袋子往地上一扔,美滋滋捡起地上的钱。 程凤一动不动跟在他后面,她太矮小,以至于陈茂光一直没发现她。 她无神的双眼定定瞧着那布袋子。 在动。 她上山捡起来布袋子,重,打开一看—— 孩子! 眼眶倏地红了,眼泪要眼眶里打转,她低声喃喃道,“欣欣,回来了……” 男人数着钱,没管她,大摇大摆走前面,“提好东西,跟我走。” 男人对地形很熟悉,摸着黑走路依旧很稳。 程凤不行,抱着布袋子里的孩子跌跌撞撞。 两人走了很久,上了山,已经远离村子。 男人掏出一根蜡烛点着。就着蜡烛光他走近,想瞧瞧布袋子里的孩子。 他一靠近,程凤便死死抱住怀里的孩子,眼睛狠狠看向他。 “人家爹妈都不要了你当啥子观世音。”男人嘲讽道。 “我要。” “要得嘛,你再看哈,老子先讲好喽,看够了就乖乖给老子生仔仔,别给老子念啥子欣欣。” 男人把蜡烛定在石块上,拽一根草放嘴里咬着。 又把裤兜里的五十块拿出来清点,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晓得那家人为啥子不要这个崽子不?” 程凤警惕地看着他,身上所剩不多的肉紧绷起来。 “你们这种城里大学生肯定不晓得。”男人牵着二郎腿,一边数钱一边说,“他们屋头让穿花花衣喽,前面生几个死几个,这个,”他冲程凤怀里的孩子努嘴,“也要死,我们这里,生下来就该把仔仔用刀宰了,以后生的才能活的下。啧啧,偏偏他算出来不能碰血,嘿嘿!这个五十块我不是捡便宜了唛!” 程凤身体里的血在一瞬间冰冷无比,几乎在体内凝固。 她的身体颤抖,散乱的头发很好的掩盖了她的慌乱无措。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悄悄把手里的斧头顺着土坡扔下去。 没发出任何动静,男人沉迷数钱,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浑身都是冷汗,她仿佛变成了一块冰,暴露在空气里无助的融化。 终于,男人满足的收起钱,“好了!干活!” 男人一步一步走向她,“斧头,仔仔给我。” 程凤不动。 男人不耐,一拳打在她脸上,抢过布袋子,“斧头嘞!” 程凤茫然地看他。 “斧头!斧头!”男人怒喝,“脑壳毛病多!还是鬼子大学生!斧头在哪里!” 左右找不到,男人又是一拳下去,程凤缓慢地开口,“田……” “啥子!” “落,摔,田里。” “摔田头喽?” 程凤缓缓点头。 “杀!”男人一脚踹过去,“没得斧头咋怎!” 他把布袋子扔在地上,程凤手疾眼快跑去接着,一袋子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孩子终于哭出声。 “就在这里等到!” 男人扔下这句话飞快向下山的路跑去,没走几步路,蜡烛就灭了。 山路终究难走,他还是慢下步子。 程凤听到孩子的哭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寂静的山里响起嘶哑的哭声,“对不起欣欣,妈妈来了,来了。” 她向着男人的反方向跑去,没有光亮,没走几步就会摔倒。 跑进一片树林里,听着孩子的哭声她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堵住孩子的嘴,再把孩子裹紧,放置在隐蔽处。 跌跌撞撞往回跑,入目全黑,只有少得可怜的月光照着前路。 再回来时只见远处传来烛火光。 程凤满是青紫的身上又添细细密密的划伤。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烛光越来越近,嘴唇颤抖,终于—— “啊——” 男人听见声响心一抖,步子加大,等到刚才的地儿不见人影。 “凤!” “凤!人呢!” “给老子滚出来!” 他人站的坡下边传来熟悉的嘶哑声,“这里。” “去下边发疯!” 男人绕到下边去找人,听着声找到摔在石头上的人。 “咋摔到这!那仔仔嘞!” 程凤一如既往的木着脸,“狼……欣欣,狼,狼叼走欣欣。” “啥子!狼把那鬼仔仔叼走了?!”男人慌了,他们这地有狼不奇怪,以前村上有不少娃娃让狼趁大人不注意叼走吃了。 主要是现在他一个人,只有一把斧头,怕是打不死一头狼。 仔仔叼走就叼走,反正是死了,他活算是干完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背起摔在地上起不来的程凤,“你个烂婆娘运气还好,没让狼一起把你吃喽。要是把你吃了老子买你的钱都回不来本。” 程凤不说话,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冷着脸。 男人见怪不怪。 第二天。 男人揣着五十块钱出门了。 他好赌,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赌博地搏一把。 程凤趁着这个时间跑去山里找那个孩子。 ——孩子还在。
第41章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带着一股腥味。 “他劲着呢,一晚上过去了,没得口奶水喝,乖乖在袋子里睡觉。”凤婆说,提着镰刀走前面,“没死成。我只能趁着那人不注意往山里跑,太麻烦了,狗杂种事太多。” 已经是正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商陆却觉得心里结了冰。 他看向前面的凤婆,不,应该是程凤。 因为之前被掐的事,他对凤婆多少带着点敌意。 了解阿野的过往,觉得她太疯,对阿野不好。 谁又知道这个落后的小村子暗藏这样的过往。 如果没有程凤的疯,就没有阿野十几年的活。 商陆心乱成一团。纠结、酸涩、无力等情绪交织。 他好像知道阿野为什么说程凤只有他了。 即使阿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来的,但他知道那个把他当做“欣欣”的女人可怜可悲。 他接收着女人的“母爱”,他是大野,却愿意装傻做她的“欣欣”。 相依为命而已。 商陆对程凤有偏见,她爱“欣欣”,那作为“欣欣”的替身怎么会不被爱。 商陆眼眸轻颤,只是她的爱在痛失爱女的疯癫中变得尖锐。 “然后他就死了,欣欣让我带回家养胖胖。”程凤说。 程凤扭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商陆瓮声瓮气道。 “你晓得为啥子要用刀子宰娃吗。”程凤问。 商陆摇头。 程凤给他讲一个故事: 以前有一鸭棚,鸭棚里有一个鸭客。他赶着数不清有多少只鸭子,赶到哪里鸭棚就停在哪里过夜。有天晚上他刚把鸭棚停好,发现不远处有坟堆。他正要睡觉,坟堆周围突然响起打闹声,他听到有小孩子在讲话。 ——去不去? ——穿花花衣去! ——去! ——那户人家的花花衣最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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